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不知道自己那日掉下瀑布后是怎么获救的,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的确是有人救了她,还输了不少内力给自己,然而自她回到了白夜城,就没有人向她提起过那个将她救回来的人。≌都在刻意隐瞒甚至是回避着这个话题。江柒寒是在她被救回来的第二天才到达的白夜城,他不知道情有可原,可是那些看着她被送回来的人,却只字不提,每次她问起,他们都回答说是她被人发现躺在城门口,士兵将她送了回来,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对此,七娘总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白夜城戒备如此森严,每时每刻都有数双眼睛在城门口盯着,他们怎么可能没见过将她送到城门口的那个人呢?
七娘问了几个人都得不到答案,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如今战事已定,七娘听说李威因为造反已被处死,而东芜按照约定也已经退兵,北荒又恢复了安宁。魏子安担心七娘整天待在房中休养会觉得烦闷,便命人制作了一个轮椅给七娘,有时候七娘想出去走走,江柒寒便会推着她到皇宫各处散心。江柒寒说,等七娘把伤养好,就与她一起回中原。许久未见到宁儿,七娘也有些想他了。虽然有江柒寒的陪伴让七娘暂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但同时七娘心底的疑惑也愈发强烈。
休养了三个月,七娘总算可以自己下地行走了。一日,七娘起床没有看到江柒寒的身影,便自己出了门。左右没事做,她便来到居民区,想去看看上次从东芜士兵手下救下的那名小男孩。来到白夜城后,七娘就让人将那男孩安置到了一户无儿无女的老夫妻家里,听说那对老夫妻一生的愿望便是能有一个孩子,如今收养了一个男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老夫妻的房子就在城门口附近,一路上,城门附近的居民看到七娘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但七娘望向那些人时,大家又都默契地纷纷低下头来继续干他们的事情。七娘虽然觉得那些人目光躲闪,十分古怪,但也未多想。来到老夫妻的家,没有看到男孩的身影,七娘便问那大娘:“大娘,那小子呢?不在家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面色闪过一丝慌乱,答道:“噢他去外面找小伙伴玩耍去了,姑娘找小古有什么事吗?”
七娘微微一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哦,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他在你们这有没有添什么麻烦?”
老大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一点麻烦都没有添,能够收养小古,我和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麻烦呢!”
“那就好,既然他不在家,那我也就不叨扰了,告辞。”七娘转身欲走,却听屋内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七娘疑惑地回头,只见那对老夫妻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慌张,七娘便觉这两人不对劲,忙问:“什么声音?”
夫妻俩紧张道:“没声音啊,姑娘怕是听错了吧?”
这时候,那“咚咚”声又响了起来,七娘眯起眼睛,发现那声音是来自后院,她逼问道:“当我是聋子吗?说,谁在后院,是不是那小子?”
见两夫妻不敢说话,七娘便径直往后院走去,循着声音来到后院的柴房,见门被从外面上了锁,里面正有人时不时地拍着门,七娘回头对那夫妻二人道:“把锁打开。”
七娘一脸冰霜,语气不容拒绝,吓得夫妻俩左右为难,却迟迟不敢上前。七娘瞟了两人一眼,快步走到柴房前面,对里面说了一句:“退后!”说完就抬起腿猛地一踢,那柴房的门就“轰”地一声被踢开了。
男孩坐在地上吃惊地望着七娘,犹如见到救世的神仙一样,一屁股从地上坐起,跑到七娘面前,兴奋地喊了句:“姐姐你来救我了!”
七娘看了男孩一眼,见他活蹦乱跳,穿衣整洁不像被虐待的样子,心里疑惑,问那老夫妻:“你们为什么要把他关在柴房里面?”
夫妻俩已被刚才七娘的举动吓傻了,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男孩忙替他们说道:“姐姐别误会干爹干娘,他们不是坏人,只是担心我被那些人割舌头,才把我关进柴房里面去的。”
七娘吃惊道:“割舌头?谁要割你舌头?”
