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栴有些头疼,但无可奈何。
静眉见顾疏苓所言,也不敢再去跟暮雨栴争辩,心下只觉得今晚之事实在是不利不妙不好!因着顾疏苓所言,咬着字眼将赵有贵的名字说给她听,她方才想起来今晚本应和赵有贵有约的,而刚才只顾着和假的顾疏苓一道,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所以也就没在意赵有贵,此时想来倒有些心惊,别因为自己没及时赴约,赵有贵再找了自己去,若被人瞧见看见,可不好分说。
暮雨栴见静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哑然,心内有些明了,凤眸点在了一脸淡然的顾疏苓面上,“你不是说你是吃醉了酒,才一时兴起将竹林砍毁?可我怎么没闻得出你吃了酒,倒是静眉身上是有些酒气的。”
顾疏苓一愣,笑言道:“可能是因为疏苓体魄强健,吃醉不过片刻,舞剑倒是将酒气都从身体里一道发散出去了吧。”
暮雨栴心内冷笑,这顾疏苓可真不愧是崔玄忠的爱徒,脑子转的倒是快,她这么说只当是诓谁呢?可奇怪是这静眉似乎有苦要申,却被顾疏苓两言三语就给堵了回去。
“如此,你们两个想必也吃够了酒,看过了月,舞足了剑。那就自行去罢!”暮雨栴没心情理会这些个弟子间的小打小闹,虽然他知道顾疏苓在扯谎,若非是什么伤天害理有损元清观清誉的事情,他也不能将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怎么样。
顾疏苓如得了金令,立刻就施礼,拉起了瘫坐在地的静眉一溜烟的离开了此处竹林。有什么话,有什么账,自有她们两个私下解决,万不可当着暮雨栴的面……
暮雨栴见她们离开,挥袖带了檀香的清风,被顾疏苓砍断的竹子“噼噼啪啪”从截断处冒出了新绿,层层节节地抽拔出来,向天上窜着长起来,半柱香不到那片被毁的竹林已然恢复如初。
暮雨栴绕过层层高竹,温泉水隐匿于竹叶与滑石青苔之间,水声叮咚清悦愉快,他展了展因为过于寒冷僵硬而吃痛的胳膊,褪去了身上红色的广袖外袍,露出里间一件轻薄宽松的白绸斜襟,白绸长裤的裤脚下略拖着地面,几乎掩盖住修长冷白的脚指。
他抬脚尖轻触了温泉的水面,缓缓落身于其中,暖流随着身体被泉水的包围游走于每一寸皮肤,暮雨栴轻轻吁了口气……依旧如四十八年前一样,坐靠在温泉底一节长石之上,只于水面露出鼻子之上的面庞。这种温度不高不低,却能温润周身,驱散太极珠的寒意,解冻几乎在体内凝结成冰的血液。
此时此刻他的长发已散,沿着脖颈的弧度泻入流水,随水而摇,略有困顿之意便微微闭目……神情恍惚间,他似乎身处于同样一池温泉之中。
可这个温泉却要大的多,大到像是一片湖水,如果不是这一周的檀木和鹅卵石的浅浅水底,他几乎认为这是一片海,湖中心站着一个人,湖水即将没过他的腰带,青白的广袖猎猎携风,高束的银色发冠后是如同自己一般黑亮璀璨的长发,说明他的身份并不低微。长眉入鬓,面如秋月,尤其是那对如刀的眸子,橙黄而竖长的瞳仁满是不屑的嘲笑,正盯着自己。
同在这湖一般静谧的温泉之中,暮雨栴的背后是一圈淡红烈焰形状的光晕,这就是他的“身光”,暮雨栴微眯了眯长眸打量着对面那个俊美非凡之人,如果不是有威胁而至,不是使出了绝技,暮雨栴的身光是不会示于人前的……所以,对面之人,一定是对手、敌人。
少年轻笑,声音就像这叮咚泉水,却毫无温度,“元翊,这九重浊圣池迟早都是我幻重明的!你不是很自信、很自负吗?可我却是不信,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来做这太清天之主。九窟之乱,只是个开始。”
……
“幻重明!”暮雨栴不自觉地喊出了这三个字,猛然睁开双眼,左右看了看,果然是个梦,自己还身处于五方山的温泉里,不过额头有曾细细的水珠,不知道是温泉水蒸腾凝结还是渗出的汗水……
“幻重明……我回来了,你难道也回来了?”暮雨栴皱眉,思索着刚刚的梦境,幻重明的模样却越发模糊,他越是想要想起来什么,记忆就像手中湿滑的泥鳅,越抓溜的越快。这幅身躯,料想和从前相比定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以至于连有关于前世的梦也模糊到记不住。
……
静眉哭丧着脸,想要挣脱顾疏苓的手,却始终不敢,“疏苓……疏苓……天色太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疏苓一路拎着静眉直至棠梨幽居的小路上,见静眉如此说才松了手,冷眼看着静眉,这寒意直透了静眉的心里,要不是为了那些丹药,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和顾疏苓再有来往了,这个人人前一副千金小姐大家风范,人后却心思狠辣阴谋颇多。
顾疏苓冷眼瞧着静眉,就像是林中狼盯着猎物的眼神,今时今日见过了暮雨栴,在这元清观里自己定然不可能再出手威胁到静眉,可她是不可能放任静眉不管的,这个静眉什么时候倒成了要自己费力铲除的一个障碍了,还不是因为夕星茉!
正此时,顾疏苓心内一喜,倒是有一妙计不妨一试。转而变了脸色,笑意重现,笑呵呵地拍了拍静眉的肩膀,“可不是嘛,今天晚上可真是莫名其妙呢。天色当真是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那,我就送你一起回你房里吧。”
说着就要携着静眉一起走,静眉哪里还敢,连连摆手,“不用了,都这么近了,你也说天色不早,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你送我回去呢。”静眉只是一时一刻也不想和顾疏苓在一起罢了,这顾疏苓今天是怎么了?她能有这般好心?亲自送自己回房?
顾疏苓自然知道静眉不愿意,伸手就挎住了静眉的胳膊,显得异常亲密,“静眉啊,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大好……你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难道你是当真了?当真要远着我了?不肯原谅我的坏脾气了?”
静眉不愿和她多言,见顾疏苓言辞恳切,似乎是真的只是性格乖张,既然顾疏苓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敢再拒绝,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任由着顾疏苓携着自己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很快,她们两个就推开了静眉的房门,不出顾疏苓所料……满地的血腥,顾疏苓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赵有贵破了命根子的血。而且顾疏苓也知道,这小半天过去,赵有贵就算是当场疼晕死过去也该醒了几回了,她不信赵有贵醒了之后还会待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而赵有贵必然不会在转醒的时候去给静眉打扫屋子,这小子若还想要命就会立刻离开去寻了药止血。
正如顾疏苓预料,静眉大叫一声,几乎翻了白眼背过气去,任谁大半夜地见自己一屋子的血都会受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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