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

30.凤凰来栖

    
    就在我踌躇之际,远处忽然有强光射来直刺眼睛,我眼前顿时一花,闭眼之时,身后也有异动传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足尖一点,身子已往前跃进一丈有余,堪堪躲过身后的偷袭。
    还未等身形站稳,面前又有破空声响起,我赶紧后退一步才睁眼看去,仅一拳之隔,一根铮铮发亮的细线横在身前。
    若是我刚才急于脱身,再前行一步,来不及停下来的话,现在怕是已经腰斩而亡了。
    我当即心下暴怒,但转过身时还是压下怒气好声言道:“我只是路过此地,并无意冒犯,诸位可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先前偷袭我的人有三人,两男一女,年纪与我一般大小,看着还有些孩子气。他们手持兵刃,现在对我已呈包围之势。
    我出门之时只带了溯回,身上并无防身之物,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凶器在手,我倒是想跑,但身后细线又在提醒着我,操控之人还未显身。
    我可不想跑着跑着就跑成了两截。
    脱身不了,便只能先稳住他们了。
    “我误入此地不知情况,也无意与各位为敌,诸位不如抬抬手就放我过去,我们也免得动手,万一碰着伤着总归不好。”我坦然地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表示我既没有武器也没有敌意。
    对面唯一的那个小姑娘表情有些动摇,可另外两位少年从始至终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死盯着我可能会出现的破绽。
    难搞哦。
    小小年纪就能在生死之前面不改色心如磐石,相互之间又配合默契,而且居然是擅长埋伏偷袭刺杀一类的事,这完全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倒像是被专门训练出来的杀人工具。
    现在的我就像是被人丢在饥肠辘辘的狼群里,虽然只是两个小狼崽子,但那种随时都在找机会准备上来撕下你一块肉的眼神,我看着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不过发憷归发憷,我是真没准备死在这个地方。
    “鱼死网破真的没必要……确定不给条活路吗?”我还在好言劝道。
    但见他们的样子,怕是不会领情了。
    我伸出去的双手开始轻轻摆动,点点萤光从我手中逸出,在空中汇成流光又猛然炸开。
    早在我把双手伸出去之前,我就已经在尾指处用指甲划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戴在尾指的溯回一直在饮食鲜血。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们三人倒还是反应迅速,立刻配合着向我攻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十指翻飞间,空中流光已织好甜美的幻境,瞬间打入了他们的灵台。
    三人的动作立刻停滞下来,有个身形在半空的还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但这属于溯回的旁门左道用法,所以我困不了他们太久。
    不过这一会儿也足够了,虽然之后破空声四起细线横飞,但在辗转腾挪间,我还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想割开我的细线,并且抓到了之前动摇的那个小姑娘,还把她的匕首架到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现在能给条活路了吗?”我提着小姑娘晃了晃,“所以说,空手套白狼还是不好搞,连说句话都没人听。不过到底我还是有筹码了,出来谈谈吧。”
    不远处的地面一阵光影婆娑,最后竟然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面容姣好身姿婀娜,只是没有人气如影鬼魅,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伸手一张,四面八方的细线结网,立刻把我包了个水泄不通。
    无视掉密密麻麻都要逼到鼻尖的天罗地网,我把匕首又凑近了一寸,小姑娘的颈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线:“姑娘生气没关系,我们还有得谈就行,毕竟我只是求条活路,现在这般也是情非得已。”
    此时那两位陷入幻境的少年也清醒过来,那个年纪稍长的少年对这姑娘说道:“此人不可信。”
    我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可信了?明明是你们咄咄逼人出手要命,我才出此下策的。”
    那人完全不听我讲话:“她鬼鬼祟祟出现在瞑渊……”
    “我只是迷路啦,大哥……”
    虽然我到现在都还是谎话连篇,但你好歹给个面子听一下呗,又不是非要让你信。
    完全没听:“……此时正是主上镇压瞑渊的关键时刻,大人也在垚镇护法。万不可出任何疏漏,宁错杀不放过。”
    我聚精会神正听得认真,突然觉得手上匕首感觉不对。
    被我抓着的小姑娘正把自己的脖子往匕首上送。
    这都是些什么狠人?杀身成仁吗?!