“唔……干爹,干娘?”男孩犹疑地看向那对老夫妻,像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知道瞒不过去,老大娘只好说道:“老头子你先带小古下去。”将老伴支开后,她才对七娘道:“姑娘,不是我们故意瞒着你,只是因为这件事说出去对你名声不好,王上特意下令谁都不许说出去,如果发现有谁将此事告诉姑娘,那就割谁的舌头。上次就有个守门的士兵因为管不住嘴,被王下令给杀了。”
七娘震惊地看着老大娘,问:“大娘,你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么要紧?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们王上说。”
那大娘犹豫不决:“姑娘说的可当真?”
七娘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姑娘是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吗?那日你受了重伤被一个男人给抱回了白夜城,身上衣不蔽体,多亏有白夜城士兵的披风给你裹着。听说姑娘已经嫁了人,这样被一个男人抱回来,姑娘就算再清白也难免会被人闲话。王上怕你想不开,便下令谁都不许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不过那么多人看见了,这件事哪还瞒得住。这不,城门口的士兵都换完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们只知道王亲自将那个传消息出去的人给杀了,还对我们说,万不能让姑娘知道这件事,否则就要割了那人的舌头。我们只是些小老百姓,哪有胆子说出去啊!姑娘您可怜可怜我们,可不要将我们供出去啊!”老大娘心惊胆战地乞求道。
七娘怔在原地,良久才问:“那你可知那日救我回来的男人是谁?”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城门的老张说,那日那人抱着你跑到城门,被士兵当做敌人,身上流了好多血,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都把地上染红了。对了,他穿着一身白衣,头发也是白的,白夜城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七娘心里猛地一惊,连忙问道:“那个人呢?那个人之后去了哪里?”
“小古那孩子叫人将他送到城外的一个客栈里了,好像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做落梅客栈,但是后来我们带着王去那个客栈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掌柜的说是被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给带走了。姑娘,你也别怪我多嘴,虽然我不知道姑娘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王上看起来很是生气,王上既然这么看重姑娘的清誉,姑娘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件事了,这也是为你好啊。”
老大娘苦口婆心地劝道,七娘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夫妇俩的家,走到外面的时候,天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落在她肩头上。她抬头看着那雪花,失神了好一会儿。良久,男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姐姐,你是要去找那个大哥哥吗?”
七娘愣愣地回头,摇了摇头,“是你救了他,他伤的很重是吗?”
男孩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他伤的怎样,但是他的血一直往胸口外面冒,我没有钱给他住店,就用他手指上的扳指付了房钱……”
七娘眼神闪过一道光,便朝城门的方向奔了出去。来到大娘说的落梅客栈,七娘立马抓住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我问你件事!”
掌柜看她脸生,不免嘀咕道:“奇了怪了,这已经是这三个月来第四个人来问我事情了,说吧,你是不是也想问我那个白发男子的事?”
七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你可记得一个小男孩将那白发男子送到这里的时候,用一枚扳指付了房费?”
那掌柜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本来我看那男的受了重伤不敢收留他,可是那扳指看起来很值钱,我就想他也许是我的贵人呢!而且之前他也住过我的店,我就让他住到了之前他住过的那间房里,还给他请了个大夫。”
七娘继续问道:“那那枚扳指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一直收着,就怕到时候有人来要回去。”掌柜说道。
七娘松了口气,将头上的发簪还有手上戴的镯子取了下来,说道:“我今天没带钱,掌柜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付房钱,不够的话我回去再取些钱财来。”
掌柜忙推辞道:“多了多了,姑娘这些首饰都是贵重物品,那人只住了一晚,花不了那么多,姑娘就给这个镯子给我吧,簪子您拿回去。”
七娘笑了笑,“无妨,你拿着吧,就当我替那人谢谢掌柜的收留了。”
掌柜连连道谢,而后又问:“敢问姑娘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呀?我这一生见过的客人多了,唯独没见过他那样的。明明自己都重伤昏迷半死不活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七这个名字,还一直说要救救她,唉,看来也是个痴情人啊!”
七娘张了张嘴,然后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他是我的一个朋友。”说完她将那枚扳指握在手心,认真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扳指内圈里面刻着一个“澈”字,想来这枚扳指对边澈很重要,难怪他一直戴着,从未离手。曾经见过他用这枚扳指开过千机楼暗室的门,但除此之外,应是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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