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

    
    这是年轻人来到“苦无之花”的第三天，老板娘从新奇，好奇，到疑惑，却始终没有主动问过年轻人来此的理由。
    她本来以为他是在等某个人，后来发现他并无此意。他就像来到鼓屿城旅行的游客，一边穿梭于小城的大街小巷，寻访美食；另一边似乎就为了找一个地方发呆。
    是的，发呆。三天以来的每个下午，年轻人总是准时出现在酒馆里，点上一杯笑口开，安安静静的喝着酒，他的位置三天都不同，但都朝向小酒馆的大门。喝完第一杯，他会要上第二杯；喝完第二杯，他会要上第三杯；第三杯喝完，也就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刻。那时，年轻人便会起身离开酒馆。
    “但今天是不同的“，老板娘心想，至于为何会有这个想法，老板娘把它归结于女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直觉虽然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理由，但事情的进展往往如同直觉所映示的一般。
    “老板娘，你觉得人生的旅行应该往东还是往西呢？”突然，年轻人转头看向正在柜台擦拭酒杯的女人，开口问道。
    “那要看你的目标在东还是在西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老板刚好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了年轻人的发问。老板娘见此，没有回答年轻人的提问，依然安静地擦着酒杯。
    老板好似做完了厨房的事情，缓步来到年轻人的面前坐下，并示意老板娘端杯酒来。
    “我很少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老板小酌了一口海椰酒，目视着年轻人说道。
    “为什么？”年轻人不解道。
    老板并没有直说缘由，而是问道：“你觉得这酒怎么样。”
    “还不错，苦中带甜，回味无穷，酒如其名，使人笑容绽开。”年轻人毫不掩饰地说道。
    “不错，苦中带甜，只是很少有人能喝到第三杯，当然也就体会不出笑口开的魅力所在。第二杯酒，远比第一杯更苦，有人尝试了第二杯，却不会再尝试第三杯。我只能说你很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你喝过第三杯，却没再要第四杯。”
    “难道第四杯又有什么不同？”
    “我看得出你要离开鼓屿城了，是吗？”老板没有回答年轻人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没错。”年轻人轻出一口气。
    “你还在迷茫，无论向东向西，你都迈不开脚步。或许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你应该朝哪个方向走，但你还在等待，等着谁推你一把，让你踏在前进的道路上。”
    “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年轻人有点苦恼，“正是由于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却偏偏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这是不是很矛盾。”
    “此去向东，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虽然大海没有明显的界限，但我们还是习惯地把它分为内极海，外极海，以及深海。我想东方并不是你要去的方向，你会朝西走。”
    “是的，向西，找寻尘封于历史中的梦境碎片。”年轻人毫不隐瞒，仿佛老板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般。
    “梦境，”老板诧异地看着年轻人，轻轻出了口气，他端起酒杯，仰口喝完剩下的酒，“梦境已经沉沦，已经破碎。对啊，梦境碎片，梦境都变成了碎片，这时间尘埃堆起的灰尘，早已把那些应该忘却的历史掩埋。可偏偏总有前仆后继的人，选择扑进历史的浪涌中，直到自己被历史冲击得支离破碎。”
    “你也是这样的人吗？”老板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我不知道。”年轻人说道，“老板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啊，”老板的脑海里突然涌入无数记忆片段，战马嘶鸣，刀剑相碰，圣光洒落，火焰腾飞……“我是被历史压垮的人。”
    一瞬间，年轻人被老板目光中露出的沧桑打动，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老板隐藏的故事。
    此时，老板娘横插进两人的位置空隙，给两人递上一杯笑口开。
    “尝尝吧，第四杯。”老板看见老板娘到了，也收起了情绪，变得平静。
    年轻人接过酒，用嘴唇抿了抿，小喝了一口。
    “怎么样。”老板问道。
    “甜，酸，有点像饮料。”年轻人把酒咽下喉，这时，仿佛一场大火瞬间从心窝迸发，迅速地蔓延到心肝脾肺，接着是四肢，最后直上头脑，好似火焰要把所见之物全部焚尽。年轻人大口呼了一口气，这阵风便化作甘雨，瞬间浇灭从心中燃起的大火。这感觉好似春风拂面，万物复苏；又像是雨后余晖，阳光洒在人脸上。
    “这就是希望吗？”年轻人感叹一声，“呕”，突然年轻人捂住嘴，“苦，好苦。”
    “哈哈，”老板看见年轻人的样子不再成熟稳重，也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就连一边站着的老板娘也是忍俊不禁。
    “再喝一口，”老板说道。
    “我，”年轻人看着手中的酒杯，回想起刚刚的那种感觉，以及此时还徘徊于口中不愿离去的苦味，呆呆地不敢下口。
    “没事，喝吧。”老板笑道。
    年轻人咬牙把酒送到嘴边，这次的酒如同山间的清泉，平淡无味，却把牙间的苦味冲刷干净，一瞬间，某种甘甜出现，使他突然想起了她的笑，那么迷人，于是他也咧开嘴微笑。
    “很好喝。”年轻人由衷赞叹道。
    “你如果不去尝试，你就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算前路艰苦，也许你会坚持到苦尽甘来的那刻也说不定，当然，你也可能半途而废。但你不去参与，你就没有资格拥有。而且，未来是不确定的，我们或许能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却并不一定能保证它一定会发生，所有的期望大半分会偏离我们的想象，但你可以决定你要变成什么样子，而不是你终将变成什么样子。”
    老板说完，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年轻人独自回味着老板说的一番话。这时，老板娘走过来对年轻人说道：“别理他，他就喜欢说一些不知所故的话。”
    老板娘把桌上空着的酒杯收拾完，转头对年轻人说：“今天的酒我们请了，至于你应该向东向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想对你说，你该出发了。”
    原地逗留久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就不要多想，快步踏上前进的路，反正前方，总有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