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妖者

    
    黑龙殿里居然有太乙净魂莲的线索……回去驻地的路上，龙文牧满脑海都是这个消息。
    他虽然对墨非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以至于当墨非坦白身份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意外。可墨非意外地给出了有关太乙净魂莲的消息，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按理说得到这则消息他本该欣喜，可那消息指向的地方偏偏是黑龙殿那种地方。
    天妖大陆的黑龙殿，跟圣灵大陆的黑龙殿可完全不同，单是黑龙殿能在圣盟的针对下屹立不倒，就能窥见一斑。能够想得到，那地方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凭他的实力能在同层次中独领风骚，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根本连浪花都翻不起来。若真前往黑龙殿，对于是否能自保，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但是想想，其实墨非也给他留了余地，约定的时间是明晚，换句话说他依然可以明日见了圣人之后再做决定。
    然而他忧心的是，如果明日面见圣人顺利还好，倘若从圣人那里无法得到想要的线索，那自己岂不必须跟墨非前往黑龙殿了。
    脑海里尽都是繁杂的思绪，浑浑噩噩中，龙文牧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驻地所在。
    有人偶遇他都当面向他庆贺，不过对这些欢庆声他都没太多的感觉，全都是敷衍过去，然后独自回了房间。
    一整天他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夜在清冷与无声中度过，直到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临近正午的时候，龙文牧带着夜阑离开驻地，径直的朝着丹青门的正殿方向飞去。
    经过许多驻守岗位的时候，只需向丹青门弟子打声招呼，这些弟子们便会爽快放行，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当龙文牧和夜阑来到正殿外时，见花永洲两人已经提前到了。
    仇人见面，自然是冷眼相对。
    正殿所在并无围观之人，毕竟这是丹青门核心所在，庄严之地自当不许无关之人进入，这不同于丹会。
    正殿是一栋高耸入云的殿堂，便是抬头仰望，亦看不见建筑穹顶。作为一个宗门的核心所在，这座建筑集万千巧匠之功，被修建的威严壮丽。除此之外大殿外的广场上还屹立了数不清的石柱，一根根千人合抱粗的石柱上以图文铭刻着一个宗门的历史。
    在这些巍峨之下，人的身影就显得太过渺小了。
    正殿下的白玉石梯下，龙文牧怀抱着双臂和夜阑并肩站着等待。花永洲和封天鹤则是在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向他们这边投来冰冷的敌意。
    当正午时辰一到，有庄严的撞钟声传来，那钟声沉雄如敲响在人内心深处的鼓点。
    龙文牧几人无不表情肃穆起来，旋即便看见三道人影从远处飞来，来人正是问道然。
    问道然身后有两名长老跟随，徐徐落在四人之前。
    「时辰已到。」问道然负手道，目光扫过四人，「我圣盟三位圣人已经于主殿中等待，你等可两人一组入内。入殿面见圣人期间，你们可询问问题，也可请圣人指点。但无论如何也切记，面见圣人时不得有失礼举动。」
    触及到问道然的视线，四人纷纷应诺。
    「你们四人皆是我人族天骄，此次机会相信对你们都是弥足珍贵，入内之后好生珍惜。」问道然轻轻拂袖，正殿高耸的巨门便缓缓地开启了。
    「你们谁先入内？」有长老问。
    花永洲那边似乎并不着急，反倒挑衅般朝龙文牧这边瞧了一眼。
    龙文牧只是微微斜视，率先上前一步：「若是花兄无意先行，那就我们先吧。」
    「哼，没见过世面的下界人。」花永洲冷言一笑，根本不屑多看龙文牧一眼。
    面见圣人的
    机会虽然难得，许多人也为此争破脑袋。但花永洲好歹出自二品宗门，靠宗门的地位，平日里就算想见圣人，也不算多难的事。反倒是龙文牧两人这么急着想进去，分明是眼界和身份太低的表现。
    谁先进去这种事上，他根本无意相争。
    问道然见状，便朝龙文牧二人点了点头，袖袍一拂，带着两人飘然而入。
    正殿只是个统称，这栋雄伟的建筑内部又被划分出了不止一处屋室。大多都是一些偏殿，只有最深处才是主殿所在。
    一扇扇门扉在前方打开，问道然领着龙文牧和夜阑穿行在宽敞的通道里。
    「你们凭借自己的努力，总算争取到了这个机会。面见圣人时还需谨言慎行。」问道然一边飞着一边叮嘱。
    「记下了，多谢前辈提醒。」龙文牧颔首道。
    当又穿过一扇门扉，众人停在了一扇古铜色的大门前。门上以花纹编绘着龙飞凤舞的「丹青」二字。
    问道然落在门前：「该问些什么，你们应该早有考虑，我便不多言了。那三位就在里面了，进去便是。」
    龙文牧抱了一拳，又和夜阑对视了一眼，双手按在门上推动。
    没费多大力气，偌大的门扉只是轻微受力就自行敞开了。亘古的气息从里面跌宕出来，仿佛翻开了记载史诗的陈旧书本。
