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妖者

    
    炼制中品丹这种事，不是每个参加的人都能做到。记得莫流苏就曾说过，能炼制中品丹的人，放在丹会里都是属于中游实力。参加丹会的人鱼龙混杂，能有这样实力的又能有多少？
    龙文牧守在夜阑身边，他们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因为炼丹失败而退出。刚开始只是一两个，到了后来，退出的人越来越多。
    龙文牧就亲眼看见一个坐在旁边的人，因为一个失误让整炉药液化作焦炭。那人满面沮丧，最终和同来的人一起退出了擂台。
    现在整个会场里，药材的清香和焦糊味混杂在一起。
    龙文牧粗略的数了一下，丹会开始到现在也就一炷香，退出的人就已经超过两百。这些都只是开始，之后退出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夜阑还全心全意的炼制着自己的丹药，旁人退出对她没任何影响，她炼丹能专注到这种程度，龙文牧都不免赞叹。
    “砰”！另外的某个方向，也不知是谁炼制失败，导致丹炉都炸了。他这一炸炉，甚至连带着附近很多人都出现失误，一时间不少人怨声载道。
    炼制两枚中品丹，任何一枚出现失误，都意味着无缘下一轮，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炼丹失败的人，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台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炸炉开了一个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炸炉的人越来越多，每次都有人因此受牵连。虽有人抗议，不过这些抗议的全都被丹青门弟子赶了出去。
    龙文牧默默的关注着周围，被旁人牵连着失败，倒不是他们自己的过错，但在丹会这种地方，可没有情面可讲。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炼丹除了本身的技艺之外，专注力也很重要。受旁人影响而失败，正好也说明了专注力不够，淘汰出局也于情于理。
    比试开始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被淘汰的人已经多达三成。三成的人里面，散修占据多数，宗门的人也有。
    龙文牧暗暗估计着，光是第一轮，恐怕就得淘汰一半之数。
    观礼的高台上，问道然和一众帝阳境谈笑风生，时不时对下面炼丹之人评点几句。
    “这次丹会，参加的小家伙们比上一届好像厉害不少。”坐在问道然旁边的妇人点评道。
    另外一边的中年男人抚须，望着下面的某处说：“药皇谷的人，我见比上届更强。听说那花永洲还是花谷主的亲弟？花家代代都是炼丹人材，当真是将门虎子。依我看，这次丹会，花永洲夺魁的可能便不小。”
    另外一边的花无痕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对此不以为意。
    先前的妇人接过话题：“花永洲的确厉害，但丹青门那丫头也不差，我看与花永洲是在伯仲之间……问老，等丹会结束了，不然把那丫头让给我怎么样？”
    问道然哑然失笑：“丽阁主说笑了，丹青门后起新秀无非就那几人，你是要夺老朽的基业呀。”
    “少来，你丹青门各个都是炼丹好手，还差这一两个？你让莫丫头来我这儿，我拿三枚极品丹跟你换。”妇人摆出一副小女生的样子，俏皮的眨了眨眼。
    问道然知道对方在说笑：“丽阁主的秦皇阁，比我丹青门有过之无不及，杰出的人才还比我丹青门少了不成？丽阁主真想要人才，不如去找长生殿去。”
    不远处有个始终没开口的道士模样的中年人扭头过来：“问老，祸水东引，你是连老脸都不要了。”
    药皇谷，丹青门，秦皇阁，长生殿，这四个宗门是圣盟中位于丹道巅峰的宗门。
    在圣盟里，每个宗门发展的主旨都不尽相同，像是有的宗门崇武，有的宗门铸器，而这四个宗门就是主修丹道的。
    丹青门为三品宗门，另外三家都是二品，而他们每家宗门，都有在此次丹会夺冠的人选。可以说，这次丹会能夺冠的，最有可能出现在这四宗里面。
    高台上有说有笑，而下面的人退出的越来越多。丹会的第一场比试，其实就是为了将那些没有竞争力的人给淘汰出局。可想而知，在经过第一轮的比试之后，剩下来的人，都是在丹道上有一定实力的了。
    退场的人多了，场中的情况也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妇人漫无目的的在人群里来回看着，突然“咦”了一声。
    “这届丹会里，好像有个不太一样的小家伙。”她低声道。
    “丽阁主说的是？”旁边人问。
    “瞧那边。”妇人指向一个方向。
    就在她指向的角落，有两个不太起眼的身影。在人海之中，两人装扮毫无特殊，就像哪儿来的散修似的，很难让人关注到。但一众帝阳境看过那边之后，全都皱起了眉头。
    那边一男一女，男子守在旁边，女子炼丹。关键是那女子气质如幽涧清泉，古井无波，手中拖着青莲，她身旁还有数十朵青莲盘绕飞舞。
    “不用丹炉？”有人讶然道。
