跗骨好像没有长骨头般,整个人缩在斗篷中,在空中漂浮着。四周雾气弥漫,雾中似乎带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微光,好像无数双窥视着张寻和夙夜的眼睛。
“不好!雾中有毒,公子赶快屏息!”夙夜忙掩嘴大喊。
张寻看着雾中的一滴水滴在手臂上,发出轻轻的“吱”的响声。他皱了皱眉道:“没用的!这毒沾上皮肤就能传播,得退出毒雾的范围才行。”
两人连忙跳出毒雾的范围。只见那斗篷翻飞,渐渐扩大,直逼近两人的眼前。
“让你们见识一下跗骨大人的真正面目!化蛇召来!”
黑影倏地向外扩去,放出一道凄厉的闪光。厉光过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跗骨的真身。
那是一只约有三丈多高的巨大怪兽,它的身体像一条蛇,绵延伸展,尾端分为九股,皮肤上长满各种各样的尖刺,上身高高直立起,长着两只人手和一个状如豺狗般的头,额前长着一只弯曲的角。怪兽的背上覆盖着茂盛的蓝色长毛,后面竖起两张翅膀,随着风声轻轻地拍打着背部。
“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跳啊。这就是本大爷的真身,妖兽化蛇。看我把你们两个当成饭后餐点一样吃掉。”
“别以为我的物质同化术只是吓吓人罢了。让你们看看,我跗骨大人的本事并不是越大越厉害,而是越小才越吓人!”
说着他抖动背上覆盖的长毛,羽翼扇动,将什么东西顺着风扇了出去。少年和夙夜二人不察,举起武器挡住迎面而来的劲风,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喂!就这样就结束了吗?什么绝招?只不过是唬人的鬼把戏。”张寻冷笑一声,手中乾坤鬼剑一晃,便想冲上前去。
但是突然之间,他感觉到左手肩膀处一阵奇怪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牵动着他的左手般,手指紧紧攥成拳头,向斜上方猛力挥出,正好命中他的下颌。他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横着向下倒去。
“嘿嘿!身体不受控制了吧?”
在化蛇阴森森的笑声中,张寻急忙聚起灵力,试图再以御风术脱离险境。但不论他怎么努力,灵力就是不听他的使唤,在他的体内四处胡乱游走。眼看着他再想运气已经来不及了,“噗通”一声,整个人横着摔在云层中。
“公子!”夙夜惊叫一声,来不及赶去察看,她突然也感觉到全身不适,身上的关节麻痒难耐,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用力捶向自己的小腹。夙夜难过得皱起了眉头,身子软软地向下落去。
“怎么样,自己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玩啊。”
化蛇狞笑道:“现在只不过是热身运动,真正可怕的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张寻便感觉身体不受控制,手臂自动弯曲,单肘向夙夜击去。他忙大喊道:“夙夜小心,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但少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张寻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正欲躲避,突然背部抽搐了一下,竟将身体迎上前去,腹部正吃一击肘击,疼得她哎哟一声,弯下腰来。
“公子,我想躲但是躲不开啊。”
“你们看不透我这术法的秘密,就互相痛殴到死吧!哈哈哈哈!”
随着化蛇的命令,张寻和夙夜两人同时从地上翻身弹起,起步飞奔。双方很快纠缠在一起,夙夜右手化爪,狠命向前冲去,只听“哧”地一声,这一击竟将张寻的心脏处对穿而过,鲜血从夙夜的五指指尖慢慢滴下,在洁白的云层上化成了一朵朵绽放的红色花朵。
“哟,小妖精先拔头筹。臭小子,你也赶紧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对不起,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夙夜眼睁得大大的,脸上现出张皇的神色。她拼力想将手抽出,但是不管怎么用力,手就是分毫不动。
“别……别介意,我也不听使唤了,你小心!”张寻刚说完,他的左手化为手刀,猛地突入夙夜的腹部,一股血箭从夙夜淡绿色的衣裙中飚出。少女喉咙里轻哼一声,身体软软地靠在张寻的手上。
“哈哈哈!这才是你们应有的结局!”化蛇仰天狂笑,九条分叉的尾巴在身后高高竖起,发出嘶嘶的怪声。“到死也不明白附体同化术的奥秘,死得可真冤!”
