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气氛瞬间被扭转,一波朝臣已经明显被曹一勋和何太妃说动。表情上就能明显的瞧出变化来。
走到这一步,烨庆王与徽庆王自然不甘心,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拨乱反正。
这时候,曹一勋上前一步,恭敬道:“姜相,不,宣域殿下,如今新帝年幼,不经世事,西边几位封地王蠢蠢欲动,春暖大地,连五寒峰的贼匪也虎视眈眈,朝中更有结党营私者,人心分崩离析,一切的一切,都待您拨乱反正。老臣,斗胆,恭请殿下趁势而起,登基为帝。”
“曹一勋,你说的是人话吗?”徽庆王当时就恼了:“新帝尚且在位,如何能再登基?亏你身为两朝老臣,居然撺掇丞相谋逆,你难道不知道你腰上挂着曹氏一族的人头吗?”
“哼。”曹一勋顿时脸色大变:“徽庆王您字字珠玑,言之凿凿,可对新帝下毒这样卑劣的事情不也做出来吗?”
“你说什么!”徽庆王当时就变了脸色:“何曾有这样的事?”
“皇城里的食物,大到马牛羊,小到一粒米,都经由专供商之手,按照规矩送进宫来。可是从您成为摄政王起,每日运送先鱼水产的供货商便悄悄更换。新帝年幼,不外乎是经常食用鱼汤、鱼糜,而这些鱼,是用了什么好东西饲养的?要不要老臣一一陈列至这金殿上?”
“你……”徽庆王没想到姜域已经查到这一步。他咬着牙,不悦道:“本王从未害过新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你们联手给本王做扣,本王再多解释也是徒劳。”
“不急。”姜域沉眸道:“自然会给徽庆王殿下足够的时间,慢慢解释清楚整件事。”
“至于烨庆王,你可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姜域转过身,与烨庆王对视。
烨庆王当然不肯奉姜域为君,刚要开口,倏然看见姜域腰间缀着的物件有些晃眼。他定睛仔细一看,上面缀着的流苏上,一块小巧的蝴蝶形状红宝石那么抢眼。
“若能……请人验证,玉蝶、密诏以及何太妃手里的密信,均是出自赢帝之手,绝无造假,那本王,当然无话可说。”烨庆王认识那样东西,是他赠了宣婷的一块极好红宝石打造的。
那原本是一块很大的红宝石,宣婷奢靡,硬是让工匠给打造成两只小蝴蝶。一只给了敖珟,一只自己佩戴在腰间。
起初他还嗔怪她浪费了东西,可见她高兴,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样心头好,是宣婷最近最喜欢的,她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姜域。除非她自己都落在姜域手里。
“甚好。”姜域微微凝眸,转而看向百官:“朝中可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百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苏崎哲却拧着眉头,上前一步,问:“若宣域殿下登基为帝,会怎么处置如今年幼的新帝?谁都知道,这世上无二日,一国何来而君?”
这个问题,让姜域陷入了沉思。
他不经意的想起了甘沛霖。甘沛霖曾经为了护着这个孩子,从丞相府搬出来入宫暂住。可谓尽心竭力的保护了他好一段时间……
“身为君王,莫不是连个年幼的孩子也容不下吧!”苏崎哲这话,有两重含义。
指的是新帝,也指自己那一双可怜的儿女。
“自然是册封为亲王,暂留宫中安养。”姜域微微虚目,道:“待到事宜年龄,自会安排封地。”
“那么将来呢?”苏崎哲又问:“待到您的皇位需要禅让的时候,您是会留给自己的孩子继承江山,还是将江山重新归还新帝、亦或者是新帝的子孙?您可别忘了,他毕竟先你一步登基,就算你能重夺大宝,也是他禅让而来。这个事实,言官御史,百官百姓都清清楚楚的记得!绝不可能抹去,哪啊新帝只做了一天的皇帝,都不可能改变。更何况,他登基已经有一段日子。”
苏崎哲这劲头越发不对劲,姜域能明显感觉到相府出事了。
这种情愫,让他格外的不安。“那勤王觉得,怎么做才合适?”