    丹炉是炼丹师最常用到的器物，除非是本事超凡脱俗的宗师能不拘泥于丹炉，其他的人，谁炼丹能摆脱丹炉的？那些常年侵淫炼丹之道的人都不敢说能做到，更遑论这年纪还不到一个甲子的小家伙？
    有的人暗暗惊叹，有的人咋舌不已。以往的丹会，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人。
    “哪个宗门的？”有人询问。
    问道然嘴角泛起笑意：“那丫头，是云轩宗的人。”
    “云轩宗！”有人惊讶。
    此前不久他们才聊到云轩宗，想不到这么快又提到了这个宗门。
    按理说，云轩宗来自偏僻之地，宗门的人才稀缺。无论数量还是质量，本来都不及天妖大陆的其他宗门的，怎的就出了一个能不用丹炉炼丹的人？
    “那妮子手法好怪，我怎么觉得像是某种古法？”妇人凤眸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夜阑手中的青莲。她是秦皇阁的阁主，单论炼丹，她在整个圣盟里都是最顶尖的。
    便是他们这样的炼丹宗师，也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手法，甚至有些揣摩不透。
    “我也曾抱有疑惑，只是至今也不知那手法是传承自何处。”问道然凝重道。他也曾好奇夜阑的这种炼丹之法，不过夜阑从没有透露过手法是跟谁学的。
    “不像是圣灵大陆该有的。”长生殿的道装男子说。
    “别说圣灵大陆，在我们天妖大陆，也不曾见过呀。”妇人抿了抿红唇，眼中绽放精芒，呢喃道，“这次丹会，说不定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场中，从刚刚开始，龙文牧就觉得浑身萦绕着一股凉意，好像有谁在暗中关注自己。夜阑倒是没有反应，依然在全心全意炼丹。
    丹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实力不够的，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时间慢慢过去，某一刻，龙文牧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丹香。
    丹香和药材的气味不同，丹香的气味更加浓稠，而且只会在丹药成型之后才会散发出来。
    龙文牧寻着那股味道扭头看向某一边，目光穿过人群，他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花永洲！
    花永洲一手托着丹炉，另一手轻轻一拍，丹炉里飞出一粒青绿色的灵丹。
    成丹了！所有炼丹的人里面，最先成丹的居然是他。
    上次在拍卖会，龙文牧就知道花永洲炼丹了得，今天亲眼所见，果然非同凡响。
    一个丹师炼丹的本事是否够强，除了炼制的丹药的品质之外，从炼丹的速度也能窥见一斑。能够最先成丹，便证明了他技艺的娴熟。
    龙文牧手心捏了一把汗，如果这次丹会是花永洲夺得了魁首，自己这边原本的打算怕是会落空。
    然而就在他紧密盯着花永洲那边一举一动的时候，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一阵丹香。
    又有人成丹了。龙文牧豁然扭头，待看清那人长相之后，心头一喜。第二个成丹的，是莫流苏！
    这女人虽然爱财，还黑心的敲过龙文牧几笔，但炼丹的实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她跟花永洲成丹的时间相差无几，实力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继这两人成丹，又过了半柱香左右，第三个成丹之人出现，是个模样冷毅的男子。男子冷眉冷眼，面无表情，一看就是沉默寡言那一类。
    “喂，看那边，那不是秦皇阁的冯寒生吗？”有些散碎的声音传进龙文牧耳朵里。
    冯寒生……秦皇阁……
    秦皇阁他听说过，好像是圣盟里面炼丹最顶尖的几个宗门之一。这个冯寒生，恐怕也是有夺魁实力的人。
    又有一炷香过去，再次有丹香飘来。这一次成丹的是个道袍男子。
    男子骨瘦如柴，皮肤也有些黝黑，好像一棵快风干的老树。
    “快看，那是长生殿的枯荣道士吧。”
    龙文牧从旁人的闲言闲语里面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消息。
    长生殿——在圣盟里，长生殿，秦皇阁，药皇谷和丹青门地位都是同等的，都是主修丹道。
    四家都有人成丹，这四家的实力果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而几乎就在枯荣成丹的几息之后，龙文牧突然嗅到身旁有一阵丹香飘来，诧异的扭头，正好看见夜阑将一粒丹药捏在了手里。
    青莲已经消散，两指间的丹药青翠欲滴，散发着刚成丹时的余热。
    “成丹了？”龙文牧不免惊讶。
    夜阑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点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