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之内,红色的乞活军就已经将虎牢关外的空地填满,他们分成一个个小方阵,手里都只拿着一把单刀,连弓箭手都没有配备,就这么不管不顾,一路向前。
“他们想干什么?”吴三桂疑惑不解。
祖宽却是兴奋地对着手下亲兵道:“他娘的,这些没卵货终于肯出来了,把俺的大刀拿来,俺要出击,好叫人家看看,咱们关宁军是不是野战无敌。长伯,跟着俺一起杀过去,他们就这么走过来,不摆拒马,不备弓矢,正好让咱们冲杀,走。”
祖宽叫吴三桂一起去,吴三桂却道:“祖总镇,流贼源源不绝从虎牢关中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这个样子,是不是有诈。”
祖宽听着这话,脸一沉道:“俺们南下,一年没打过一仗,老叫别人攻城,自己却当看客,这时流贼出来了,正好让咱们练练,他来多少,咱们都给他打回去就是了,流贼算得了什么。”
祖宽跟了祖大寿多年,也算辽军宿将,祖大寿跟吴三桂说过,到了南边儿,大事儿听祖宽的安排。
吴三桂想了想,踟蹰良久,方才应道:“既如此,便依祖总镇。”
两位辽军将领定下出击的大计,五千辽军精骑便各自准备。
这时,乞活军继续前行,已经接近官军军营,且已然将虎牢关与官军军营之间的空地都填满了。
官军见乞活军傻乎乎地不断向前,便吹响天鹅音,营垒中弓矢齐射,箭如飞蝗,直入乞活军方阵。
乞活军毫无防护,中箭者不知凡几,然乞活军阵列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就好像没有人被射中一样。
十几轮箭雨撒出来,官军的弓箭手们手臂都酸麻了,乞活军伤亡数千,士气却丝毫不受影响,仍然向前。
气氛很有些异样。
祖宽却管不了那许多,带着吴三桂就往人堆里冲,五千骑兵,直冲步军方阵,简直就像束水冲沙,一路畅通无阻。
关宁军所过之处,竟而杀出一片空白区域来。
关宁军如此战力,便是左良玉看了,也是心惊。
乞活军这边儿被关宁军杀成这样,却丝毫也没有退却的意思,人死了不打紧,继续前进,蚁多咬死象,用人海战术,消耗关宁军。
祖宽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但无论杀了多少,他的眼前一直都有人,他的力量不停地被消耗着,敌人却丝毫不见减少。
他放眼望去,乞活军好似红色的海洋,要将他们这些关宁军淹没,不断有关宁军落马,被乞活军杀掉。
左良玉,邓玘,尤世威等军将正自望着关宁军与乞活军激战之际,忽然感到地面有微微的震动,作为沙场老将,他们识得,这是大股骑兵奔袭带来的震动。
骑兵自何处来?
自他们后方来,红头巾,红甲,自是乞活军骑兵无疑。
一年了,乞活军只是龟缩,从不进攻,官军也松懈了,乞活军万余骑兵,绕至官军后方,本想待官军与己方步军缠战之机,再行袭杀,此战的目的,本来是将关宁军骑兵引走,让步军拼杀,却不料祖宽被左良玉所激,急于出战,反倒给了己方骑兵可乘之机。
“敌袭!”一声惊叫在官军的军营中传开。
官军的弓矢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几轮,乞活军骑兵便冲进官军军营大砍大杀。
关宁军战力强绝,杀伤数千人,己方损失并不甚大,然整个大军后防不稳,军心动荡。
“敌军两面夹击,速退。”
关宁军是祖家立身之本,如今损失三百多人,而且己方后方不稳,祖宽不欲再战,便与吴三桂一道,朝着开封方向退去。
此战,关宁军只损失三百余人,而另外一万两千官军,竟然全军覆没,除了几位主将之外,再无军兵逃回开封。
乞活军这边儿,则是被关宁军杀死杀伤三千多人,战损比达到一比十。
后来,边军援军开到,官军便重整旗鼓,复又开至虎牢关下,与乞活军对峙。
乞活军每日守关,官军每日攻关。
双方且僵持住,让乞活军却继续南下攻略入四川,进云贵,下两广。
官军被虎牢关中乞活军拖住,不能增援,深宫里的崇祯却急了,祖宗的基业,都快丢光了,乞活军也日益壮大起来,再这样下去,江山社稷危矣!
催战诏书一道紧似一道,发往玄默那里,要求他迅速发兵,务必迅速消灭流贼,收复失陷的省份。
玄默无奈,只能分兵一路,约万人,南下湖广,打算收复失地,岂料,乞活军遣兵二十万,与官军拼杀,且死战不退,官军抵挡不住,只得退回河南。
虎牢关这里,官军一直猛攻,无奈乞活军后援充足,将士用命死守,官军不得寸进。
又过几个月,崇祯九年三月,开春了,大地有了回暖的迹象,而虎牢关的城门儿也开了,又是红色的海洋涌了出来。
李自成秉承刘仁玉的意志,两年时间,练得大军六十万,这其中,本就有投降官军十万余人,再加上俱为青壮的其他军兵,乞活军兵势大张。
刘仁玉飞鸽传书李自成,开春决战,务必一战而消灭官军主力,使得朝廷永世不得翻身。
李自成分兵两路,一路由李自成亲自率领,自虎牢关开出,另外一路由威震天率领,从汝宁府开出,预计在虎牢关下与李自成部主力大军会合。
一时之间,玄默的案前,堆满了哨探发来的急报。
贼军士马饱腾,遮天蔽日,绵延数百里,军兵不下五十万,正往虎牢关开来。
玄默赶紧召集诸将议事,勘定对战方略。
诸将闻听乞活军之数目,倒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便是先前大战之中有小败的吴三桂和祖宽,也只认为是左良玉等人拖了后腿,才导致己方军心不稳,方有小败,这一次大明九边精锐尽聚于此,定要一鼓作气,将流贼剿灭。
玄默见众将信心十足,便逐渐将那颗因为贼军太多而高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他下令,来日决战,一举将流贼剿灭。
崇祯九年三月十日,暖阳高照,春风和洵,风吹柳叶摆,鱼游水荡漾,这真是一个适合春游的好日子,但虎牢关外,黄河岸边,茫茫原野之上,浩浩荡荡,全是人,是要厮杀的人。
对战双方,是如今大明朝除了靖边军之外最强大的两个武装力量,一个是旧秩序的守护者,是大明朝最后的长城,另一方面是穷苦百姓的代言人,乞活军,他们之间的碰撞,将决定大明朝神器的归属。
李自成还是第一次带着这么多兵与如此之多的官军作战,他表面平静,内心其实也并不忐忑。
战死者抚恤五十两银子,且家里人多分一百亩地,士气高涨,死,有时候也并不可怕了,因为自己身死,就给了自己家人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乞活军高喊着“闯王万岁,闯王万岁”的口号,一往无前,大炮,箭矢,标枪,火铳,骑兵,官军,乞活军仿佛被割麦子一样,一个一个倒下,官军开始的时候占着上风。
关宁军和其他军镇的官兵瞬间又找到了赢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却没能持续多久,他们发现自己的敌人蔑视自己的生死。
也不知道杀了多久,刀缺口了,长枪折断了,马都冲锋的吐了白沫,放眼望去,战场上大多是乞活军红色的尸体,血水与衣服混在一起,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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