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守望者

    
    在这只土狼面前，小道士的盘算却落空了。这是安多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明明已经很紧张的公狼，忽然抬头嚎叫了起来。接连几声嗷呜嗷呜的呼啸，小道士马上就让安多后退。
    “快撤，附近一定有它不少的同伴。”小道士厉声提醒道。
    “不可以杀了它再撤吗？”安多有点不太甘心。
    “它的同伴肯定就在附近。你要是不怕招来一群，尾随追击的复仇狼，尽可以痛快一下。”小道士没有太过坚持地松口道。
    可安多想了一下，还是马上就向后退去了。果然像小道士说的那样，那只嚎叫的狼招来一群同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同伴血腥味的刺激，这群狼并没有向安多逃离的方向追击。
    “它们为什么不来追我？”安多有些不解地问道。
    “它们虽然是土狼，但又不是土包子，也不是笨蛋。不摸清猎物的底细，自然不会贸然追击。”小道士哼了两声回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多大都是在这种等待和练习中度过的。似乎运气真的来了，每一天的等待都能让安多等到一两只，溜出狼群的孤狼。可是安多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一步，好像成了他此时的一个极限。无论他如何地小心，或者狼是如何的大意。安多起身迈出一步的时候，总是能惊扰到它们。这个时候，小道士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不仅再也没有主动指点安多怎么办，就是安多主动问起，他也大多是搪塞了事。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让安多用心体会，他曾经介绍过的土狼的特性。和拥有变体位的修身者，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两天，安多已经不大去想。那个女孩可能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他被小道士这样古怪的训练，已经搞到身心俱疲。也许这样，还不如让身后追击的家伙抓去呢。风吹着眼前的枝叶，安多隐隐地可以看到远处的草丛中，一群慢慢靠近的黑影。
    虽然都是土狼，特性也没有大的分别。可是无聊地趴在这里观察了这些天，安多还是看出了它们的差别。数量越多的狼群，行走在草丛中的时候，越是随意。有时候，安多甚至看不到这种狼群的护卫狼。只是在边缘的地方，有几只公狼，很随意地逡巡着。它们那随意的样子，安多都能看出来它们的敷衍。
    但是小队的狼群，就会特别的谨慎。不仅前后都放有强壮的公狼巡视。就是两翼也不时有轮番出来的狼，四周观望着。
    这几天，安多还看到了两群狼的打斗。都是几十头的规模，不知道是为了争食物，还是在抢地盘。反正在一阵呜呜的嚎叫过后，它们就纠缠在了一起。场面倒不是很大，两方的狼群中，都只扑出了几头强壮的公狼。可是场面却是极为惨烈、血腥。失败一方扑出的公狼，即便已经负伤倒地，也都全被胜利者，咬喉放血死掉了。胜利的一方，也是胜得极惨。开始扑出的七八头狼，最后还能站立的不过两头。就是这两头，一头也已经瘸了一条腿。另一头倒地呜咽的，安多开始还不确定它是哪一方的。
    直到倒地的狼中，只有它还在呜咽的时候。安多才知道，它也属于胜利的一方。可是它的生命，明显也不会太长久了。一只皮毛很长，身形瘦弱的老狼，慢慢穿过围在这几头狼身边的圆圈。钻进了刚刚几只狼打斗的战场。它冲着已经倒在地面，还不停呜咽的狼，张嘴呜呜咆哮了两声。又慢慢靠向它的身边。两头还站在它旁边的狼，扭头四周巡视了一圈。向圆圈的边缘走去。那只已经瘸了一条腿的狼，也冲着地面的狼呜呜叫了两声。
    长毛瘦身的狼，终于靠在了地面那头狼的身旁。它伸出它的头，在地面那头狼的脑袋上，轻轻地摩挲着。地面那头狼的呜咽声，渐渐低沉。
    安多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那头狼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悲戚。可是它呜呜的呼喊声，终究是弱了下来。在那头身体消瘦的狼，从它身边站起时，它都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它似乎死了。安多有点悲伤地，这么想着。
    “它死了。”小道士这些天，第一次主动地开口说道。
    “嗯。”安多轻点了下头。
    “你好像不太高兴。”
    “它死了。”安多慢慢重复了一遍小道士的话。
    “嗯。”小道士一如刚刚安多那般，轻声地回道。