化蛇冷笑,拖着长尾游到两人的尸体旁,俯身凑到两人的身边闻了闻,发现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抖动了一下背脊,蓝色的长毛上跳下来一群针尖般大小的虫子,若不仔细看,还真是分辨不出来。化蛇看宝贝似的端详着这群小虫,道:“若你们知道我的附体同化术就是这帮小家伙钻入你们身体后的杰作,会不会气死啊?哈哈哈!想不到那么大的两个人,居然会死在这群小虫子的手里!”
“哦,原来是这群小虫子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化蛇擦了擦眼睛,仔细看去。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张寻和夙夜的尸体,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化蛇发疯般扭动身体,到处寻找着少年的踪迹。
“不用找了,在这里呢。”他的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化蛇大惊,忙甩动九支分叉的巨尾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扫去,但巨尾刚刚袭至半空,便感觉一阵巨痛传来。化蛇惨叫一声,猛地回身,只见它的九支巨尾已被硬生生地削了下来。
化蛇负痛弯下身子,细长的黄色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安然无恙的张寻和夙夜二人。
“怎……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看见你们两个互相攻击,最后都断气了啊!”
少年不禁笑起来:“刚才啊,我们两个演戏还算很成功吧。”
他说着向夙夜挤了挤眼,夙夜也回以微笑道:“哪里,是公子的安排巧妙,夙夜只不过是伸手帮了帮忙罢了。”
“不可能!演戏,怎么会是演戏?我看得清清楚楚,手都插到心脏里面去了,能不死吗?”化蛇不甘心地大吼起来。
“那个啊,为了让你确信无疑,我还用了阴阳眼哦。”张寻脸上突然现出严肃的神色。“也要多谢你那怪异的招式,让我被天尘沾染过的阴阳眼领悟出了新的能力。”
“就是在那个时候吗?”夙夜想起天河织机石触发后,迎面飞舞过来的天尘。“公子的阴阳眼就有了新的能力?”
张寻点头道:“但我自己还浑然不觉。刚才他试图操纵我们互相攻击的时候,我感觉瞳孔中闪出一个日轮,将无形的光线射入他的眼里。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心里的幻觉罢了。”
“什么!你居然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用眼睛里的灵力控制了我的心神?”
“不错,你刚才看到我们俩打得两败俱伤的场景,都是你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出来的结果。”张寻微笑道。“对了,你还真是很坦率啊,稍微做戏你就信以为真,将自己的秘密如数说出。夙夜,果然如你所说,没大脑的就是没大脑。”
夙夜噗嗤一笑,也跟着添油加醋起来:“就是啊。我一开始就说过,他的脑子不太好使,只要稍微挑拨一下,很容易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们……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嘲笑我!”化蛇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心头怒火中烧。旋即,他又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只有附体同化术这一招可以用。我还有最大的一招秘术还未使出!”
少年不禁脸色骤变,悄声对夙夜道:“喂,夙夜,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虚张声势吗?”
夙夜轻声回答:“不太像。他这种自负过头的人。既然说出来的事情,就一定是他能做到的。”
“窃窃私语干什么!本大人从没用过这招秘术,因为只要用了这一招,本大人就会跟着这个世界一起完蛋。”化蛇突然鼓起全身的灵力,身体像个气球般胀起来,继续说道。“现在,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们给了我如此多的屈辱,我要让你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哪怕要我跟你们一起死也在所不惜!看招!我跗骨平生最大的奥秘,鲸吞天地!”
他直起上身狂嗥一声,竟将头一弯向自己血淋淋的断尾用力咬去。
张寻和夙夜见此血腥场景,都禁不住皱了皱眉。
但这仅仅只是跗骨最强秘技的开始,他咬噬尾巴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随着他的身体一步步渗入其中,慢慢扩大。转瞬之间,黑洞竟然将整个天幕都牢牢遮蔽,化蛇只剩下上半截身体还露在黑洞外面。
“好大的黑洞!公子,小心啊!”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整个天幕都覆盖起来,遮天蔽日,看不见一点阳光,夙夜感到心悸万分。
“你们再小心也没用,这是我跗骨大人的搏命绝技。你们今天就跟我一起去另外一个时空,成为飘荡在时空里的残渣吧!”露出半个身子的化蛇高喊道,黑洞在他的驱使下直向前冲去。
“公子,怎么办?这黑洞太大了,我们逃不了多久的!”夙夜边快步奔逃,边回头看着不断逼近的黑洞。
“我的虚空斩应该可以应付冥蛇,但是这黑洞太大了,我真没有把握能够压制住。”张寻喘着粗气回答道。
化蛇听到两人的对话,狞笑道:“不管你们这次还想搞什么鬼名堂,我都不会再相信了。我就不信在能吞食天地的黑洞面前,你们还能干什么!”