“哼。”苏崎哲冷哼一声:“既然赢帝有意立你为储君,却阴差阴错断送了机会。那便是命。如今新帝登基,不是正好吗?为什么要改朝换代?由你这位皇叔父匡扶新帝治理朝政,不是正合适吗?难道非要捧你为君,危及到他的性命,才叫顺遂?本王以为,维持原状,就是最好的打算。”
如果这番话是别人说出来的,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姜域念苏崎哲帮过他,还不止一次,并没有发作。
“勤王殿下这番话,臣不敢苟同。”甘允天步入金殿,抢在徽庆王前面开口。
以至于徽庆王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下去。
“新帝年幼,等他能处理政事,最起码也要十几年。”甘允天皱眉:“臣乃一介武夫出身,最懂,便是战事的瞬息万变。今晚能出击,绝不拖延到明早,谁多知道夜长梦多这个道理。如今,我天朝,百姓安乐,国家富庶,若不趁现在建立威严,反而用这漫长而又极好的岁月,去等一个孩子长大,那不是等同于给敌人成长的机会吗?”
他边说,边走到大殿中央,横眉冷目,语声冷肃:“宣域殿下胸怀天下,文韬武略,且……烨庆王与徽庆王不是也联手调查清楚,他手握了半天下的财富。若登基为帝,扩军建营,让我们的将士都能用上最锋利的兵刃,用他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战术部署军事,四海之内,谁敢来犯?我天朝一直处于顶端,俯视群雄,高高占据要领,天朝何愁不太平。且,在场的诸位有许多,都曾经跟随赢帝征战,你们不是很清楚赢帝一同四海的心愿吗?这个心愿,不由着宣域殿下带领我们来实现,难道子指望一个毛孩子?”
“甘允天,你大胆!”徽庆王登时恼了:“你敢直呼新帝为毛孩子,你……”
“徽庆王殿下不服也是情理之中。”甘允天卷了下衣袖。
这个动作引起了徽庆王和烨庆王的注意。
仔细一看,那衣赭色袖上居然有血迹,且这么看着,像是刚沾染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大司马这是何意?”徽庆王的心突突的跳。
“臣总感慨时光荏苒,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可是不服老不行啊。区区五千兵将,就耗费了不少时辰。以至于臣这么晚才入宫。”甘允天说完这句话,眼底禁不住流露出了得意:“不过好在宝刀未老,还能助我轻松上阵,凯旋入朝!”
“五千……”徽庆王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打算收拾姜域,他就秘密调集了五千精兵,偷偷潜伏在皇城之内。从准备,到今日,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才算是稍微稳妥。可弹指间就被甘允天给收拾干净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时不我与,兴许如此吧。”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丧气的话,让烨庆王也如霜打一般。“看样子,宣堌殿下早早就着手准备了。倒是我等轻敌。”
“这话不妥。”曹一勋不悦道:“宣堌殿下原本就是赢帝亲生骨肉。两位亲王与殿下理当是一家人。同为一家人,何来的轻敌一说。天朝可从来没有弑杀手足,骨肉相残的道理。”
什么话都被曹一勋说了,两人不再吭声。
大局已定,苏崎哲仍然不甘。
他上前一步,走到姜域面前:“我一直很好奇,姜相为何要对吴为下杀手,时至今日,可否言明?”
姜域猛然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寒峰的事,你赶尽杀绝,本该算无遗策才是。可吴为却偏偏逃了,你可知道是因何所致?”
姜域沉眸,冷冷看着他不吭声。
“自然是你那好夫人的谋算。”苏崎哲压低嗓音道:“眼下,吴为正在相府与她相聚。你猜,她会怎么选?”
这话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姜域心上。“苏崎哲……你发什么神经!”
苏崎哲被姜域揪起了领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唇角还带着一丝戏谑。“殿下,这里可是金殿,这么多人看着呢,您这是做什么要为难本王?”
“……”姜域咬着牙,冷不丁的撒开手,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主子……”陆垚没听见苏崎哲说了什么,只觉得诧异。
百官更是稀奇的不行,连烨庆王和徽庆王都愣住了。
姜域马上就要胜了,知晓逼着百官定下个登基的日子就稳操胜券了。为何要这时候离开?
“主子,您不能走。”陆垚快步追了上去,拦住了姜域的去路。“马上就要成事了,这时候无论如何,您都不可以离开皇宫,以免有变。再说,宫外的局势,未必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你这样离开,就是给了烨庆王和徽庆王扭转局面的良机。”
“让开!”姜域绷着脸,语气凶狠。
“主子,您辛辛苦苦才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前功尽弃。”陆垚径直跪下:“主子,只差这最后一步,决不能生变!”
姜域知道陆垚说的没错,他也知道真的只差一步,可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见到甘沛霖。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会害怕苏崎哲的话是真的。“这里交给你。我回府去。”
“主子……”陆垚想再拦,可是姜域施展轻功,迅速离去。“主子,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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