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澈叫七娘不要再管他,但是七娘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走呢?他们曾生死与共,互相托付生命,换作是边澈,也不会就这么不顾七娘独自离开。じ成现在这副模样,又内力全失,都是因为为她挡下了那枚毒针。
边澈现在一头白发太引人注目,又是敌军的人,想要进白夜城找大夫看来是不可能了,估计一进城就会被士兵捉住。七娘一时间想到了暮云,只有他能够直接见到衡王,告知衡王李威的所作所为,但是暮云在极夜拖住李威后就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要找到他简直是难上加难。也不知道暮云是不是也正在寻找他们。
他们来到白昼领域后雪就越下越大,足以掩盖他们来时的足迹,但是七娘为防万一,还是沿着屋顶去检查了他们来时的路,确认没有留下脚印才回来。
夜间,万籁俱寂,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摇曳,七娘坐在床上一夜未眠,而边澈也还在隔壁房间练功打坐,试图找回内力。七娘虽然已经答应等他一天,但是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白昼领域并不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敌人迟早会找来的。要是李威的人找到边澈,她姑且能够侥幸脱逃,但是边澈现在使不出任何武功,李威又有暗夜毒枭,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七娘考虑再三,暗暗做了打算。她得引开那些敌人,最好将他们引到白夜城的范围,为边澈多争取一些时间,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她吹灭那盏烛火,尽量轻声地打开房门,又见边澈房门紧闭,漆黑一片,她便往院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院中,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边澈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道:“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睡不着,出去走走。”七娘随口胡诌。
边澈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拙劣的谎言,“怎么嫁到寒江阁你的兴趣也变了,这么恶劣的天气,外面还有一大堆坐等你自投罗网的敌人,你这种时候出去走走?现在你说谎都不经过脑子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边澈的目光沉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七娘道:“不许去,你要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算了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七娘直视他道:“我不是想报答你,我留下或出去都要面对敌人,于我没什么两样。”
“你以为你将他们引开他们就找不到我了吗?”边澈说着便看向院外的方向,只听院子外面传来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和谈话声。
随即就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大都统说了,边副将与敌人有私通之嫌,你们可给我听清楚了,务必将其与那名女子擒拿。杀死那名女子者,大都统有重赏!”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应该逃不了多远,脚印是在白昼领域外面消失的,他们俩应该就在白昼领域里,给我每家每户的搜!”
听他们的谈话,七娘便知道他们算是处在两难境地了,现在不止白夜城想要边澈的命,就连东芜人也将边澈当做叛贼四处找他,想要洗清罪名只能找到暮云或者亲自面见公西衡。
七娘没想到他们寻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若是现在贸然出去,他们寡不敌众,恐怕难以突围。七娘左右看了一眼,见实在没有什么好藏身的地方,忽然瞟见院子里的一口水缸,她眼神一动,然后便快步朝边澈走去。
边澈皱着眉头看着七娘向自己走来,便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十分不情愿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七娘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不一会儿,两人的视野里便只余漆黑一片,只听几个人闯进了院子里一阵搜找,脚步声在他们附近绕了几圈,然后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走远。
窄小黑暗的空间里,七娘看不到边澈的脸,但依稀能够感受到他略快的呼吸声,以及一道炙热的视线。七娘已经尽量不靠的那么近了,但半个身子还是倚在了他怀里。等脚步声离开好一阵,七娘不动声色地掀开水缸上的盖子跳了出去,然后四处看了一眼,回头对边澈道:“他们已经走了,不过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边澈慢悠悠地从水缸里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目光清冷,神色有些嫌恶,想是这辈子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和女人躲在水缸里面像个无胆鼠辈一样,于是他不由得瞪了七娘一眼。
七娘见他这副板着脸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揶揄之意,“没想到堂堂的千机楼楼主也会有这一天。”
边澈不满又有些哀怨地看着满眼笑意的七娘,“看我这样你很开心?”
七娘抬手掩了掩溢出唇边的笑意,正色道:“我也不想和你躲水缸里面,但是你看这里除了水缸还有别的藏身地吗?如果有的话,我给你道歉。”
边澈不再跟她计较,想了想说道:“算了……我现在内力尽失,会拖累你,你先离开吧。”
“我拒绝。”七娘冷淡地看着他,脱口道,语气十分果断。
边澈眯了眯眼,“你敢!”
