日月天罗

番外(三) 大婚

    
    春末夏初,衡山遍布养眼的绿色,生机勃勃,整个衡山派上下都处于一番热闹的景象中,杂事坊的弟子小心地端着各自需准备的物品奔波忙碌,布置着彩花和灯笼,每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荷月初六是李子枫和菱溪大喜的日子。掌门欧阳泽与慕麟阁的阁主沈天雄二人翻遍黄历,觉得这天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于是决定让二人在这天成亲。
    李子枫和菱溪长时间相处,二人心中早已互生情愫,菱溪自是没问题,但若是按着李子枫的性子来,这事怕是又不知道拖到哪年了。
    朱邢湛病体沉重,终日汤药不离口,病情发展一言难尽。一旦驭龙宾天,天下又要服孝三年,如今赶着将喜事办了,许还能冲冲喜。
    菱溪决然地放弃了风机楼楼主的身份,甘愿从慕麟阁这一皇家密卫组织中除名,随李子枫常住衡山派,相夫教子。李子枫心生酸楚,十分心疼菱溪为自己的付出,并早已表明,此生绝不会负了她。
    菱溪自小无爹娘,但毕竟曾为慕麟阁效力,沈天雄也不想让菱溪无名无份地嫁过来,于是便收菱溪为义女,菱溪更是认了沈鸿飞为兄长。
    这一天,整个宗门喜庆又热闹,往来贺喜宾客不断,笑声洋溢。欧阳泽脸上挂笑,迎来送往,自是欣慰的,如今李子枫与菱溪成亲,将来再有个一儿半女,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弥补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这份热闹,自是少不了沈鸿飞的参与,沈鸿飞看李子枫一时间还有些怔愣,似乎并未完全融入新郎官儿这个角色,沈鸿飞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杵了杵李子枫,“我说你小子,亲都接了,怎么这么木讷?小心我们把菱溪妹子带回去。”
    李子枫的脸通红,耳根子烧得发烫。
    “敢在这种良辰吉日招惹新人,小心我们主儿事儿的把你踹飞!”菱溪一身大红喜服,化着精致的妆容,神色调皮,丝毫没有新娘子应有的娇羞。
    “菱溪妹子过分了嘿!”沈鸿飞咬牙切齿,“新人未接盖头便私下见面,小心不吉利哦。”沈鸿飞表情狡黠,随后朝着李子枫挤眉弄眼,“是吧新郎官儿?”
    “呃!”沈鸿飞的话音还未落地,菱溪就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下一刻,菱溪对上李子枫的时候,立刻换上一副温柔娇羞的表情,双目含情、唇红齿白,宛若春日里的一株桃花。菱溪伸出白嫩的手,扯了扯李子枫的衣袖。
    李子枫笑了笑,很自然地握住菱溪的手,柔声道,“娘子请……”
    于是,二人手拉手一起走远,唯独留下沈鸿飞愣在原地,惊诧地瞪着眼睛。
    吉时已到,新人在衡山派的紫阳殿拜天地、高堂,紫阳殿取自紫气东来,旭日东升之意,寓意美好,为大喜的日子更增添了几分吉庆的气氛。
    在众人的贺喜声中,欧阳泽与沈天雄自然平和地接了新人奉的茶。新人对拜的时候,沈鸿飞像是要报复白日里被奚落的仇似的,发坏地伸出脚想绊李子枫,却不料被菱溪发现,护着李子枫往后走了一步,自己反被绊到。
    李子枫眼尖手快,一把扶住菱溪,两人就这么半推半就间,头碰头,随后抱在一起,观礼众人的喝彩声再次响起,护送着新人向里走去。
    沈鸿飞报仇未遂,黑着脸看着二人的背影,沈天雄瞪了他一眼,“丢人现眼!”
    一切礼仪在宗元长老项瑞的主持下顺利进行着,前面酒席照常,喝酒划拳之声不绝于耳,李子枫不胜酒力,悄然地退了席,走回云天阁。
    欧阳泽默然地看着李子枫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有欣慰、心酸,落寞,沈天雄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为欧阳泽斟了酒,半开玩笑道,“我说欧阳兄,大喜的日子,怎么我看你就满脸忧愁,倒像是担忧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欧阳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沈阁主自己没发现,方才看子枫和菱溪拜堂的时候,一脸‘女大不中留’的感伤呢?”
    沈天雄奇怪地看了欧阳泽一眼,“你我在此斗嘴,着实不太应景。这俩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欧阳兄在背后没少出力吧?”
