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泫将小狼崽交给那个猎人抱着,又伸了伸手,让荆纬将自己搀扶起来,问道:“你等如何会寻到这里?”
荆纬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姜泫知道这是有些话不便让外人知道,便由着荆纬将自己扶到一边。荆纬见少女还在逗弄着小狼崽,没跟过来,也没往这边瞅,才说道:“这几人都是青风的人,曹君、丁君、子泰和我,分成几十队,从昨日起便开始搜山。所幸,姜君无大碍,竟在这龙门山为我所遇。”
姜泫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龙门山,竟辗转到了此处!如此,你护我二人回城,再着人通知诸君自行回城。”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少女。
荆纬看了看少女,低声说道:“姜君,此女可不简单啊!”
“嗯?如何?”姜泫不解其意。
“此事可就说来话长。”荆纬招了招手,两个青风的帮众便抬来一副缚辇,将姜泫抬了上去,少女也分了一副缚辇,众人随即往山下走去。所谓缚辇,就是担架。
荆纬跟在姜泫的缚辇旁边,是不是还回头瞅一眼少女,说道:“姜君,若如曹议郎所言,此女便是万年公主。”
“如何?”姜泫惊讶一声,随即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问道:“详情如何,你且细说。”
荆纬边走边说道:“前日,陛下忽召三公、张让、何进觐见,又紧急换防,之后传来消息,说是万年公主遇刺,不知所踪,疑为歹人所劫,并派出羽林营搜山,还调来了北军的步兵营和越骑营。后来曹君赶来,与袁君商议。恰好我寻不到姜君,也回了营地,说明原委,曹君便赶忙撒下众人四处寻找。我等分开搜山,直至天黑,我回了营地,却不见一人,天子也不见了,也未等来旁人,便自回城。”
姜泫一边摸着趴在肚子上的小狼崽,一边说道:“天子围猎,至少数日,即使公主失踪,亦无突然回宫的道理,却是又生了何事?”
荆纬继续说道:“此间缘由,我也是听丁君所言才知晓的。那日回城已是亥时,我往家走,还未到清平巷,便见清平巷外站了不少军士,然后史阿突然出现,将我拉到僻静处,说是暂时回不得家,蓁儿、伊儿和小元自会无恙,之后七拐八绕的,将我带进了城西丁君府上。”
姜泫问道:“难不成是怀疑我劫持了公主?”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说道:“想来她便是公主,待回城后,误会自然解开。若她不是,也可帮我作证,证我清白。”其实姜泫猜测的没错,这个少女正是万年公主刘芊。
荆纬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可还有事发生,当夜袁君急忙叫走了丁君,后夜方回,说是当日天子骤然摆驾回宫,后陈王、三公、张让、何进随天子进宫,便再无消息。”
姜泫再一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道:“如此,便是说三公、陈王、何府君、张让入宫,再未得出,而且也无消息传出?”
荆纬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直至昨日一早,三公方才出宫,袁君往袁司徒处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恐除三公外,余者皆软禁宫中。后袁君自坐镇城中,派出数十队人入山搜寻。”
姜泫又问道:“陈王应与此事无涉,如何会牵连此中?”
