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殿下追夫记

第一百一十二章:南灵镇(2)

    
    南灵镇确实不小。
    南辰领着莫七在镇中听曲儿看戏听书饮茶,足足呆了快有月余,其间还租了画舫游镇中唯一的一条护镇河。
    小镇靠海,这条河看着痕迹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整个河道宽可并排驶下三艘画舫,莫七初时便盯着它咂舌,这么宽的河道,全靠凡人自己开凿,着实厉害厉害。
    “这河是镇上的镇长带人开凿,还是当地官员带人开凿的?”莫七仍旧是化成一副少年公子的模样,轻摇折扇对着画舫上的说书先生道。
    别人所租借的画舫,大多载了歌姬舞姬乐师等,游河听曲,把酒对月,赏舞作乐。
    但是因着上次花楼一事,南辰和莫七租借的这条画舫只简单雇了一些厨子伙计并一个说书先生。
    这说书先生是莫七在一个茶馆里寻来的,莫七喜爱他的故事,连着三日都去捧了场。
    说书先生以前还不曾见过这般年纪的小公子连着来听自己说书,一般仿着莫七这般年岁的少年公子哥儿,不是本镇之人,便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来此地多是寻欢作乐,花楼流连,像是莫七这般连着三日来听书的,着实少数。
    说书先生认定莫七是个正经人家的公子哥儿,也就高看他两眼。
    所以莫七来邀请他同登画舫的那日,这说书先生便欣然前往。
    说书先生看着莫七道:“小公子不知,这河却不是人工开凿,乃是神迹。”说着眯了眯眼睛,皱巴巴的脸上显出一个虔诚的笑意来。
    莫七听到“神迹”二字,来了精神头,她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烹茶的南辰,南辰面色淡然,无甚表情。
    莫七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八卦之情不那么溢于言表。
    “哦?是何神迹?先生可愿一说?”莫七将折扇唰的一声合上,双眼放光的看着说书先生道。
    “哈哈哈,公子愿意听,老朽当然乐意为公子道来。”那说书先生喝了口茶,也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话说,此事大约发生在五十年前,当时的这个南灵镇,并不如现在这般热闹繁茂。当时镇上有一个小乞丐,这个小乞丐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的父亲独自抚养她,靠着出海打渔勉强度日为生。本来,虽然清苦,但日子也算过的平安。”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啊,那小乞丐十三岁那年,她的父亲出海之后便未再归来,邻里乡亲都告诉她,说她的父亲出海遇上少有的风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小乞丐不信,日日都守在海边等他父亲回来。一开始,还有好心的婆子婶子瞧着这小乞丐年岁已然豆蔻年华,容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干净秀气,想着替她说门亲事,以后也算有个依靠。”
    “没想到这个小乞丐死不同意,逃进了海边一处高崖的洞穴之中。那洞穴在海边的山崖处,很是陡峭,镇上的人劝了几天,她也不出来,渐渐的,便不再有人管她了。”
    “人啊,悲喜并不能相通,各人都有各人自己的琐碎日子要过,慢慢的,小乞丐的事情就被大家淡忘了。恰逢那一年冬日,大家又重新看到了那个小乞丐,一身破烂,赤着双足行走于街道之上,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的样子。与之前不同的是,左边脸的位置,从额头到脸颊留下了三条深褐色的可怖爪痕,本来清秀的面容显得可怕又丑陋。”
    “镇上的人本就因为之前想给她说亲,她逃到山洞中的事对她有些微词,觉得她不识好歹,如今这幅面容,更是不愿与她过多接触。”
    “因着没人愿意收留她,也没人愿意多与她亲近,还未及新年,那小乞丐便被发现在镇外的一间破庙里冻死了。”
    说书先生讲到这里,心中真心为那小乞丐感到难过,连连叹气,唏嘘不已。
    莫七歪了歪头,凡人命数自有天定,那小乞丐有这等命运,说不上是否值得同情,莫七抿了抿唇,看着说书先生道:“先生还没说,那这小乞丐与这条河又有什么关系?如何称得上神迹?”
