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相夫人要守寡

    
    甘沛霖这下算是明白了，太守夫人带另外两位夫人同来，就是为了把她说的晕头转向，让她不得不点头。若换做旁人，她确实可以不买账，但曹一勋确实帮过甘府和相府，不好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让老人家寒心。
    “夫人亲自过来提这件事，又肯让令孙女委身为妾。明摆着是我们得了好处，怎么可能拒绝。”甘沛霖笑容温柔，却话锋一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太守夫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这甘府嫡千金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是啊，这么好的事情还有什么’只不过’，丞相夫人，这甘蔗没有两头甜，得了一处好便可以了。”徐夫人笑吟吟的说这话，意在提醒甘沛霖别太贪心。
    “夫人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吗？”陈夫人笑眯眯的问：“不如说出来，我们给你合计合计。”
    “几位夫人都误会了，沛霖不是这个意思。”她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明媚道：“相府可不是只有我这个夫人。当日，太后做主，将祯公主许配给夫君为平妻。纳妾的事，我可不敢自专。否则若计较起来，就是我不懂事了。”
    “对了……”太守夫人微微颔首：“倒是忘了相府里还有那么一位呢！”
    甘沛霖温和一笑：“原本这一府有两位夫人，许多事情都是要商量着办的。既然今日太守夫人连同两位夫人一并来做客，那不如也请公主过来坐坐。”
    太守夫人与另外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均是点了头。
    “留兰，去请公主过来。”甘沛霖表情从容。
    留兰会意，快步退了下去。
    祯过来之前，留兰没有告诉她任何事。她进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这位就是祯公主啊。”太守夫人起身，微微颔首。
    两位夫人也跟着一并见了礼。
    祯微微扬起下颌，怀抱着熟睡的埩，轻摇慢晃的走进来。“难得太守夫人同两位夫入府做客，本公主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公主要照顾小公子，是我们叨扰了。”太守夫人扫了她怀里的孩子一眼，总觉得祯公主是在示威一样。只不过，是做给她们看还是做给另一位夫人看，就不好说了。
    “太守夫人此番过来，是有件好事。”甘沛霖温眸一笑：“公主不如坐下慢慢说。”
    祯略点了下头，在甘沛霖身边的位置落座，抱好了自己怀里的孩子，才看向甘沛霖：“什么喜事啊，沛霖妹妹你这样高兴。”
    “太守夫人的孙女要说给咱们家相爷为妾呢。”甘沛霖明眸含笑。
    “孙女为妾？”祯公主转而看向太守夫人，皱眉道：“太守夫人的孙女，也是皇城里的名门闺秀。来丞相府做妾，这不是受委屈了吗？”
    “怎会。”太守夫人正了正脸色，温眸道：“我那孙女，命运多舛。年幼就没了母亲，父亲的心又不在她身上。如今也算得上孤寡无依，我这老婆子都到了这个岁数了，也不知道还能看顾她几年，就想着为她找个好夫家。她既然看中了相爷，那这门亲事老婆子我就一定得来为她张罗。方才夫人已经点了头了，只是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沛霖妹妹点头了？”祯诧异的转过脸，与甘沛霖对视。
    “自然。”甘沛霖笑吟吟道：“本就是我们占便宜，人家姑娘吃亏做妾，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何况这件事，是太守夫人亲自登门，如此看重我们相府，实属荣幸。”
    “荣幸？”祯斜了甘沛霖一眼，不悦道：“你让我来，就是打算问我的意见喽。”
    “那是自然。”甘沛霖平和一笑：“公主也是相爷夫人，是相府的主母，纳妾之事，当然要得到公主的允准。这是皇城里的礼数。就连皇家纳妾，也是要走这个流程的。”
    “既然是要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也算是满重要。”祯轻轻的抚了抚自己怀里的孩子，唇角微微一勾：“我不同意。”
    “什么？”陈夫人不禁诧异：“公主方才说什么？”
    祯倏然转过脸，双眸含凛的看向陈夫人：“夫人耳背吗？本公主说了，不同意。你听不见吗？”
    “公主，您么说话，未免也太不识礼数。”陈夫人被呛的脸都红了。“按说太守夫人年长你许多，乃是你的长辈。就算你心里不情愿，也不好这么直白回绝吧？那你让人家好好的姑娘怎么抬得做人？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岂非要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祯侧首睨了甘沛霖一眼，又看了看太守夫人的脸色，冷笑道：“你这意思是，若我不点头，那姑娘就不能做人了？敢情你们这不是上门做媒，而是上门逼婚啊！”