    “它们都走了。”刚刚还围在一起争斗的两个狼群，慢慢地合成了一股。虽然在它们的中间，还隐隐地藏着一条不那么明显的隔离线。但它们奔走的方向，变成了一个。“它们不会记仇吗？”安多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问道。
    “恐怕不会吧？“小道士有点不太确定的语气，也轻声地回答道。
    “你不是说它们的报复心都是极强的吗？”
    “那是对异类。在这里，想要生存下去，都会是这样的。”
    “都会是怎样？”
    “对同类，要永远保持最强的那个做头领。对敌人，要永远不死不休地攻击、战斗。”小道士说话，还是很轻很淡。可此时，安多却在他的话里，听到了浓浓地血腥味。“星空之下，永远是这样的法则。”小道士忽然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说狼呢，你忽然扯这么空的事情干嘛？”安多一愣，他能听出小道士此时的声音中，带出的那丝真正的悲戚。
    “空吗？不空吧。只是有点远了。”
    “一尘，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多从小道士的话里，明显听出了话外的意思。可是那个意思是什么，小道士似乎并不想明说。
    “有些事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还是好好地练习……”
    “知道了。”听到小道士又提到练习，安多马上就没有问下去的兴致了。他却没有发现，此时小道士的神情，比他还要难看。但这些对于此时的安多，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啦。
    何时能够突破第一步的魔障，才是他这时最关心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小道士同样不愿意多说。无论安多怎么旁敲侧击，他永远都是那句‘这需要自己来体悟。’作为回答。
    体悟什么？怎么体悟？他不说，安多心里也没有一点谱。
    反正只要看到有要经过的狼群，安多就要作出潜伏追击的准备。女孩卡亚的情况，安多已经没有心思多想了。至于那可能还在追击他的陆巡车队，他也不再放在心上。他的心中，这时只有狼。只有怎样靠近它们身边，一击毙命的念头。
    观看了一场狼群的互殴后，安多的运气又稍稍回来了一点。在月色又一次从密云中透出时，夜已经很晚了。安多躺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迷迷糊糊地睁看眼时。一群夜中迁徙的狼群，正在他身边不远的草丛中走过。
    这些天‘进’的法门，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找到。可是耳朵的灵敏度似乎提高了不少。至少狼群从远处经过的声音，很快就能把他惊醒。
    醒来后，他并没有一点动作。甚至任由迷糊的情绪，在自己的身上蔓延着。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听到狼群的一点风吹草动。马上神采奕奕地扑出去。他此时，就躺在地面，放任还慵懒的四肢，尽情地舒展在草丛上。
    一只小虫子，似乎钻进了他的裤管，他感觉到小腿肚子上一阵急剧的瘙痒。可是他这时，根本懒得起身。更不用说伸手，把那只捣蛋的虫子从裤管里揪出了。可是瘙痒的意念，越来越浓。虫子似乎不满足于，在安多的皮肤上爬动。它张嘴或者甩尾，在安多的身上刺了或咬了一下。一股透心的痒痛，马上就从小腿，似乎一下就传到了安多身体的各处。
    连心脏的跳动，都猛然停了一下。安多屏住呼吸，就在心脏停下跳动的一刻，右胸口的水滴一胀一缩间。马上就伴随着重新跳动的心脏，一起跃起。它们像是两个峰值正好相反的正弦曲线，交互穿插着在安多的体内跃动。
    这一刻，小腿上的瘙痒马上就消失了。那一片在安多的脑识域中，模糊不清的踏地声，也马上清晰了起来。一些安多根本就看不明白的东西，在脑识域那块如同光幕屏一般的幕布上，来回跳跃晃动着。安多在这些画面出现在脑识域时，感觉到一阵眩晕。
    小道士的神情，似乎有点吃惊。他在静静地看着，显得有些茫然的安多。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神情已经很不淡定了。
    明明闭着眼睛，可是安多却觉着，自己看到了旁边一只只从容穿过的狼。不仅是狼，在月色里显得漆黑一片的草丛里。几只上蹿下跳的小虫子，安多也‘瞧’得清清楚楚。
    “你早就修过‘术’？”小道士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可是说话的声音已经不那么淡然了。尤其是他向安多问话的时候，眼神里尽是疑惑。
    “什么‘术’？”
    “察物。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这是识术中，很不容易修得一个法门。”小道士依然轻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