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娘娘愿意提携,那微臣当然是感激不尽!”张志泰很识时务的说道。
我没有再说话,只让他细细的看着月牙儿。良久,张志泰才道,“启禀娘娘,小公主乃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小孩子家家,三灾六病难免的,饿两天,多喝些水就罢了,娘娘若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开些发散的药给公主服下。”
“那多谢张太医费心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将信将疑,只是张志泰说的这些话,也是寻常其他太医常说的话,是以也不好说他就是在胡说推诿。
让他替我也请了脉,宝儿命小丫头送了出去。我对宝儿问道,“你看他说的,可是无妨?”宝儿看了月牙儿的脸蛋一会,也是很疑惑,“小公主以前也有过咳嗽发热的情况,吴太医和张太医说的是一样的,要不咱们就不要给小公主吃什么了,静饿两天,或许真的就好了。”
我点点头,“也只有如此,咱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没有太医,也没有药,总不能乱给她吃。”
宝儿脸上有些难过,“娘娘,您别急,若是公主饿了两天还不得好,我就想法子出宫去找大夫。”
“你怎么出宫?”我惊问道。
“我在宫外可是有一份家业的,虽说不大,宫中的规矩,总不能不允许我回家吧?”宝儿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万一月牙儿真的不能好,只有这个法子了。”
本来我也觉得月牙的病态只是寻常伤风,再加上想着张志泰再大的胆子,总不敢拿皇上的孩子来冒险,便也只是饿了月牙两天,每日只喂些清水,每晚搭一些牛乳罢了。没想到到了第三天上午,月牙的体温越来越高,烧的两颊通红,她还不会说话,难受也只能忍着,我整日的守着她,看她难受的两只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简直恨不能自己代替她忍受这份痛苦!
宝儿珠儿一起想了各种主意给她退烧,什么热帕子敷全身,什么滚鸡蛋,一个用都没有,最后钏儿甚至说要喊神。这些要是从前,我是一个也不会相信不会答应的,可是自己的心头肉肉病了,一下子就慌了神了,那张志泰来看了月牙几次,依旧说是没有大碍,直到现在,还说不过是厉害些的风寒罢了。实在没法,我只得让宝儿去回禀徐云华,另请太医,没想到宝儿回来之后,告诉我徐云华这两天病下了,所有的太医除了张志泰都在坤宁宫侍疾,因病的严重,皇后现在不见任何人。
我一听这话,又气又急,将桌檐一只茶碗扔到地上砸的粉碎,“她这是知道了月牙生病,故意这样!”
宝儿含泪道,“娘娘,您心里清楚就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敢回您,怕您生气。”
我颤着声音道,“她趁着皇上不在宫中,已经做到这份决绝,还有什么事是我咽不下去的?你说吧。“
宝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我见另请太医不中用了,便想着自己借着出宫回家探视的空档出去叫个太医进来,皇后娘娘装病不见人,我只好去求主事的女官,没想到她们说皇后娘娘病下之前,下了命令,因为皇上不在宫中,而皇后自己又病下了,中宫无人,后宫之中都是女人,为保所有妃嫔的清白,不许任何人出宫,任何进宫的人,都要严厉盘查。”
我瘫坐在椅子上,“这个女人,为何如此狠毒!她这是拿张志泰当耳报神,得知了月牙的病情,故意下了这道命令……”我伸手抓住了宝儿的衣角,“她是想要月牙的命啊!”
宝儿尚且自持,珠儿正照顾着月牙,听了此话,便哭了起来,“小公主如此可爱,皇后娘娘为何容不下她?”
就在此时,钏儿也急匆匆跑了进来,回道,“回娘娘,不好啦!”、
宝儿皱眉,“说了你多少次,为什么还是这样大惊小怪?”
钏儿见房中气氛紧张,也知事情不好,连忙跪下道,“娘娘,今儿开始,各宫之中,小厨房全部撤了,皇后娘娘病中下旨,说是接到皇上的传书,受灾灾民太多,需要补寄和银钱,先从咱妈宫中节俭起来,各宫的月钱全部减半,用度不许奢靡,连小厨房也都关了,以后每日由官中分送食物。”
宝儿怒道,“我们莲漪宫之中,娘娘和公主都病着,最是需要滋补调养的时候,连小厨房都不许留,药也没有,皇后娘娘,这岂不是想在皇上回宫之前,斩草除根吗!”
