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念

    
    姜昊没想到当初失手打死小姜昊的柳相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救场。见其躬身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言辞诚恳，姜昊果断端起桌上酒杯与柳相碰了一下。这一举动倒是令在场之人有些纳闷。
    “柳相，当初的事情我也有错，咱两谁也不欠谁，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说罢，将美酒一口闷掉。
    “多谢少爷。”柳相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紧闭着双眼喝下杯中美酒。
    姜孟羽：“五弟，这位是？”
    姜昊起身搂住柳相肩膀：“我的好友，柳相。”
    说着便将柳相介绍给姜家兄妹认识。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别的原因，柳相一杯酒下肚后，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
    “爹，姜昊欺负我。”赵梦玥来到赵渊跟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嗯”
    赵渊只是淡定地微笑点头，便不再搭理自己。赵梦玥突然飚起了演技，泪水漫出眼眶，轻声抽泣，看起来楚楚可怜。
    未待赵渊开口，一旁的姜伯凌关切地问道：“玥儿怎么了？”
    赵梦玥哭着说道：“姜昊笑话我没娘疼。”
    此话一出，赵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皱着眉头看向姜伯凌。
    在座的大能也停止了交谈，脸上多少有些诧异。众人皆知赵渊当初娶了一名寻常人家的女子：虞嫣。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山海世界，此事一度被传为佳话，不少修士为了打破世俗偏见也纷纷效仿。
    在赵梦玥出生之后，一直体弱多病的虞嫣身体每况愈下，连姜伯凌亲手为其炼制的各种益体丹药也难以奏效。为了将虞嫣留在人世，赵渊只身前往北海寻找玄眼冰宫寻找传言中的玄冰棺。
    （冰宫位于北海之下，每隔百年才会随机方位浮出水面。冰宫之中的玄冰可供锻体，传说隐藏着无限延长生命之法，此外还藏有无数天地灵宝，引得各族修士前往夺宝。
    玄冰棺便是其内的宝物之一，虽看似鸡肋，但在当初赵渊的眼里则成了梦寐以求的至宝。若是死人躺在里面，以其内玄冰之气护体，可保肉身千年不坏。若是活人则需要使用秘法将其封印后放入冰棺，令其进入假死状态，也可变相续命千年。）
    奈何世间之事难以尽如人意，因时候未到，秘境尚未开启。以赵渊金仙初期的修为，要想在广阔深邃的北境海域找到冰宫，如同大海捞针。寻觅无果，赵渊不得不拖着疲惫身躯回到流光城陪虞嫣走完其生命最后一程。
    虞嫣离去后，赵渊再也无心修炼，每日借酒消愁郁郁寡欢。直到赵梦玥慢慢长大，才令其有所好转，将那件事埋藏在心底。
    姜伯凌深知这虞嫣在赵渊心里的地位如同姜季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般。当即命李胤唤来姜昊。
    “大爷爷。”
    见姜昊面带微笑，似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姜伯凌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昊儿，还不快给玥儿道歉。”
    “啊！？”姜昊满脑子问号，“为什么？”
    “爹，你看他还这么理直气壮。”赵梦玥摇了摇赵渊胳膊，委屈地说道。
    “跟我过来！”姜伯凌见众人都在等着看自己如何处理，撂下一句话，起身朝沙滩走去。
    瞅着姜伯凌严肃的表情，谁都能猜出来定是这姜昊犯了错。
    “孟羽兄，看来您这五弟不太招人待见呐。”
    “五弟刚回家族不久，此前一直待在凤鸣城，让诸位见笑了。”姜孟羽对身旁站立的追随者说道。只是这淡然的表情令姜雨柔有些反感。连原本对姜昊充满敌意的姜翡兄弟二人也嗤之以鼻。
    “大爷爷，怎么了？”姜昊转头瞟了一眼望着自己的赵梦玥，朝姜伯凌问道。
    “昊儿，你既已知道玥儿娘亲去世多年，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其挖苦！？”
    姜昊一脸蒙逼：“您在说什么啊？”
    “你这孩子，跟大爷爷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姜伯凌说出赵梦玥身世之后，对比其所作所为，姜昊并不觉得这小妖女可怜，反倒心生厌恶。脑中突然想起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曾有小孩在其母去世当天，竟在网上做起了直播卖惨的事情。