    说书先生点了点头,又饮了口茶,续又道:“因为人死为大,镇上的乡亲们便为她简单的办了后事,葬在了这里。”说着拿起扇子指了指自己脚下:“就是如今这个河道位置。”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阳春三月的时候,南方天边突现一道白光,一条银色的天龙出现在南天边,那龙盘旋一阵,落地变化做一个青年男子模样。镇民均伏倒跪拜,称神龙显形,乃是真神显灵,必有应示。”
    “没想到,这个神龙化作的青年,看也没看伏在脚下的镇民们一眼,径直朝着埋葬小乞丐的地方而去。”
    “那青年盯着那个小乞丐的简单木牌,顿时哀恸大哭起来,神情之悲,令人动容,随后他将那小乞丐的木牌揣入袖中,施法布咒,此处便变作一条宽敞河道,他引来天河之水注入其中,然后重新化作银色天龙盘旋离去。”
    “因乃是天河之水,这条河无论下多大的雨,永不污浊,也并不会随着季节变换而变化水位,所以此河道也被称为‘天龙河’。”说书先生将这个故事讲完,又是一阵唏嘘,叹道,许是那个小乞丐与神仙有过什么交情,但不知为何还会冻死在破庙之旁,人生真乃变化无常云云。
    莫七听完,将杯中本镇的特产酒南风酿一饮而尽。咂巴咂巴嘴道:“是啊,凡人与神仙过多纠葛,未必就是件好事情,神仙与神仙想要同修万年之好,都费尽天命,何道凡人了呢。”
    南辰抬眼看了看她,起身为她披了件外袍:“少饮一些。”
    莫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趴在画舫的栏杆之上,河风清凉,吹散了一些酒意。
    莫七眺望沿河两畔,花楼酒楼沿河而立,灯火通明,映照在通透河面上,星星点点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河畔处有凸岸,连着街道上的石阶,不时有三两少女挟着家眷来放河灯。
    莲花样式的河灯顺流而下,上面载一节圆蜡,同时也载满了少女们无法明表的心事。
    莫七仿佛被那河中蜿蜒而下的河灯挑起了一丝兴趣,转过头笑眯眯的望着南辰:“南辰,我们也放些河灯罢。”
    南辰挑眉,自己记得他们俩第一次下凡界,她看到有人往树上挂许愿灯的时候便吵着要挂一个,如今看到人家放许愿河灯,她也要放,如何对这许愿的事情这么执着。
    “你还有什么愿望是想实现又没实现的?”南辰看着莫七红扑扑的脸颊道。
    “嗯……”莫七眯着眼睛,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他在看向别处。
    “我啊,”莫七笑眯眯的望着南辰:“我的愿望,就是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啊。”
    少女的脸因着饮了些酒的关系,有些不正常的粉红,眼神迷离中带着一点点魅,这是莫七以前不曾有过的神情,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两情相悦,她的眼中神色总是带着一丝少女的娇羞。
    如今他们婚约已定,互相倾心,莫七的眼中再不是朦胧羞涩的神情,望着他的时候,眼波荡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媚态。
    南辰知道,那种神情并不是莫七故意为之,那种浑然天成的娇媚,带着少女的羞,又带着情窦绽开的魅,像是藏在眼睛里的小勾子,随意的将你望着,便能勾住你的心,让你不自觉的想要向她臣服,向她靠近,剖心自证,自己满心满眼全是她,都是她,自己完全属于她,什么都可以给她。
    莫七看着南辰微怔的神色,轻轻抬起手,抚上南辰微凉的面颊,歪着头,眼中映衬着船头灯火,闪亮惑人:“好不好?”
    南辰也抬起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莫七的手上,慢慢拉至唇畔,身体微弯,轻吻她的手指。
    南辰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莫七的手指之上,让莫七有些痒,咯咯的轻笑起来。
    南辰将莫七的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之上,依然保持着那个身体微弯的姿势,像是一种臣下的礼仪。
    “遵命,我的三殿下。”
    莫七被南辰的举动和行为逗笑,她将南辰拉起来:“不过我可记得,除了这个愿望,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哦。”
    “好,那你还有什么愿望?”南辰淡笑着看她。
    莫七想了想:“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轻笑起来:“你是大神仙,我是小妖怪,我跟你许愿,你可能不能食言我这个小妖怪哦。”
    南辰看着莫七一副狡黠模样,点了点头:“好,我这个‘大神仙’,保证不会食言你这个‘小妖怪’。”说着刮了刮莫七的鼻子,
    莫七皱了皱鼻子,转过身来双手支在画舫的栏杆之上。
    “南辰,你说刚刚说书先生说的那个故事,那个小乞丐和南海水君的小儿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莫七淡淡道。
    南辰转过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是南海水君的小儿子呢?”
    莫七轻轻笑了笑:“因为我啊,”转过头来:“我与他也算半个同门了罢,他和疾风都是我师傅的学生,偶尔会在我师傅开坛布道的时候过来听学。南海水君的三个儿子,都是金龙,只有他,因着生母是一条水蛇,所以是银龙,有些时候其他的学生还会因着这个嘲笑他来着。”
    南辰点了点头:“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凡人与神仙到底是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莫七叹了一叹:“我知道,只是我真的很好奇,那小乞丐明明与南海水君小儿子相识,又为何会冻死在破庙之旁,就算他们俩个怎么都好,南海水君的小儿子想要保她一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你不是也说了,凡人与神仙过多纠葛,未必就是件好事情,凡人命数自有天定,许多事情因果循环,我们只看一世,并不晓得前因后果,不好妄下结论。”南辰淡淡道。
    莫七点了点头:“是啊,因果循环。你说,凡人有凡人的因果,那我们做神仙的,有没有神仙的因果呢?”
    “自然是有。”南辰道,想了想转头看着莫七:“你今晚所谈论之事倒是有些高深,何时你也对这些因果有兴趣了?看来,是想要好好学习,坐而论道了?”
    莫七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哪有,哪有,只不过听说书先生讲了那个故事,有点感慨而已。”
    南辰走近莫七,揽住她的肩头,莫七的头顺势依靠在南辰胸前。
    “不管是什么因果循环,天命定数,我自不畏,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南辰面色淡淡,但话中语气坚定。
    他知道莫七虽然并未说过,但是心中总有不安,这个不安的因素,便是沐灵。
    沐灵一日不除,小七便一日不能心安。
    南辰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沐灵,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也会让你付出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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