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两面梦千年

    
    天色已晚，游人渐散。
    除了几个主题酒吧的周围，还略显人声鼎沸，街道上的店铺纷纷关门打烊，小古镇开始慢慢安静了下去。
    先提前回家的林宛陌，正在客厅擦干头发，看到推门进来的父亲，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正是之前柳菁所持的那把，不由嗔怪着说道：“爸，你留下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人帮忙看铺子，看铺子就看铺子呗，还要了人家的折扇？”
    “丫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诶，你可别看柳菁脸上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这孩子心思，重。现在让他在铺子里凑合睡上几宿，咱们的老铺虽说也没太贵重的东西，但是我不收着这扇子，他心里得更不踏实。”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我困了，睡觉去。”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林宛陌对猜心思这种东西最是无爱，也没和林爸继续讨论，就走进房间，休息去了。
    而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眼，林爸脸上霎时堆满了笑意，“这丫头，没白疼。”
    他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然后就取过旁边小桌上的座机，拨了个电话。
    “喂，老林，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个醇厚的男子声音。
    “老陈啊，我今天碰到了件好东西，你有没时间，过来瞅瞅？”通话中这两人的关系，肯定是十分的亲近，所以平时有点严肃的林爸，也是语态轻松随意许多。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打电话？”对方问道。
    “肯定是值得你走一趟的好家伙。”林爸决定保留足够的神秘，并没有透露具体是什么物件，口风严实得很。
    “不诳我？”
    “我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我吃饱撑着啊，再说，我林博义什么时候诳过你？”
    “还说没有？当初要不是你诳了我，说许娜早和你处了，许娜又怎么会跟了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
    “诶，我说老陈你烦不烦，你都是快做爷爷的人了，怎么还老提这事。你甭废话啊，来不来？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啊。”
    “来，来，你老林的面子我敢不给？不过现在我在外地搞个学术交流讲座，还得过两天”。
    “过两天就过两天，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壶你偷偷藏起来的好酒，可别给忘咯。”
    “我就知道，你一找我准没好事，挂了啊。”
    林爸放下电话，拿起茶几上的折扇，轻轻地摩挲着，做了大半辈子的扇子，这么好的老物件，还真的是第一次有机会拿到手上把玩，实在是有点爱不惜手。睹物思人，也不知道柳菁这小后生，住在那折叠床上，能习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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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姐，你这里落笔迟疑了……”。
    “林小姐，这个地方提笔的时候，要果断些……”
    “林小姐，蘸墨太浓了，要透过纸背啦……”
    “林小姐，林小姐，噫，你怎么走神了……”
    林宛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自从父亲交待柳菁在店里帮忙，顺便监督她的画工技巧，她的耳朵边，似乎就多了个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
    开始听到父亲居然让柳菁当自己的“导师”的时候，怎么也算是系里小才女的林宛陌，还有点不服气，以为柳菁不过就是“临摹”了一幅经常观摩的扇面画而已。直到看到这家伙，照着那些什么荷花、牡丹、鸳鸯画上一通之后，林宛陌也不敢再找虐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妖孽，什么群鱼戏藻，什么戏水鸳鸯，什么花光月影，他就看个三两遍，就完全不需要描底，硬是凭着记忆就画了出来，偏还像足个八九分。即使是那一些稍稍偏差的地方，林宛陌也感觉是他故意的，因为按照他“改变”之后画出来的画，比起原作来，还要生动了几分。
    “知道啦，知道了啦，柳菁，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受人所托，终人之事。”
    “停，停，又是这句，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可以呀，换句话就是，我得好好表现，这样你父亲才不会赶我走。”
    “啪……”，林宛陌一下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她感觉自己完全被打败了，眼前这个家伙做事看似一本正经到了严肃的程度，但其实一点也不迂腐，鬼精得很呢。
    这一次，看到林宛陌趁机偷懒，柳菁却没有催促她，来到这的几天，害怕、紧张、迷茫是他最多的感受。虽然凭着他自身的机变，慢慢地算是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是全然陌生的新环境，还是让他深深的不安，半夜不知梦醒几回。
    而如今，指点眼前这一位相貌和记忆中所思之人有几分相似，性情却相差颇远的林小姐，是这么些天来，最为让他感到心宽放松的一件事了。
    林宛陌趴了一会，难得竟没听到唠叨声，侧身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柳菁站在窗边，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清秀的脸上，有种说不上的魅力，吸引着人的目光。
    林宛陌赶紧晃了晃脑袋，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犯花痴啊？
    看着柳菁身上穿着林冉那明显小了一号的衣服，林宛陌心里倒觉得这人还是穿着那件怪怪的文士长衫，要顺眼许多，“喂，柳菁，待会吃了中午饭，我爸说让我带你出去逛逛，买几件衣服。”
    柳菁听了，先是一愕，然后连忙摆手说道：“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我那件长衫，晾干了就可以穿的。”
    “那也得换洗啊，你总不能一直穿人家林冉的衣服吧。还有，别老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你早上画的那几柄手工折扇，有人看中了。我爸说了，买衣服的钱，算是给你的提成，就这么定了啊。”说起卖扇的事，林宛陌心里现在还不怎么得劲。
    林家的手工制扇一直标价颇高，以往一个月都难得卖上几把，今天也不知道那些游客怎么个回事，看了柳菁画上了扇面的几把，都说灵韵十足，连价都没怎么还，就掏钱买下了。其中有个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还一买就是两把。
    这不，林爸一高兴，宝贝女儿都“送”出去，给人当次免费“陪游”。
    “林小姐，那我们继续……来，先从这里着笔……”柳菁走过来，又开始指点起林宛陌作那扇面画，此时把他头顶上的青玉发冠已经摘了下来，散着一头的长发，那垂下的发丝偶尔会拂过林宛陌的脖子，痒痒的。
    “柳菁，你这头发该理理了，比我的还长，都不像个男人……”
    “林小姐，这头发不能剪，坚决不能剪的。”
    “为什么？”
    “呃，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