    欧阳泽深邃地看着沈天雄,“我们彼此彼此。”
    “如今衡山派与慕麟阁联姻,有些老古董,怕是又要坐不住了。”沈天雄默默地饮下一杯酒,“欧阳兄你也着实不易。”
    欧阳泽也陪着饮下一杯酒,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处理这些江湖纷扰的时候,越发力不从心了。反倒是李子枫,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心性愈发成熟,为人圆润,处事果决。应对这些纷扰也愈发得心应手了。
    欧阳泽决定,再让他锻炼两年,便把整个宗门,交到他的手里。
    “欧阳掌门、沈阁主,恭喜恭喜啊!”思绪飘远的时候,又有掌门人举着酒杯前来贺喜,欧阳泽和沈天雄收起思绪,笑脸相迎。
    相比于前面的热闹,内院厢房中就安静了许多,红烛、红帐、喜被、果盘,菱溪身着大红喜服,头盖绣金丝鸳鸯流苏盖头,坐在床边焦灼地等待。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才心安神定。
    李子枫拿起喜秤,迟疑半晌复又放下,干脆直接坐到菱溪身边。菱溪感受着身边的被褥凹陷下去一些,脸刷地红了,张张红唇,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
    “前面着实吵闹,你知道…我其实…更喜欢安静,所以时辰尚早,我就…你不会介意吧?”反倒是李子枫开口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菱溪点点头,又摇摇头,红唇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意。
    这时,一阵微不可闻的风声从门缝溜进来,红烛上的火苗也微微地晃了晃。
    菱溪自行掀开大红盖头,与李子枫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从腰间拔出短剑,来不及换下大红喜服,便飞身出了房门。
    成亲都要这般,怕也是前无古人了。
    一个身影避开暗卫的耳目,娴熟地在房舍与树木间跳跃,二人宾退左右,紧随其后,引路的人在一处隐蔽的林间停下脚步,此时月光皎洁,如水般倾泻而下。
    树影婆娑,月色正好。
    引他们前来的人,是一个熟人,储桦:太子朱洛云的贴身侍卫。
    李子枫眉头一紧,果然不出几个呼吸间,朱洛云便现身。
    朱洛云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彻底敛去了年少的光芒,染上了与年龄不符的稳重与深沉。朱洛云礼貌地笑笑,“子枫兄大喜之日冒昧打扰,着实失礼。”
    李子枫拍拍菱溪的胳膊,示意她先回屋,但菱溪不放心,只是退的远了些。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子枫之幸。何来打扰一说?”李子枫拱手回礼,眉眼间却愈发深沉,看来这宗门之中,果然安插了朱洛云的眼线。
    “为贺子枫兄大婚之喜,我特意奉上一份贺礼,还望子枫兄笑纳。”朱洛云挥挥手,储桦即刻将礼盒双手递给李子枫。
    初夏的晚上,长方形的礼盒拿在手里,依旧有些凉意,李子枫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捏着礼盒的手也紧了紧,似乎这份礼有千斤重。
    “太子殿下的这份礼着实贵重,子枫实不敢…”太子送的贺礼,却非一般。
    “子枫兄。”朱洛云一展折扇悠然地扇着,“从我手中送出去的礼,还未曾有人不肯接受,我希望子枫兄不要做第一人。”
    李子枫倒吸两口冷气,朱洛云虽说的是客套的话,但语气泛寒,双眸深邃,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朱洛云将貔貅扇坠捏在手里把玩,“父皇曾经说过,你若是用心办事,自是不会亏了你,更不会亏了衡山派。都说父子同心,所以,我亦是如此。”
    李子枫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礼盒,手心早已渗出冷汗,朱洛云看看天色,又看看菱溪所站的方向说道,“如此良宵,我也就不多加打扰了,子枫兄切莫耽误了。”
    李子枫皱着眉看看朱洛云,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微微低头回应道,“多谢太子殿下,子枫也祝愿太子殿下诸事顺遂,心想事成,福泽万民!”
    朱洛云收回折扇,饶有深意地看着李子枫,“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心。”
    说罢,还没等李子枫回应什么,朱洛云便带着储桦,告辞离开,悄无声息。
    前堂依旧热闹,贺喜之声不绝于耳,李子枫不着声色地与欧阳泽对视一眼后,将菱溪送回房间,脱下喜服,换上弟子服饰,带着那份礼盒来到了尚清苑书房。
    书房灯火通明,欧阳泽早已在此等候。礼盒缓缓打开,一枚令牌跃入眼帘,这一枚是能调动皇家暗影卫的令牌!权利之大,让江湖朝野之人无不虎视眈眈!
    欧阳泽看着李子枫,“既是新婚贺礼,你且收着便是,为师相信你能处理好。”
    李子枫皱了皱眉,大婚的日子,心情却格外沉重。
    半个时辰之后,李子枫回到云天阁朝南的房间,菱溪已经换好绣鸳鸯图样的红色缎子衫坐在床边,见到李子枫进来,连忙站起身将他拉到身边,自然平和地替他脱下外衫,解开衣领,娇嗔道,“去了这么久,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李子枫耳根子一热,一扫方才的忧愁,握住菱溪的手,温柔地笑着。
    门外似乎有人影晃动,菱溪的脸正对着房门的方向,眉头顿时一紧,“外面…”
    “外面如何?不过都是不懂事的闲人罢了。”李子枫轻轻扶住菱溪的肩膀。
    菱溪眨眨眼睛,揽住李子枫的身子,慢慢靠近,感受着他坚实温暖的胸膛。
    门外,许子宁带着一群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师弟师妹们,饶有兴致地交头接耳,伸脖瞪眼、探头探脑,有靠的近的还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众人看得入神时,一个不失沉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深更半夜地交头接耳,成何体统?可是平日里的功课少了些?”
    众人一惊,瞬间作鸟兽散,只抛下许子宁讪讪地站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顿时漆黑,耸了耸肩,腹诽道,“真是无趣!”
    夜色如水,微风不寒,一片静谧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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