张寻突然对夙夜说道:“夙夜,你相信我吗?”
夙夜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不解地问道:“当然!夙夜从不曾怀疑过公子。”
张寻斩钉截铁道:“好!那你愿意和我搏一次吗?以我的虚空斩,正面迎击这家伙的黑洞!”
夙夜伸出手,握紧了张寻的左手,眼波中含着温柔之意:“好!”
张寻点点头,蓦然回身,右臂的乾坤鬼剑横着挥出,在空中斩开一道透明的光波。
“乾坤鬼剑!虚空斩!”
“劈开这么一点空间有什么用!没用的!没用的!”
化蛇爆发出一阵狂吼,身体随着巨大的黑洞向空间中被斩开的光波用力碾去。
少年咬牙将湛卢剑向上一顶,抵抗住黑洞自头顶带来的强压。
细密的汗珠从张寻的额角渗出,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但是黑洞施加的巨力将他的身体逼得不断下压,膝盖也随着不断涌入的力量弯曲下来。
“受死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化蛇拼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黑洞中。从巨大的球状黑洞里散发出的数股压力凝做一股,向张寻猛地冲去。
面对生死关头,张寻心中暗念:“香奴,大哥,请借你们力量给我!”
他大喝一声,手中湛卢剑再次猛力挥出。剑气上的红芒熠熠闪光,将整个天空都映得通红。
剑气如滔滔不绝的江河之水,汹涌地冲击着天空中荡漾的光波。
光波竟在红光的冲击下渐渐张大,向无尽的天空中延伸开来,竟将黑洞反噬进去。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化蛇惨叫一声,身体被不断扩大的光波吞入其中。他想抓住点什么,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阵,但这虚空之中又岂能有让他可以攀附的地方。
少年乘胜追击,右手拼力挥去,红光更盛,完全将化蛇的黑洞吞入其中。
“我……我怎么可能会输!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输!”化蛇发出最后声嘶力竭的呼吼,但这也无力挽回失败的命运。被湛卢剑斩开的光波将他的身体完全吞没,而后慢慢合拢,在另一个空间里不断远去的化蛇发出凄厉的哀鸣。
“这人真是可悲。盲目相信自己的力量,到最后输了,竟然还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夙夜慢慢走过来,看着已经杳无一物的穹苍说道。
鬼手缓缓化作原形,轻靠在少年的身边,手中握着的湛卢剑发出嗡嗡的鸣叫。
“我想这其中也有岳元帅、大哥、香奴的力量。”张寻望着手中的宝剑,轻轻说道。
夙夜领会他的话中所指,不禁轻轻从背后轻轻环住张寻,将头靠在他的肩背上,希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些温暖与安慰。
天柱山的凌冰窟里,沁人的寒气正侵蚀着张寻和夙夜的皮肤。
张寻身为人类,在这其中倒还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夙夜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显然是这洞窟中的寒气对妖体质有着极大的抑制和侵害。
“夙夜,要不要紧?不如你先到洞外去休息一下吧。”少年忙对她说道。
“不碍事的,我没关系。”少女苍白的面庞挤出一丝微笑,丝毫没有放松跟随的脚步。
张寻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将身体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手轻轻地从身下抬起夙夜的胳膊,动作虽然轻柔,但是女孩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此时却不是缱绻柔情的时候,如果还不尽快找到被囚禁的天宫尊主,夙夜这样的妖精之体恐怕撑不了太久。
冰窟其实并不大,四面是森冷的冰壁,仅余一个小小的出口,正中竖着一跟粗大的结晶冰柱,从下往上看去,冰柱直破天穹,根本看不到头。
大概在距离地面十米多高的地方,几十根指头粗的绳索将一个黑色的人影牢牢缚在冰柱上。
“那一定就是师傅所说的天宫尊主。夙夜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将他救下来。”
少年将已经身心虚弱的夙夜轻轻放在一旁靠墙坐下,转身抽出湛卢剑,脚踩着冰柱向上方径直跑去。
刷刷两声,剑光闪过,少年脚在冰柱上一点,身体向后凌空翻飞,直线落下,双脚稳稳踩在地面。
与此同时,围绕在长发男子身上的绳索被斩成千百段。失去了束缚的男子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可能是因为被困住的时间太长了,他膝盖一软,身子半蹲下来。
“前辈,你没事吧!”少年上前一步,急急问道。