    我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把匕首收了回来。
    这边刚把人松开,那边的线网就铺天盖地地向我罩来,避无可避,我拿着匕首勉强划出一条生路。
    这样下去不行,我跑不敢跑,这细线把我困在其中,能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这细线还动不动就划我一道口子,简直堪比凌迟之刑。
    没办法,只得赌上一把:“别打了!我说实话!我来此处是找你们主上月皎然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放下手上的匕首,颈间皮肤已感到一丝冰凉。
    细线没有直接划开我的脖子,我赌赢了。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拿自己的命去赌果然还是有点刺激。
    “你是如何知道主上身份的?”那操控细线的姑娘问我。
    接着我又被重重线网裹成了蚕蛹,我知道此时我答得上就是破茧成蝶,要是答不上便是凌迟处死。
    “我本就是随月皎然来到此处的,结果没追上她,后来又跟丢了,你们现在可以不相信我,把我当做奸细。但此事极为重要,你们不可杀我,之后把我交到你们主上面前,一切自然清楚了。”最后我还补充了一句,“我不会逃跑的。”
    虽然在确定他们是母亲的人之后如释重负,但我还是没打算说出我的身份。毕竟我不知道外界的人是否知道月皎然有那么一个女儿,万一弄巧成拙,我就彻底失去了这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
    反正之后到母亲面前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现在是要稳住他们,毕竟就怕年轻人不懂事,稀里糊涂把我做掉了。
    我被裹成蚕蛹丢到了一边,这下终于性命无忧了。
    两个少年得了指示去照顾那个被我抓的倒霉姑娘,所幸伤口不深,只是微微出血。
    看着守在我身边、貌似是这个小团体头目的姑娘,我努力地套话:“我之前路过的那个有不少人的地方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吗?刚刚听你们谈话,那地方是叫垚镇吗?明明不大,怎么叫做镇?”
    “垚镇的镇,是镇压的镇。”那姑娘居然给我解释了一句,虽然之后又闭口不言了。
    我们在垚镇外面守了数日,我还是那副蚕蛹的样子,成天到晚在土里泥里滚来爬去,我都怀疑等到母亲见我的时候到底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第九日的时候,垚镇的法阵终于收了。
    他们拎着我一路往垚镇的最中心走去。起初在外面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面布局奇怪,如今身处其中更觉得弯弯绕绕,如果不是被人拎着进来,我肯定走不出去,这里绝对还有迷阵。
    到了最里面的大宅,他们把我丢在大堂,说要把这事先禀告给大人。
    我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开始心绪不宁。
    那个大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不过进来时看着疲惫至极,打量了我几眼,估计在这张被泥糊完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究竟。
    但当他目光扫过我的尾指时,突然眼中精光暴涨,厉声问我:“你是何人!”
    我知道终于遇上个识货的了:“这是溯回,你也看见了,你要真识得的话就该知道非月氏人不能催动溯回。我母亲现在何处?”
    我身上的线网终于被解开了,还没等我活动一下筋骨,那中年人突然匍匐在地嚎声大哭:“天佑少主!主上赶回不忘山去救少主,没想到少主居然是在此处!”
    “你刚刚说什么!”
    ……
    赶回不忘山的路上,我比去的时候心思还乱。
    我母亲魔道之主神威盖世,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就算有很多人那也最多跟捅了个蚂蚁窝一样,根本不会有事。就算没了九黎,那还有上善啊,上善也是一柄好剑,不会输给九黎的,母亲不会输的,不会有事的……
    饶是我再怎么宽慰自己,这一路上也好几次差点摔下御空之物,还是那个操控细线的姑娘把我拉了上来。
    那姑娘叫影桎,是镇守垚镇的影卫后人,垚镇的人曾经都是我母亲的影卫。
    那个影卫大人告诉我,母亲封印九黎之时感应到不忘山法阵被破,母亲担心我的安危,在九黎封印好了之后就立刻赶了回去。
    但我现在有惊无险,母亲……母亲也会有惊无险吧。
    紧赶慢赶,我还是花了三天,在傍晚时分才赶回不忘山。山中法阵确实破了,但山林静谧,看着也没什么动静,母亲应该是把闯入的人都处理完了吧。
    我这么想着,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下来一点。
    “少主。”影桎难得开口说话,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忘山冲天而起的大火瞬间席卷了我整个视线。
    我疯了一样地往山上冲。
    影桎根本没来得及拦住我,我熟悉地形甩掉了影桎,又仗着溪涧寒水在火海之中从下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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