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因细雨迟归路

    
    她听到了脚步声，想到自己和裴沐航的亲密被老妈看见，桑归雨小脸烧红一片，心如擂鼓，低头等着接受老妈委婉的批评。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其实也不是她不想改，只是某人根本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可等了一会儿没声音，桑归雨觉得奇怪，老妈怎么可能会这么能忍？
    “爸，妈，你们来了。”
    裴沐航的话解释了她的疑惑，听到他喊爸，桑归雨就知道是裴父裴母来了，她急忙抬头，镇定地微笑着。
    天知道，她心底多忐忑。
    “伯父，伯母，你们好。”桑归雨拘谨地打招呼，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什么感情。
    即使她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咬唇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些许，裴沐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然后招呼他们进来。
    他安抚的动作让桑归雨下意识抬眸看着他，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心情放松了一点，可是再看他接下来做的事，桑归雨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裴沐航拿了两把椅子并排对着床摆放，邀他们坐下，然后自己走到了另一侧站好，裴父裴母就只能双膝抵着床沿坐着看她。
    这距离未免太近了，而且完全是以她为中心，这是要她开坛讲座吗？
    桑归雨有些窘迫，给裴沐航使眼色。
    不要干站着啊，开始说话吧。
    裴沐航不急着打破沉默，视线梭巡着她生动的表情，头还惬意地晃了两下，好似看够了才淡淡一笑，开口道：“都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待会儿就可以出院。”
    “没事就好。”裴父看向桑归雨，和气地说：“小雨啊，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和小航说，看你瘦的，要多补补。”
    “知道了，谢谢伯父。”裴父一直对她不错，桑归雨客客气气地回答。
    说完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裴沐航也不帮她暖场子，光在一边看着，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适合的话。
    她还是蛮喜欢裴父的，他特意赶过来探望自己，按理来说要感谢一下，只是已经说过谢谢，再说就太重复了。
    担心自己沉默会让裴父以为自己不喜欢他，突然想到什么，扭头把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递出去，“要不要吃？”
    裴父看着递过来的苹果，余光瞥向自己的妻子。
    这是就给他一个人吗？
    裴母坐得离桑归雨最近，她没给她，反而前倾着身子递给自己丈夫，裴母面色如常，心里已经生了几分尴尬。
    她这还是在记恨自己吗？
    裴父第一反应也是这样想，不过在看到桑归雨单纯的眼睛，又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接过手，也不问洗没洗就咬了一口，“好吃。”
    见到丈夫这么随性，裴母神情微微变化，却也没说什么。
    “谢谢。”桑归雨笑得灿烂。
    裴父疑惑地看着她，她给他苹果，不是应该他说谢谢吗？桑归雨好似明白他的疑惑，补充说道。
    “谢谢伯父来看我。”
    “说什么呢，儿媳妇住院，我怎么能不来。”
    裴父又交代几句，让她保重身体，然后手肘抵着裴母的胳膊，推了推，裴母看了他一眼，眸子闪了两下，把放在一边的两盒补品拿起来。
    “给你买的，女人怀孕很辛苦，要补一补。”
    “谢谢。”毕竟是裴沐航的妈妈，桑归雨不想闹得太僵。
    裴父见桑归雨心情还挺好的，试探道：“之前不是喊爸的吗？这才过了几天，就生疏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桑归雨有些拘谨，之前都没结婚，喊一声爸也是权宜之计，现在他这是要自己以后都喊他爸啊，而且现场还有一个看好戏的。
    桑归雨没吭声，瞪了一眼裴沐航。
    裴沐航都不知道她叫过爸的事，听裴父这一说，特别开心，拍着桑归雨的肩膀鼓励她。
    来啊，叫一声让我听听看。
    病房里突然变得安静，三双视线都投向桑归雨，都在等她开口。
    桑归雨哪里受得了他们这样的凝视，不到半分钟就准备投降了，反正都已经领证，叫什么都一样，她只想快点结束。
    “爸——”话音未落，突然被打断。
    “爸什么爸？小雨你是不是头晕了，我是妈，不是爸。”
    桑母丢完垃圾回来，就看到病房里多了两个人，光看衣着打扮，再看裴沐航的态度，应该就是他爸妈。
    两家从未正式见面吃过饭，桑母不想这样随便碰面，就打算在外面等到他们离开，如果裴沐航有心，自然会正式介绍。
    可是听着听着，她就待不住了。
    桑母走进病房，当做没有看到裴父裴母，对着裴沐航笑笑，挤开了他，然后走近桑归雨，拿起水瓶倒了点开水。
    “多喝点水。”
    桑归雨一点也不渴，可是这时候她只能接过杯子，慢吞吞喝了两口。喝的时候还不忘给裴沐航递眼神。