“不碍事,我何时竟需要小辈来关心了。”长发男子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其中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小子,你那把剑有点邪门,这缚天巨索可不是寻常的绳子,你居然可以一剑斩断,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寻一愣,对着长发男子拱了拱手道:“晚辈张寻,乃是奉家师桃木大仙所命,前来协助尊主脱身。”
“呵呵,原来是那个擅闯我天宫禁地的老桃树啊。”天宫尊主笑道,语气中流露出苦涩感觉。“没想到我纵横天下,自命不凡,到头来居然还要凌霄殿之人相助方能脱身。真不知道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九黎天宫,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少年忙再进一步,急道:“现在上界已经乱成一锅粥,天宫和凌霄殿互相厮杀,损失惨重。我师傅已经探明这背后有股力量在捣鬼,如果尊主还不能出面支撑危局,恐怕世界将会陷入不复的劫难之中。”
好像对此并不意外,天宫尊主长身站起,甩去黑色大氅上干结的薄冰:“我也正有此意。小兄弟,你们且跟着我,先去一趟天宫军营。”
张寻兴奋地应了一声,扶起旁边的夙夜,跟随天宫尊主走出凌冰窟。从黑暗的洞窟里走出,初见阳光,被关押已有一段时日的天宫尊主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稍停了片刻后,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便将遮住面庞的长发拂开,尽情享受着和煦阳光的抚摸。
他将双臂张开,仿佛在接受阳光的沐浴,嘴中发出享受的赞叹。过了一会儿,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转头道:“小兄弟……”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仿佛被凝固般冻结了。
不仅是他,就连张寻、夙夜,也立时呆若木鸡。
夙夜不禁轻声惊呼:“啊,您和公子……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张寻张着嘴,声音仿佛是从他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你……你就是我在天河织机石上看到的那个人……络腮胡子,黑衣,长发……就是你……”
天宫尊主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弋了片刻,随后绽开了舒心的微笑。
“既然你看过天河织机石,当是不会有错了。是的,我就是你的父亲!”
这消息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将夙夜和张寻二人都震得惊呆了。
夙夜喃喃道:“这……这是真的。公子,尊主就是你的父亲?难怪,除了这头发,还有胡子,你们看起来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你……你真的是我爹?”张寻抖抖索索地说着,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寻觅了这么久不能得到的事情,居然这样不经意地来到身边。
天宫尊主也不多言,大步走到张寻身边,伸出大手抓住他左右衣襟,用力一分,刺啦一声,张寻的衣服被扯开一大块,露出胸前强健的肌肉,以及心脏部位那跳动着的红色胎记来。
那汉子盯着红色胎记,一动不动,竟好似已经看痴了。
张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忙将衣襟掩住道:“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高大的汉子突然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眼睛中竟然有隐隐闪光。“老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受这活罪,却原是给我的考验。真够意思!”
俄而,他将目光转回到少年身上,用与他身材毫不相符的柔和声调道:“想不到救我的居然就是我蚩尤自己的孩子,哈哈哈!小子,你现在可以叫我一声爹了!
夙夜闻言不禁大惊,虽然他从桃木大仙处得知,天宫尊主乃是上界武力最强之人,以一人之力足以抵挡凌霄殿几十万兵马,手中的断天神斧劈天裂地、神魔闻之皆惊,但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几千年前那场震惊中原的神魔大战的主角,魔帝蚩尤!
但是张寻显然还沉在惊愕的不确定因素中:“你说你是我爹,有何证明?”
蚩尤脸一沉,假意怒道:“臭小子,老子认儿子这事情还能有假?你胸前那红色的水滴状胎记,就是当时我把你送入人间时,为了保护你放进的天界玉池仙露。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东西是不是曾在你危难之时保护过你很多回!”