我放下月牙,往外走去,宝儿珠儿问我出宫何事,我答道,“此时除了我去低头认小,还有什么办法?”
宝儿拉住我,“皇后娘娘,您还不清楚吗?两面三刀,表面上对谁都和气,可是背地里已经把咱们莲漪宫恨毒了,此时皇上不在宫中,正是整垮咱们的好时候,怎么可能因为您去服小作低就饶了咱们?这不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吗?您不要去,咱们想别的法子,省的去了再受一份侮辱和闲气,到时候气坏了身子,整个莲漪宫可就乱套了,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公主啊!”
我心乱如麻,被宝儿劝了回来,也慌了手脚乱了分寸,月牙病着,一时一分都拖不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宝儿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便把钏儿也打发出去,“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没有娘娘吩咐,不许进来。”
而宝儿却跪到我面前,含着眼泪道,“娘娘,事有缓急,公主年幼,病不可拖,如今皇后娘娘把咱们的后路全部封死,我们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还有这种机会吗?”
“今晚,我秘密翻墙出宫去。”
“什么?!”我和珠儿一齐惊呼道。“这不可能。”我立即否决,“京城大内,纵使你身手了得,也放下许久,再加上那么多高手,若是被发现,下场就是乱箭射死。”
宝儿摇头道,“不,我知道整个后宫的所有线路,对侍卫交接班和巡查路线也略有了解,就是真的被抓了,有些人还是三保哥的手下,不能对我怎么样的。”
我依旧反对,“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宝儿急道,“娘娘,公主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风寒,若是重疾,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看着月牙,又看了看宝儿,简直难以抉择,宝儿见我还是踌躇,决绝道,“你们无需劝我了,我已经想好了,就是这么办。”
珠儿听了此话,只管哭道,“都怪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
我看着这两个人丫头,心中五味陈杂。
傍晚时分,珠儿宝儿已经联手糙糙缝制了一身纯黑色的夜行衣,宝儿的身手我见识过,若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路线和侍卫交班时间巡查路线都知道的非常清楚,那么她出宫一趟,并不是难事,只是出宫之后,寻找谁来帮忙,也是难事。
我突然想到进宫之前与岱钦分别之夜,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只要我想要他帮助,总是能找到他,此时,只怕京城之中也只有他还值得我信任。
我写了三封信,让宝儿带在身上,“你此行出去,哪里都不要去,径直前去李景隆李府,把这三封信都交给他,一封是给他的,让他当场看,一封是我嘱咐他寄给皇上的,还有一封,让他帮我在京中寻一个人,寻到此人,我们就有救了。”
宝儿点头,将三封信都掖在怀中,“我到了宫外,就放一只信弹,你们只消看到信弹,我就成功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回来。”
宝儿虽然志在必得,但是我依旧担心不已,心里突突的,害怕会有什么不测,“宝儿,我这眼皮子总是跳,该不会是会出什么意外吧?”
宝儿一笑,“娘娘自有了儿女,也开始变得和老人家一样,信天信命了。”
我却笑不出来,天和命,从前不信,现在却发现那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的东西,左右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宝儿在二更天第一批侍卫换班的时候出去了。看她伸手矫捷不输从前,我稍稍放了点心。月牙儿小脸红红,鼻腔里都有些呼哧呼哧的声音,我听着心疼不已,越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宝儿身上,因此也越发的紧张,本想拿一本字帖出来,写着解解闷,可是越写越坏,便将笔一搁,却洒了满纸的墨。那墨汁晕染开来,纯黑色的,竟然有些死亡的意味。我心里更加慌起来。
“珠儿,宝儿不会有事吧?”我走到廊下,对着外面的天空眼巴巴的望着,“好一会儿了,该出侧门了啊。”
珠儿也紧张得攥着手,“娘娘放心,宝儿以前在王爷身边抵得上好几个贴身侍卫呢。”
她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若是她被抓住了,不……不会被乱箭射死吧?”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我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珠儿捂住嘴,“怎么可能,娘娘不要乱猜测了。”
“呲!!”正在我和珠儿担心不已之时,一道绚丽的彩光在不远处绽放,看距离,正是宫墙外不远处。
“出去了!”我和珠儿握住对方的手,两人眼中都有朦胧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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