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贵嫔坐在韫姜身旁,凑近了韫姜执着团扇掩唇轻声道:“你身子后倒些,能瞧见那个封了从四品小仪的曹氏。”
韫姜闻声,身子半倾,视线越过折屏和珠帘子虚看见了一抹穿了妃色的倩影。韫姜摇头道:“看不真切,单看衣裳颜色倒俏丽。”
林初微抬颚,指着那抹虚虚的身影道:“适才留心瞧了,似乎是上好散花锦的面子,又新又精巧。上绣的花卉虫草当真是活灵活现。”韫姜不禁哂道:“这样招摇?”顿顿,自嘲似地摆头道,“她娘家是正三品中都督,也难怪了。”
林初手执团扇轻拍韫姜瘦削的肩:“论家世谁又比的你呢?”韫姜不以为然地摇着泥金玉骨折扇:“家父不过居着虚位并无实权,哪里比得上她们家的中都督?”林初听着不再言语,笑里夹着一些对曹氏的不屑。韫姜又问:“听闻有个貌比月宫嫦娥仙子的,你适才瞧见了吗?”
林初颔首:“略扫了一眼,位份平常排在后头,所以没仔细看见,但只一眼就叫人觉得犹如山间清泉,就叫人心情舒畅,如饮琼浆。”
韫姜讶然:“得你如此赞誉,想来必是绝世容颜了。”林初赞不绝口:“惊鸿一瞥,约莫如此。”
韫姜与林初私语着,忽的就闻夏宏势朗声禀告皇后至。众妃皆起道礼,那折屏缓缓撤下帘子玎玲打起,当下站的五位御妻齐跪下高呼金安。
皇后道了免礼,敛裙坐在凤座之上。韫姜见她特意着了正红牡丹一色的衣裳,凤冠华美。良久不见皇后,其气韵更见雍华端肃,只是身形却似消瘦了些。听闻这二十余日徽予仅去过颐华宫一回,这也难怪了。
皇后示意引五位御妻入内问安,一面命夏宏势指引诸位御妻见过各宫主子。按位份当下指的便是恪贵妃与德妃韫姜。五位御妻听着令便都福下身来请安。
韫姜欲道免礼,贵妃却截住她,出声笑道:“德妃一身衣裳瞧着眼熟,可是太子府时作的那套?”
韫姜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不咸不淡回:“贵妃好眼力,正是。”贵妃果不其然讥笑道:“怪不得看着板式料子都差,眼瞧着馁在身上没有精神气。你也算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可不能因着失了这个把月的宠就自怨自艾起来。”
韫姜好整以暇:“贵妃君恩正盛,自然衣着华美。本宫如何能将比?”顿顿,韫姜道,“且不顾着与贵妃说话了,叫这些妹妹起来,眼瞧着跪着累。”
贵妃笑意顿无,斜了殿中一眼,轻鄙道:“起来罢。”夏宏势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才又领着见了余下几位主子。
韫姜见全婕妤气色好了许多,已复往日的娇媚姿容。四目相对,全婕妤面色不惊,报之一笑,隐约带着一丝挑衅。韫姜心生愤懑,十指紧握。愈宁一旁见韫姜大有失态趋势,于是轻轻伸手扶了一把她发髻上的珍珠八宝钗,平和唤道:“娘娘。”韫姜顿觉失态,便忙垂下头来端了茶喝排解怒气。
“诸姊妹如今算是见过,另有一位顺妃,因实在荏弱不得来,日后她若身子安泰,你们可再去请安。以后姊妹们一处要同心同德共同侍奉皇上,若有什么困难了大可来找本宫,亦或寻了贵妃同德妃也是好的。只是一样,别做些什么小聪明之事,本宫眼里容不得。”皇后温沉的声音缓缓掷下,尽显她身为国母的威仪端庄。
贵妃凤眸一斜:“那个封了小仪的,是哪位?”曹小仪先是一惊,转而又暗喜着出列道:“回贵妃娘娘,嫔妾即是小仪曹氏,名碧柔。”
贵妃玉指勾着鬓边垂下的明珠:“小仪穿这一身倒是娇俏,惹得本宫等人都失了颜色了。”贵妃的语气缓缓尾音绵长,带着嘲讽的意味。
曹小仪一时心里只顾欢喜表面上的赞誉,喜气洋洋道:“谢贵妃娘娘赞誉,嫔妾以为着装隆重艳丽些方可表现对各位娘娘的敬意呢。”
宛陵忍不住对着韫姜笑,韫姜亦摇头,知道了这曹小仪自幼是掌上明珠,养尊处优下来的,毫无半点心思。贵妃不屑地嗤了一嘴儿。皇后心里倒是欢喜这样的人儿,忙就补了一句道:“曹小仪若是喜欢这样俏丽颜色的,本宫这里还多了许多匹衣料子,你待会儿着人来取罢。倒是衬你花儿似的脸蛋儿。”
贵妃哂笑道:“皇后确实不大合适这样娇丽的颜色,穿了倒没了气派。到底也是人家曹小仪年轻,穿了才跟花儿似的。”贵妃说着,一面理了理衣袖,她如今着了一身水红的衣裳,更是艳丽冠绝,如今殿内当真无人可比之。
皇后迎上贵妃满含不敬嘲讽的目光,也不恼怒,付之一笑:“也是,到底我们都不年轻了,本宫瞧着你原来也是最喜欢这样颜色的衣裳的,近年来也不穿了。”
贵妃一时被呛,面色难堪起来。韫姜忙的出来打圆场:“如今虽说年岁渐长,但到底有了这些青春少艾没的气韵。皇后娘娘更见端庄,贵妃也是愈发气韵十足了。”韫姜噙笑,又道,“不知哪位是谈妹妹?”
姝美人不知德妃会提及自个儿,定了定神方才提裙出列给德妃请了安。韫姜仔细打量了谈氏一番,发觉果真是一双杏眼如秋水潋滟,楚楚可怜;弯月细眉似翠羽柳叶;肌肤光洁犹比霜雪堆就;身量纤纤如风拂柳——好一个美人。
当下殿内一阵沉寂,转而被韫姜的声音打破:“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了,想来皇上会喜欢你,可得好好生伺候着了。”
姝美人不敢认同,谦虚着说:“德妃娘娘过誉了,妾身蒲柳之姿难比德妃娘娘琼姿玉貌。”韫姜颔首,知她是个有分寸的,心内也含着几分心思,随手叫她退了。
此后再聒絮几句,皇后则就道乏叫跪安。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