不错啊!在白岳山顶他想要自杀的时候,在对阵万蛊虫险些被毒液毒死的时候,还有在九子迷宫被机关暗算的时候,红光可都是及时保护了自己。而且桃木仙不是也说过吗,这上面沾有一股仙灵之气,一定是仙界之物。
“你……你真的是我爹?这红色的胎记,是你给我护体的东西?”张寻向蚩尤一步步走去,脚步仿佛漂浮在半空中,显得绵软无力。看着蚩尤迎接自己的那张笑脸,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眼睛圆睁,厉声问道。
“既然我是你的儿子,那当日你为何要抛弃我!”
铁骨铮铮的黑衣汉子闻言也不禁愣住,居然长长喟叹一声,被大氅裹着的强健身躯居然轻轻颤抖起来:“孩子,不是为父真的忍心将你丢弃,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也罢,此事说起来话长,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当年我在逐鹿大战中败给黄帝,肉体便留在人间,精魄升入天界,慢慢幻化为人形。不过当时的我,还没有创建九黎天宫,而是在天界边境的一处仙山中,韬光养晦,修炼武功。
那时我心里依然还有强烈的复仇念头,仍想击败那姬轩辕黄帝,重新夺回天下。
在练功的闲暇之余,我便到处走动。这天界中并无其他的景物建筑,看起来十分单调,但是我所修炼的仙山附近有一处天池,那里风景迤逦,百花齐发。有时候去那里走走,呼吸一下蔓延在空气中的花香,看着蜂蝶四处翩翩起舞,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那里,我遇见了她。。
她叫垂泷,乃是天庭中掌管五气四时、季节变化的仙女。每年到了固定的时候,她便会来这天池变化人间的四季,而这一天,恰巧就让你爹我给赶上了。
自那次一见,我便爱上了这个女子。但凡是我认定的,就一定是属于我的,绝不会让他人分毫。。
可是你娘见着我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见着了鬼一样。
当然,这不能怪她。她是仙族之人,而我当时形容枯槁,浑身黑气,是修炼入魔道的前兆,再加上我当时的恶名播满天地。她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她见我从草丛中冲出来便吓了一跳,还没容我自我介绍一下,便向我动起手来。
你娘若论美貌,若在天界中说自己是第二也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但是若论法力和武功,可差着我一大截呢。
反正举手之间,我便轻松将她制服了。
我怕你娘乱嚷嚷,便干脆将她带到了我那隐居的洞窟里。
开始的时候,你娘只是拿眼瞪着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
但是我却舍不得放走她。一来是怕她叫人来追杀我,二来我既然喜欢她,认定她是我的女人,就当然想把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平日就练功,练功之外,就无聊着和你娘聊着天。她不理我,我就自顾自的说,反正好久没人在我旁边了,说着话总算有人理了,心里痛快了不少。
你娘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她终于肯吃我给她的东西了。我不在她面前说,但是心里却也美得很。有一天夜晚,我正在修炼魔功,这功力只要能够练到九层,可以说当世之间就没人是我的敌手了。
但是你娘却突然说,让我不要再练了,这功力虽然强,但却是至刚至烈的魔性之力。如果再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功力必将反噬我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我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眼看着就要突破进入第九层功力的关口。这个关口异常凶险,我曾经冲过几日都没有成功,今天我将全身力量毕其功于一役,想在全身力量最盛的时候突破这个难关。
但是突然一阵极强的痛苦感袭来,我不但没有感到功力跃入新境界那种全身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舒泰,反倒是觉得身体好像被扎了无数个孔洞一般,功力一点点往外流逝,而生命也仿佛在渐渐离我远去。如果精魄再次死去的话,我就会魂飞湮灭,再也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间。
你娘突然挣扎起来,拼命喊着,让我赶紧解开捆着他的绳子。她能够帮我解脱困境。
但我那时根本没有力量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很快陷入了昏迷,在那一瞬间,我只懊悔一事,就是没有向你娘表明心意,反倒窝囊死去。
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你娘的怀里。
原来她用仙气救了我。她当时手腕上伤痕累累,全是青紫色的淤痕,嘴里满是鲜血,地下掉着断掉的绳子,断口上满是血迹斑斑。我才明白,是你娘像疯了般咬断绳索,才把我这条命捡回来的。
