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剑吟

    
    第八十九章 严冬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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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这种事情，本就是沉重的。
    却也是随意的。
    活着的时候，雄心壮志兼济天下，为一方王侯霸主，死的时候，却很少有人再去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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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行行人间几十载，看过太多风风雨雨，曾有过少年得志锦衣玉食，也有过年轻意气风发风华正茂，上天青睐，后独霸一城，为一方之主。
    可以说，一个人能有的，他都有了。
    何况赵行立于九层之境，早就是人上之人。
    不过，王侯将相也好，天外高人也罢。
    死的时候，皆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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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兮，叹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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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城。
    赵家已是一片狼藉。
    痛哭声，惨叫声，叹息声，在往日灯火通明的赵家主府之中，此起彼伏。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却已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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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主府一里外。
    五马并行的宽敞街道上，一个红衣女子正缓步前行。
    步伐不重不轻，不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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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之前，赵家家主赵行，死于她的剑下。
    此刻。
    她就这么走在宽阔的主街道上，目视前方，任寒风轻扬。
    暗处。
    不下六十名赵家暗子如同刀子一样的眼睛，死死地抓住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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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倒猢狲散。
    赵家倒了，赵府里的丫鬟下人，门人客卿，自然是逃的逃，散的散，大不了苟且偷生，做一株野草。
    可是对于这些在不见天日的暗处活了一辈子的暗子来说，赵家没了，他们也就没了。
    对于行于黑夜的暗子来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妻儿子女，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挂念都不曾有，如今赵行死了，他们能做的，就是陪着赵家一起死。
    随行已一里。
    刺客杀人，只求一击得手不留行踪。
    可若是刺客没打算活着回去，那便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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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里内，已经有四个赵家暗子出了手。第一个暗子出手于东方方岚换气之间，第二个暗子出手于东方方岚侧身之间，第三个暗子出手于小巷屋檐之下，第四个暗子出手于转角阴影之间。
    这些暗子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
    只求杀人，不求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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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行那第三枪，可是实打实的九层顶峰的一枪。
    这平平淡淡的一枪，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造化之上的迹象。
    虽说，东方方岚挡住了这一枪，杀了赵行也是不假，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位名震一城的枭主，就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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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上，东方方岚抬手之间，不经意的用袖子掩了掩右手，一个人持剑行走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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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道理都懂。
    可这暗箭有多难防，或许没人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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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余位躲在暗处，且不计较自己生死的暗子，袭杀一位受了不轻的伤的枭主，并不是痴人说梦。
    毕竟。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是天下无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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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上，绝美的红衣女子持剑前行。
    瓦片屋檐，阴影内，不下六十位虎视眈眈的赵家暗子，待机而动，蓄势而发。
    影子里。
    呼吸和心跳都仿佛被禁止，甚至杀意都被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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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处，起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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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走出一里有余，没想到，就有人出现在了街道的那一头。
    暗中如影随形，似饿狼般的李家暗子，在看到这个人之后，就没来由的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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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风里，那人双手放在袖中，朝着东方方岚喊道：
    “东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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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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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的冷竹，东方方岚停下了脚步。
    这时的她突然就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江南清水小镇上，那个卖酒的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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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板街道上，红衣女子与那有着好看桃花眸子的小少年，擦肩而过。
    侧着头，看着那红衣女子走远，小少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过头来看着这静谧无比的街道的时候，小少年的眼睛就蓦然变得如同阴间鬼眼一样。
    袖子一抖，划出两把鸣凤匕首来，反手握在手中。
    一股猩红的杀气从小少年的身上疯狂涌出。
    小少年对着空荡荡的街道，笑着开口：
    “往前再走一步。”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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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里，扶桑城赵家家主身死，死于枭主剑下。
    同一天，枭门冷竹对上赵家六十余名暗子，赵家暗子，被枭门冷竹悉数屠尽于街头。
    都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到了现在才发现，对于那所谓的走狗良弓来说，没了用处的他们，还不如为主人而死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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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剩下的人都在说，从此以后，扶桑城又是新的四家。
    原以为枭主绝不可能有机会单独对上四大家主中的任何一个，毕竟报团取暖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鸡鸭猫狗都明白，四大家族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没有人想得通，为何堂堂枭主于四大家主之一赵行如此声势浩大的一战，孙家张家李家会袖手旁观。
    至于那赵家少家主，听说是在东方方岚找上赵家之前就已经被派出去了。
    至今都没有一点音讯。
    ......
    这座人人口中所谓的死城，如今也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座死城。
    几日腥风血雨。
    现街头，处处是无名横尸。
    死去的这些无名之辈，有的姓李，有的孙，有的姓赵，这些人，至少死时，别人还能知道他的姓氏。
    可还有人，死的时候，无名无姓。
    或许死前只是一个铺子里端茶的小二，或许死前是一个流浪街头的混混。
    死在街巷之中，无声无息。
    可是。
    死去多少人，从来就不会是纷争的终点。
    这座扶桑城里，还有人不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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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阴云盘踞在扶桑城上空，森然的冷意笼罩着这一座死城。
    霜遮百草，万物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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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冬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