    “咳咳……”太守夫人还从来没被人当面这样那顶撞过，顿时气得胸闷。
    “太守夫人请见谅。”甘沛霖连忙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公主自幼生长在西陲，对天朝的礼数并不怎么熟悉。加之她又是习武之人，性情豪爽也耿直，不太会说些婉转的话。甚至可能词不达意。还请几位夫人见谅。”
    “不用你在这里做好人。”祯抿唇一笑，冷冷道：“若今日是我夫君提出要纳妾，那无论他想要纳谁家的女儿，身为正妻，我都会点头。可你们这些所谓的夫人，我根本就不熟悉的夫人，硬是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别人家的闺秀推到我夫君身边，那我可不答应。说不知道我夫君英俊神武，人人都趋之若鹜，那这丞相府有多少地方也堆不下这些人不是。总之，太守夫人除非能直接将人送去我夫君床畔，否则我绝不点头。”
    “你……”太守夫人被她这阵势气的脸色一阵阵的红白交替：“好好好，好一个辰国公主，老婆子我今儿算是领教了领教了。”
    话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算我有眼无珠，怎么看上了你们这户人家。咱们走。”
    甘沛霖连忙起身，快走两步要去拦阻：“太守夫人且留步，此事不如让我禀明夫君。若夫君点头，我自然会吩咐人去安排。”
    “哼。”太守夫人看了甘沛霖一眼，愤愤道：“只怕我那孙女没那么长的命，嫁进来不得活活气死。这种福，你们自己留着享吧！”
    甘沛霖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没真打算追出去。
    见她们愤然离开，不免皱起眉头。
    “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人都让你做了，甘沛霖，你直接拒绝她们有那么难吗？”祯早就发现甘沛霖是不肯的，才故意要让她过来搅局。“你就那么怕自己的名誉有损？”
    “倒也不是。”甘沛霖忧心忡忡的转过脸去，缓缓道：“曹太守有恩于甘府，有恩于相府，又是我祖父的八拜之交，我如何能开罪他的夫人。我们这里有句老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事情不能做绝，不能没有转圜的余地。”
    “真是奇怪了。”祯不悦道：“既然如此，那你干嘛不干脆点头。反正相府多养一个闲人根本微不足道。再说，一个妾又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你干嘛非搬出我来，搅黄这事？”
    “曹太守哪来的孙女？”甘沛霖对曹府的情况格外熟悉。“曹府一向壮男丁，早前是添了一个孙女，全家都欢喜的不得了。可那个孩子才抓周没几日，就夭折了。后面所出的，那个辈分，都是孙子，和外孙女。”
    “没有孙女？”祯也觉得奇怪了。“那她是要把谁家的姑娘塞过来当妾啊？把人家姑娘塞过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我就是没看明白这一层，才不敢妄言。”甘沛霖倏然叹了口气：“还好公主你懂我的心思，咱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嘁！我才不是为了你！”祯撇嘴道：“实际上，我确实不喜欢别人塞女人给我的夫君。凭什么她们想塞就塞，我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唉！”甘沛霖长叹了一声，道：“暂且不说那女子是谁，只说这做法……恐怕没多久就会有效仿者。”
    “什么？”祯不解：“她们来一波还不够吗？还要效仿？”
    “你我的夫君，早晚有一天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甘沛霖与祯对视：“你知道后宫三千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若这些女人能提前送来相府，只待成事，那也是陪夫君经历过艰辛的人。将来又怎么可能亏待她们！”
    祯不禁一口一紧，她确实因为这些而拈酸吃醋了。她不愿意见到姜域身边还偶别的女人。
    可是……
    她不是该要姜域的命吗？
    “孩子还睡着呢？”甘沛霖皱眉问：“他身上的伤打紧吗？”
    一提到这个，祯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这么小的孩子，遭这样的罪。我真恨不得那根针是扎在我身上的。不管是谁，做这样的事情，都别怪我容不下她！”
    “慢慢查吧。”甘沛霖喟叹一声：“府里有府里的不太平，宫里有宫里的不太平。我们注定要走在这时间最险峻最忐忑的一条路上。没有退路。”
    祯没做声，只是暗暗的想：我要走的路比你更崎岖，早晚会让姜域把欠我的一一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