    “这种玩笑都能随便开？年纪小也不是借口吧？”想到这儿，姜昊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姜伯凌。
    “看来这孩子被长风给惯坏了。”姜伯凌闻言自语，沉思片刻对姜昊说道：“今日长洲大能都在，一会儿还得委屈你进去给玥儿道个歉，大爷爷会将此事告诉长风。”
    “嗯。”
    姜伯凌见姜昊撇嘴，拍了拍其肩膀，神色中透出安慰。
    回到饭桌，接过姜伯凌亲自为自己满上的美酒，姜昊双手举杯对赵梦玥说道：“方才是我的错，恳请妹妹原谅。”
    赵梦玥接过酒杯，将脑袋凑到姜昊耳旁私语：“早点敬我不就没事了吗？”说罢，将满满一杯佳酿一饮而尽。
    待姜昊离去，姜伯凌不得不寻找新的话题缓解这桌的尴尬气氛。
    未时中旬，酒足饭饱的众修士在各自族长、宗主的带领下来到明珠城的圣主广场。
    广场占地数百公顷，呈圆形，正中心的位置立着一尊高达数百丈的神农雕像。雕像左手持天书负于背后，右手托丹炉提于胸前，平视前方，似在思考着什么。在广场周围十二座神态各异的人形玉雕围成了一个圈，仰望着神农雕像。每座玉雕皆有数十丈高，栩栩如生，格外传神。
    广场上的修士们与周围雕像一对比，如同蚂蚁般渺小。
    “真是鬼斧神工啊！”一修士被眼前景象震撼，仰头称赞。
    待修士们归位，站在神农像下方点将台的姜伯凌右手幻化出一枚水晶球，姜昊定眼看去，发现其内漂浮着无数鲜红丝线。
    姜伯凌：“诸位，三个月前金灵圣母与纪海、樊印二人已率领长洲七万修士前往南灵荒。”
    “而你们，便是长洲武道当前仅存的力量。”
    “此行路途虽艰险，但老夫相信，为了守护这片养育我们的家园，为了下一代，诸位定会与天杀阁血战到底。”
    此言一出，台下近三万修士在自家族长和宗主带领下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高呼：“守护家园，血战到底！”
    “牛批，绝对排练过。”姜昊心里虽这么想，但仍被众人此举小小震撼了一把。
    姜伯凌示意众人起身，看了眼手中水晶球继续说道：“当初的测试，令不少修士离开家族和宗门，此事老夫并不后悔。”
    “诸位试想，在大敌当前仍妄图苟安之辈，即便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道心已坏，终究难成大器。”
    “老夫甚至替各家族、宗门感到庆幸，正因为那群浑水摸鱼的人离开，才会令我们的斗志更加凝聚，为此行增加了胜算，减轻了负担。”
    “诸位征战期间，你们的子女，可尽数前往城外镇魂宗修行，宗主由白帝赵渊暂任，因情况特殊，老夫从各宗门选出十二位灵虚境圆满的修士担任镇魂宗长老一职。”
    见台下不少修士和各族少年听见此话脸上皆露出激动表情，姜伯凌深吸口气，言辞铿锵有力：“愿诸位一战功成，壮长洲雄风！”
    众人喊声震天：
    “一战功成，壮长洲雄风！”
    “一战功成，壮长洲雄风！”
    “……”
    姜昊在原来的世界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即便是在读书时，学校集体开会也不过一两千人，况且自己当时还混在操场人群中，完全没有感觉。此刻站在台上见到这番景况，只感到心脏疯狂跳动，连同呼吸也被带着急促起来。
    广场外早已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望着炎帝雕像，眼中的狂热丝毫不逊于台下数万望着姜伯凌的修士。
    他们心里都知道，一直以来的岁月静好，皆是因为每一代长洲修士们在负重前行。
    在山海世界，几乎所有种族都有着自己的信仰。人族的信仰十分杂乱，总的来说分为贤者信仰和强者信仰。
    贤者信仰：在人族历史上，许多品德高尚的大贤闪耀着永恒的光辉，这些人对人族后世价值观道德观的形成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们虽然不一定威能无边，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品行高洁，普济苍生。
    在这些贤者身后，无数追随者和信仰者膜拜和学习着他们，逐渐形成了“仁义礼智信忠孝廉勇耻”十种道德律令，并成为人族的立身之本。对这些贤者的敬慕和模仿被称之为贤者信仰。
    强者信仰：人族天生十分弱小，在历史长河中屡次受到外族屠戮。因此，人族从古到今都不乏信奉力量。他们认为强横的力量是值得毕生追求的东西。人类历史上勇猛的大将、强横的修士，甚至多智的谋士都拥有大量的民间信徒。这种对于强者的敬慕和信奉就是强者信仰。
    贤者信仰和强者信仰有一定的冲突，主要体现为力量和道德的冲突。但大部分情况下是可以共存的。
    酉时，众人再次回到醉仙楼。
    天色未暗，碧海上已升起了一轮明月，天空曼舞着阵阵霞光，日月同辉的场景为明珠城笼罩了一层宁静祥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