    龙文牧和夜阑迈步走入其中，大门在他们身后又徐徐地关合。
    走入这间宽敞的主殿观瞧，亦如丹青门质朴的本质，这间大殿里并无太多华丽的装潢。反倒该说，这间大殿里每一根横梁，每一处浮雕，每一缕勾勒，每一件摆设，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圣人就在这里面吗？龙文牧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却意外的发现这屋子里并没有人的身影。倒是正中间的空旷之处，有三座古铜色的巨大莲台，三座莲台足有百丈宽，呈品字而放。
    只有这三座莲台，却不见圣人，让龙文牧心里多了几分疑虑。
    缓步走向前去，而正当走到三座莲台中间时，突然有三股气息毫无征兆的降下。
    龙文牧和夜阑本就绷紧了神经，这三股气息突然出现，让他们惊诧间齐齐抬头。
    那一刻，龙文牧只觉得自己被三股截然不同的浪潮冲撞在身上，他抬头而视，目光所见不再是大殿，而是望不见边界的宽广海洋，海洋翻滚，转瞬又变成以火焰构成的无尽平原，继而再变，又成了连绵的通天山岳。眼前呈现出光怪陆离，但那并非实际，只是庄严的气息所带来的幻视。
    有三股不同的力量包裹着他，一股如幽水般宁静，一股如火焰般炙热，一股则是如山岳般沉稳。三股气息交错之下，他自己就犹如漂浮在寰宇里的浮尘般只能随波逐流。
    那瞬息间龙文牧心生疑惑，这三股气息真的是来自于人吗？人之极致，能达到这般地步？
    这种错乱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一个呼吸之后，三股气息就已经收敛。龙文牧眼前一花，幻象消失，视野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与刚才不同的，三座莲台都在微微的颤动。
    其中一座莲台之上，一团火焰凭空出现，那火焰里传出豪迈的大笑声。接着那火焰一震，凝结出一具高大的身影。那身影足有百丈，便立于莲台之上。身影是中年男子的模样，头发如雄狮鬃毛一般张扬飞舞，一嘴络腮胡。而无论头发还是胡须，甚至衣物，乃至于全身上下，皆是赤红的火焰所凝聚而成。熊熊燃烧的火袍之下，是如熊般魁梧的身躯。这样的人，无论长相还是打扮，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桀骜不驯。他俯视着下方，手抓胡须，发出阵阵狂野的笑声。
    另外一座莲台上则是呈现不同的情况。那莲台上有白色的浪花卷起
    ，接着浪花便凝聚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身影同样高达百丈。虽然面容由幽水凝聚而成，却能看出她清秀如皎月。仿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清秀里又透出沉稳。她裙摆下是层层浪涛，千缕青丝与幽水相融。清冷的双眸只是平淡的俯视，就好似能洞穿一切虚妄。
    至于第三座莲台上，在龙文牧看去时已经有一道身影盘膝坐在上面。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的。这道身影同样的百丈之巨，细细看去，他是一副老者的模样。脸庞微宽，其上布满了皱纹，头顶无发，不过颌下却留着黑白相间的短髯。乍看之下，好似凡人七十之龄，但实际年龄恐已经无从追溯。老者身上是一件乌色老旧袈裟，颈间也有一串佛珠悬挂。他只是阖目坐着，就带给人一种万年巍然不动的稳重。
    龙文牧依次看过他们，和夜阑一起行了一礼：「见过三位圣人！」
    身为圣盟最顶尖，修为也至人族极致，这三位，便是修炼之路最巅峰的体现。第一次与之相见，龙文牧心里满是震撼。
    三者皆是居高临下，与之相比，龙文牧与夜阑身影就显得太过渺小了。
    那火焰男子大笑两声，出口之音振聋发聩：「老夫万火地宗主，赤焱。」
    女子也开口，声如妙音：「我乃瑶池宫宫主，琼玥。」
    正前方的老者此刻悠悠睁开浑浊的双眸，俯视着两人，带着嘶哑开口：「圣玄宗，玄空。」
    赤焱，琼玥，玄空，便是这三位圣人的名讳。
    对方自报姓名，龙文牧和夜阑皆都正色。
    「晚辈龙文牧。」
    「晚辈夜阑。」
    二人连忙也报出姓名，然后朝三个方向各行一礼。
    老实说，他想过圣人是什么模样，可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如此高大的身形。光是在他们的俯视下，就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前方老者目视着龙文牧，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缓缓开口道：「无须拘谨。」
    那声音似有魔力，单就一句话，便让龙文牧的心情平稳了许多。
    瑶池宫的琼玥也紧接着开口：「你的心里正在疑惑我等的形象，但这并非是我们的真身。」
    另外一边的赤焱大手抚须：「哈哈，两小家伙没见识呀。我们三人需坐镇边陲以防天妖来犯，你们眼前的，只是我们三人的一道意念显化罢了。」
    龙文牧眼角轻微抽动，心里则是惊涛骇浪。刚才他心里的确有所疑惑，结果还没出口，对方就已经看穿。这还不算，这三尊人形居然只是意念显化，这手段何止是神妙，至少在龙文牧这个境界，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