荆纬摇了摇头,说道:“这却是不知。”
姜泫沉思半晌,也算是缕清了头绪,但天子的反常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若说是因为公主失踪,担心安全问题,临时换防、仓促回宫倒也说得通。可是此时正应让身为河南尹的何进出面全力搜山,难道是担心何进会对公主不利?可是即便如此,也没必要软禁何进,而且还一同软禁了张让和陈王。
思来想去,姜泫也想不明白,再加上这几日体力消耗太大,又流失了不少血,所性不再去想,眼睛一闭,脑袋一倒,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姜泫被阳光晃醒,睁开眼,周遭行人来往、车马繁忙,已经到了白马寺门前。
这白马寺可不是朝廷的官署府寺,而是佛教庙宇。百余年前孝明皇帝夜宿南宫,梦见一个身高六丈、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在殿庭飞绕。次日晨,孝明皇帝将此梦告诉给大臣们,博士傅毅启奏说“西方有神名佛,如陛下梦中所见”。孝明皇帝听罢大喜,派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经、佛法。
蔡、秦等人告别帝都,踏上“西天取经”的万里征途。在大月氏国(今阿富汗境至中亚一带),遇到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见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恳请二位高僧东赴中国弘法布教。
二位印度高僧应邀和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孝明皇帝见到佛经、佛像,十分高兴,对二位高僧极为礼重,亲自予以接待,并安排他们在负责外事的鸿胪寺暂住。而后,孝明皇帝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寺”字即源于“鸿胪寺”之“寺”。寺中有不少天竺建筑,但姜泫有伤在身,也没心情进取游赏。
如今的佛教传入只百余年,并不兴盛,少有庙宇,这白马寺便为天下之最。
搜寻姜泫的各路人马接到了荆纬派人送过去的口信,已经有十几路在此等候,曹操、丁晓和史阿还在山上没下来。众人见到姜泫平安,便要打道回府。正在这时,一队骑士呼啸而来,为首两人,一人顶盔掼甲、武将打扮,一人长冠袍服、文吏装束。
那名武将停在姜泫的队伍面前,朗声说道:“屯骑校尉与雒阳令在此,迎公主回宫!”
后边的万年公主还没答话,那屯骑校尉又指了指躺在缚辇上的姜泫,口气严厉地问道:“你可是姜泫?”
姜泫心中不悦,想想自己救了公主,对方还这么蛮横无理、直呼姓名,便头也不抬,大咧咧地躺在缚辇上,说道:“正是!”
那屯骑校尉也不去管后边缚辇上的万年公主,拿出一份帛书,说道:“奉诏,姜泫勾结叛逆、意欲刺驾、蛊惑公主,即刻押入雒阳狱候审。左右,拿下!”说着两股骑兵分绕开来,将众人包围住,又有十几个骑兵下了马,直奔姜泫而来。
姜泫一听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个罪名,顿时怒火攻心,猛地起身,指着对面的屯骑校尉,骂道:“竖子敢捕乃公!”这时他才看到,眼前的雒阳令已经不是周异了,原来这个当口,天子还没放张让和何进出宫,便火速罢免了周异。
姜泫一怒,荆纬等人便拔刀张弓,若是对方敢来抢人,自己就敢硬拼。
万年公主见双方剑拔弩张,想是因为自己起了误会,可别真起了争执,便将怀里的幼狼交给旁人,跳下缚辇,跑到屯骑校尉面前,指着姜泫说道:“校尉,确有人行刺本公主不假,可与姜伯霈无关。若非姜伯霈屡次舍命相救,本公主安能回城?”
屯骑校尉看了一眼公主,也不下马,只是招了招手叫出一队黄门内侍,说道:“公主不必与我多言,回宫之后,自有陛下与你分说。”一说完,那队黄门内侍便架起公主往后走去。
公主想要挣脱分说,可她身体还没恢复,即使恢复又哪里是几个成年内侍的对手,只得任由被内侍们拖走,口中却兀自不觉地喊道:“你这大胆狗奴!眼中可有君臣之别!我向父皇告你一状,告你强挟宗室,夷你三族!”可是任公主如何叫喊咒骂,屯骑校尉竟是兀自不理,连头也不回。
见对方如此强硬,姜泫心里也打了退堂鼓,若真是硬拼,即使拼过了这一场,对方有天子诏书,难道还能反了不成?
姜泫叫过荆纬,靠在他耳边,吩咐道:“孟德与孟辰还在山中,你速速进城通知本初兄,就说雒阳令周君被罢免,我已被押入雒阳狱。”
荆纬将手中的大戟往地上一顿,急道:“姜君!不可跟他们走啊!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今日也必保姜君周全!”
姜泫摆手打断了荆纬,下了缚辇,将怀里的小狼崽交给了荆纬,说道:“你只依我便是,照顾好这两只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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