    丈母娘的态度裴沐航是清楚的，当初她就不喜欢自己，后来母亲对待小雨的态度让她更加不满，要不是看在小雨有了宝宝，他都不一定能拿到户口本顺利领证。
    “妈。”
    裴沐航一叫，裴母就看向他，没想到他却是对着桑归雨的妈妈叫的，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叫亲妈都没这么亲切。
    “这是我爸妈，特地来看小雨的。”裴沐航碰了一下桑母，吸引她的注意力，指着裴父裴母郑重介绍。
    裴沐航介绍的时候，裴父就礼貌地站了起来，裴母也跟着起来，孩子都有了，她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就算想反对也没用。
    裴母想清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和儿子反目，不如试着接受这个不太喜欢的媳妇，这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抱孙子了。
    想到孙子也就没那么难接受。
    “亲家母，你好，初次见面比较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裴父歉意地说着，听到桑归雨摔跤住院，就着急赶过来，都没考虑的这一点。
    “你们好。”桑母的语气很淡，看不出喜怒，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桑归雨觉得今天的老妈过分高冷，想带带气氛，又不擅长，只能干笑着。
    活到这把年纪，裴父很少遇到这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不过要娶人家女儿，低头也是应该的。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小航这孩子脾气不大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不过他人还是不错的，很能干，很上进……”
    “我们家都很喜欢小雨，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小姑娘家里教育得特别好，善良单纯，又懂礼貌，还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特别独立……”
    “做父母的的，总归希望他早点成家，当初我还担心，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怕是管不住我那傲惯了的儿子，没想到是我眼拙了，她那是外柔内刚，你看现在，把臭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裴父说得非常诚恳，态度谦和，立场也不偏颇，明里暗里地褒奖女儿，让桑母打心眼里觉得舒服，他的话又说中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再冷着脸。
    “我这个做妈的没什么要求，就希望她平安幸福。”桑母温柔地看着桑归雨。
    她都没说什么话，桑归雨眼睛就开始发酸，想要哭了。
    气氛突然变得好煽情，她有点忍不住啊。
    小爱哭鬼。
    裴沐航莞尔，悄悄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之前小雨有段时间心情不好，她不肯说原因，我猜想着是不是你们不待见她。”
    裴父裴母没想到桑母会直接挑明，心下一沉，想来这事没法轻易翻篇了。
    裴沐航倒是完全不在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桑归雨耳边的碎发，反正丈母娘攻讦的对象不是自己，他作壁上观就好了。
    桑归雨没他这么闲散的好心情，急忙打圆场。
    “妈，他们都对我很好。”
    桑母白了桑归雨一眼，人家儿子都没说话，你一个外人帮什么衬？
    “我呢，还在工作，加上每个月领的一点保险金，加加减减，孩子的奶粉、尿不湿什么的，还是能买得起……”
    她这话的意思，裴家人都听得懂，换句话就是说，孩子你们不想要，她这个外婆也养得起，也不介意养。
    裴沐航浓眉微皱，有丝无奈，都考虑到这一步了，丈母娘是多么消极地看待他和小雨的关系啊。
    裴母原本还有些端着婆婆的架子，听出桑母的意思，一想到孙子可能要被带走，开始着急了，踢了踢裴父的脚。
    “哪里的话，我们早把小雨当媳妇看，都怪小航不懂事，成天工作工作，也不知道早点安排，改日定当登门赔罪。”裴父直接甩锅给裴沐航。
    谁叫他刚刚袖手旁观。
    裴沐航就安静的听着，也不反驳。
    “什么罪不罪的，实在太客气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粗俗之人不会说话，不要介意啊。”
    桑归雨吐吐舌头，真正粗俗之人可不会这么谦虚。
    桑母都这样说，裴父裴母更不能说什么，只是避开这个话题，开始聊家常，桑母本就是敲打敲打，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态度，没想着抓住这点不放，也就顺着他的话聊开了。
    聊了一会儿，桑母就看出来，裴沐航的妈妈应该就是主要原因了，
    这次会面，向来高高在上的裴母落了下风，脸色有点不快，应对上就有些别扭，下意识开始端着架子，想要掩饰，在桑母看来就有些傲慢了。
    不过好在亲家公是个明事理的主，女婿也不像他那妈，桑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
    说白了，你嫌弃我女儿，我还嫌弃你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