七娘嘴角浮起一丝讽笑,“你现在没有权利命令我,而我有拒绝的权利。”
边澈盯了她半晌,神色一暗,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危险。”
七娘双手抱臂在胸前,义正言辞地反问道:“当时候李威袭击我,你救我不是更加危险,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还要冲上来?”
边澈一时无言,两个人互相对峙了一会,边澈就朝七娘走了过来,嘴角似带笑意,说了一句:“那我的这条命就暂时交由你了。我这死里逃生的命可是很珍贵的,你可不要后悔了。”
两人沿着那群人来时的路一路向北,在白昼领域的边境,看到几个巡逻的东芜士兵,七娘便从那些人那里夺了两匹马,然后便和边澈去白夜城领域外的镇子上与安插在那里的千机楼杀手会和。
边澈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有些意外,他挑眉看着七娘道:“你胆子愈发大了,竟用我训练出来的人来帮魏子安对付东芜。”
七娘面不改色,“人尽其能,要把握住身边最大的资源,这可是你以前说的。况且这些人已经经过你同意离开千机楼了,现在他们可只听我的话。”说完,她又对那些杀手道:“我说的可对,你们可愿意听从我?”
那些杀手们都异口同声道:“我们愿誓死跟随夫人!”
边澈笑了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这话你倒记得清楚,罢了,就当这些人是我送给你的吧。只是,若是日后战场相见,你不会真让他们来对付我吧?”
七娘看了他一眼,说:“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也会上战场带兵。”若是知道的话,或许她会另想办法助魏子安,也不至于动用千机楼以前的人。他们虽然已经不受边澈管制,但若是让他们知道对付的人是边澈,他们一定也不会跟她走这一趟的。
她对那些杀手道:“你们也不用誓死跟随我了,我现在命令你们,护送你们原来的主人回公西衡的大营。”
七娘话音刚落,那些人连同边澈都瞪大眼睛看向她,杀手们面面相觑,而边澈则问:“他们都护送我了,那你呢?你怎么办?”虽然边澈并不是质疑七娘的能力,这里离白夜城也仅一条河的距离,但是东芜的军队早把通往白夜城的路封锁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别想飞进。之前七娘一行人还能够突围,然而现在她单枪匹马,就算不落入敌手,也难保不会受伤。
七娘望着白夜城的方向,说道:“这里离白夜城很近,你没有他们护送,会死在路上的。你方才不是还说你的命很珍贵吗?”
“那也没有你的贵。”边澈不假思索道,然后看着她,认真道:“你先跟我回营,我师父他不会伤害你,事后我再让人送你回白夜城。”
七娘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跟你走?我可是你们东芜的敌人,衡王假意要跟白夜城化干戈为玉帛,事实上是想让你杀了我吧?我就这么跟你回去了,你确定衡王不会对我怎样?”
“之前师父他并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的话……”
边澈的话说到一半,七娘就不客气地打断他:“就算知道了,他能放走敌军的人吗?到时候他只会将我困住,拿我作为人质来逼迫子安用白夜城来交换我。”
边澈静静地盯着她,对此,他并没有反驳。因为他很明白,公西衡确实会这么做。白夜城和东芜还没正式休战前,他们还是对立的,公西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必须尽快将衡王的休战书交给子安,免得两军再交手。如今两军兵困马乏,再打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我想东芜王和你比我更知道其中利弊,衡王就算听信李威的谗言一意孤行,也不会做出出尔反尔被天下人耻笑的事吧。”七娘看了边澈一眼,掉头就走,扔下一句:“但愿你我下次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边澈心头浮上一丝期待,勾了勾唇,“那我们下次还能见面吗?”
七娘用古怪的眼神瞟着他,说道:“我们俩再见面也只是兵刃相向,我看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边澈笑道:“那可未必。等东芜退兵,你我就不是敌人了,兴许还能坐在一起喝喝酒。”
七娘扭过头,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一声不吭地走了。等东芜退兵,她也要回中原了,此生估计也不会再见到边澈了。
边澈望着七娘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神色,他沉声对那些杀手道:“你们不必全都护送我,让两个人远远跟着她,务必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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