那时我便发誓,今生今世,都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管他什么仙魔不能同族,管他什么正道和邪恶的偏见。我便是爱这个女人,我便要冲破这一切,和她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
很快,你娘便诞下了我们爱情的结晶,那就是你,我们的孩子。
照理说,那应该是我们新的幸福的开始。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仙女垂泷和不明来历的魔族男人厮混在一起,并且生下小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上界。玉帝老儿勃然大怒,他下令彻查此事。当时凌霄殿在上界一枝独秀,要想找个人简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很快,我和你娘的踪迹便被发现了。
那时我气候未成,并不能全身而退。但想生擒我也非易事。可惜我们虽然逃了出去,无奈追兵紧逼。想到一旦被擒,对于我们来说审判已经很残酷了,更何况你这种仙魔血统继承者,必是天庭中的眼中钉。于是我们只好狠下心,让你去人间重生。你娘舍不得你,就将她珍藏的天树露水放在你的胸前,助你成长。
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你身上的阴阳怪眼、鬼手,都是仙魔之力与人鬼之道融合后的产物。老天要让我们父子今日相见,为的或许正是能联手拯救这世间危局。
蚩尤结束了漫长的讲述,淡淡笑着,静静注视着张寻的眼睛。
“爹!真的是爹!”张寻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覆盖,他快步冲上前去,将身体投入那高大的黑衣汉子的胸怀里。蚩尤咧开嘴豪爽的大笑着,布满伤痕的大手像蒲扇般轻轻拍着张寻的头。
“爹!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吗?你知道为了找到你和娘,我们经历了多少困苦吗?为了这些,我甚至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变回香獐原形的香奴和殒命崖底的应龙又回闪到他的脑海里,让他禁不住热泪盈面,将蚩尤胸前的盔甲沾湿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都跟爹一边儿高的人了,不该老这么窝在我身上哭了。”蚩尤大笑道。
“公子,你们父子今日重逢,夙夜真是替你高兴……”一旁看着已经忍不住哽咽的夙夜,现在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婆娑而下。
“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我孩子才不哭了,你倒又哭上了。今天是喜事,应当笑才是嘛。你们看我!哈哈哈哈!”说着他一甩长发,挺身大笑起来,那样子颇为豪壮,让人不禁侧目。
“是,您教训得是,应当笑才对。”夙夜边绽开笑颜,边轻轻用手背拭去泪珠。
“哈哈!这样才是嘛,你这女娃娃,笑起来还蛮好看的。”蚩尤一眼看看张寻,一眼看看夙夜,又笑道。“好小子,你比你老爹可厉害多了。见面就带个小媳妇儿给我认识啊。”
“爹!别坏他人名声!”张寻大窘,连忙引荐夙夜。“这是夙夜姑娘,一路上多亏她照顾,我才能够活到今天呢!”
“那岂不是和你爹你娘一样,是生死患难中的情感。”蚩尤一掌拍在张寻背上,大笑道。“你这孩子,害臊什么。两人若心中有情,就不应该藏着掖着,否则到时候万一错过了,你会悔恨终生的。”
“爹……”少年嗔怪地看着高大的父亲。一旁的夙夜更是手足无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了好了,再拿你们两个小娃娃开心,我就真成老顽童了。”蚩尤说道。他收敛了微笑,严肃的神色浮上脸庞道。“眼下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正好咱们父子联手,当无可匹敌!”
“爹请尽管吩咐,是什么重要事情?”
“救你娘!”蚩尤一瞪巨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寻奇道:“娘?娘不是被关在凌霄殿的天牢里吗?我们要杀进凌霄殿吗?”
“不!你娘虽然早年被关于凌霄殿,但现在却是在魔军统帅魔辙的手中。”
“魔辙?他不就是取代了爹,成为九黎天宫新至尊的人吗?”
“新至尊吗?”蚩尤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不屑神色。“若不是魔辙拿你娘和你的性命来要挟,就凭他也配与我抗衡。我魔族落入他的手中,必将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现在他与凌霄殿硬碰硬对抗,虽能呈得一时威风,但到头来却必将溃于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
蚩尤豪情顿起,他一甩黑色大氅,朗声道:“若要重新稳定局势,就必须先夺回魔军的控制权。要夺回控制权,就必须击败魔辙。正好他手中还攥着你娘的性命。孩子!走,和为父一起,去救出你娘,而后再取那狗叛徒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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