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王家府邸富丽堂皇,犹如仙境,茅焦想象过很多次,可是当他进入王家府邸的时候,依然被震撼到了。
金黄色的蔷薇被栽在一个个石坛之中,粉红色的月季有规律的散落在石坛周围,被石头覆盖的地面上,隔一段距离,就会留有两尺大小的空地,里面的土壤呈红色,在之上,则盛开着一朵朵彼岸花……此时又名“赤箭”。
还有许多花花草草有规律的生长在庭院之中,一眼望去,眼中尽是五颜六色,其中大部分茅焦甚至连名字的说不上来。
在咸阳被称作天价琉璃的东西,在这里却成了庭院装饰,一只巨大翡翠色的琉璃龟,仰头伫立在水潭里,山上的泉水凌空而落,正好落在它的嘴里,顺着它头部流遍全身,随后融入水池。
那水池并不大,流水不绝,茅焦看了许久,却不见水池里的水有满溢的现象,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还没等他弄清究竟,耳边却传来了人声。
“先生可是看上了那琉璃龟?”
茅焦转头,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某家只是奇怪,为何水池不溢。”茅焦笑了笑,随后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公子王离了。”
“水池一侧有暗道,水流顺着暗道离开,也就不会溢出了。”王离同样拱了拱手,说道:“先生大驾光临,晚辈有礼了。”
茅焦被请入了别院,坐在凉亭之中,等仆役端上茶水,王离才笑着问道:“不知先生前来,有何要事?”
茅焦笑了笑,喝了口茶水,缓缓道:“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你阿爷跟阿爹都是英雄,也都赶上了好时候,在乱世之中获得了如今的地位。公子虽然同为英雄人物,然而,乱世已定,一身家学没有了用武之地,想必,这才是公子想去边关的原因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离神色平淡的问道。
“公子不贪图享乐,不甘于平庸,年纪轻轻便胸怀壮志,老夫佩服。”茅焦拱手,神色诚恳的道:“然,边关之地凶险,若是没个领路人,恐难以成事,老夫不才,年轻时曾游走各国,边关之地亦呆过一阵子,公子若是不嫌弃,老夫可为公子引路人!”
王离眯着眼睛听茅焦把话说完,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先生身为胡亥夫子,秦王怎可能让夫子去那苦寒之地。”
“子不见武成候一句话便要到了韩非,公子只需跟武成候说一声,此时必成!”茅焦道。
王离再次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韩夫子乃是秦王唾弃之人,阿爷算是捡漏,而先生乃是秦王重视之人,此事万不可一概而论。”
……
从王家出来,茅焦原本谦恭微笑的脸,瞬间变了模样。
王家那令人心醉的景色,在他心中也变了味,“好一个骄淫奢侈之家!”冷哼了一声,茅焦坐上了自家马车,吩咐季栗回去咸阳。
“夫为将三世者,必衰!”马车中,茅焦恨恨地说道。
……
送走了茅焦,王离看着满院子的曼陀罗花,神色若有所思。
上辈子虽然通读史书,除了一些关键人物,他还不能将史书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记住。
若不是因为胡亥,茅焦的存在他不一定能知道,一番打听之后,王离才回忆起了这个人。
史书关于此人的记载,也就只有那么一段,也就是十六前赵政的母亲和嫪毐私通,生下两个儿子,并密谋反叛,赵政以雷霆手段将叛乱平息之后,大发雷霆,车裂了嫪毐,将母亲也囚禁了起来。
前后二十七位谏臣前往劝阻,说是囚禁自己的母亲实属大逆不道,赵政盛怒之下,一连斩杀了二十七位敢于劝谏的大臣。
而茅焦则是第二十八个前往劝阻的,不但没有被杀掉,反而因此受到重用。
一个从齐国来秦国谋求出路的客卿,冒着生命危险去劝阻秦王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不和,若说他只是为了大义,王离是断然不信的。
王离看得出来,此人野心不小,但是跟在赵政身边这么多年,在政治上没有丝毫建树不说,他教导胡亥以来,尽教他玩乐,就能看出此人的深浅。
就算是胡亥天性如此,但为人师者,责任难道不是匡正其行为吗?
哪有投其所好的道理……
这样一个人想要投靠自己,其心思昭然若揭,若是了无牵挂之人,说不定王离还会考虑一番,但是此人效忠王室一二十年,和王室纠葛颇深,想要将其拉入自己麾下,麻烦定然不少,为了这样一个人有些不值得,王离自然是毫不犹豫拒绝了。
一个少年走进别院,在凉亭之外稽首,道了声:“公子。”
“章邯啊。”王离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来人,笑着说道:“如何,你父亲可否同意?”
“父亲只是教我好生辅佐公子,并未劝阻。”
“如此就好。”王离走出凉亭,来到章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功受禄,不得长久,想要荣华富贵,还是靠自己争取来的牢靠,兄随我去边关,看起来似是不明智,然,从长远来看,此途才是腾飞之道。”
章邯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公子安排。”
“离开之前,你和你的属下就负责守卫这里,等这里的花儿全部结果之后,你和张桐共同负责制药事宜。”王离指了指院子里的曼陀罗道:“要小心些,这些花可都是有剧毒的。”
章邯皱眉:“你我即将从军,要这些毒物做什么?”
“毒物用好了,也是救命的东西。”王离笑着说道:“其中缘由,你可以向张桐了解一番。”
大婚在即,王离却一心忙碌即将前往马邑的事情,哪怕此时任命还没有下来。
分别了章邯之后,他又找到了王翦,准备和他商讨一番接下来的布置。
“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千人,都是老兵的后人,此刻怕是已经出发前往马邑了,等你去了,这些人能够成为你巩固权力的基础。你造的那些弩箭,也被他们一并带去,能帮你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手段。”
王翦将自己的安排说明,看着王离,有些忧心的道:“做任何决断之前,务必好生思量一番,要知道,一旦你做出什么决定,所关系的不仅仅是你一人,而是这个家的所有人。”
“阿爷请放心。”王离挽着王翦的手臂,笑着说道:“孙儿心中自是有数的,定不会做那些冒险的决策。”
“你都十七岁了,而我教导你却只有几年的时间。”王翦叹了口气:“虽知你聪慧,可放你离开独自闯荡,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不是还有一百家将随孙儿前往么?”王离安慰道:“孙儿即便远在马邑,所做之事定然瞒不过阿爷,若是发现孙儿所做有何不妥之处,阿爷随时将孙儿召回来就是。”
王翦冷哼一声:“那只是防患于未然,以你个兔崽子的手段,离开了频阳就像是鱼归大海,想瞒着阿爷有的是手段。”
“阿爷就不要担心了,孙儿做事自由分寸。”王离只能干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准备将单泉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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