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的很旺,梨落感到身上暖了一点,她接着说道:“恩,虽然不能否定第一种可能,但仅凭着不在场的证据,以及猜测或者人之常情来给人判刑,很难服众,我便想去找找第二种可能性的证据。”
“我将此案所有相关人员的口供重新对了一遍,发现那家店家老板说那天是因为没酒了,让那名伙计出去买酒。可令人奇怪的是,早在两个月前,买酒的伙计并不是他。这位伙计虽然手脚勤快,说话讨人喜欢,但平时极爱贪小便宜,还喜欢找人要回扣,如果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肯定不会把买酒这样重要的活计交给他。”见宁翊听得认真,梨落说道。
“所以,你就把怀疑的对象转移到那家店老板身上。”宁翊将烧开的水用的水壶凉了一会儿,拿给了江梨落。
“恩。”梨落知道他的好意,也不推辞,接着说道,“后来,我去调查了那家老板的钱财积蓄,发现此人虽经营酒楼多年,却并无多少积蓄。此人虽已娶亲,但他娘子在老家同州照看老母,两人无儿无女,是靠亲戚的接济发了家,他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比较节省,按照道理,应该很有资帛才对。”
宁翊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后来调查出来的结果也果真是如此,那伙计的娘子跟那店家老板也是姘头,不仅平时自己喜欢花那老板的钱财,还用来接济另外的一个姘头,被那老板发现后,愤怒之下才设计杀人。”梨落用棍子拨了拨火,从容说道。
“所以我猜,那个伙计是被店家故意打发出去买酒,且是独自一人,所以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行踪。”宁翊看着梨落把水喝完了,心中感到一丝开心。
“恩,”江梨落答道,“店家知道那名伙计自己喜欢收点小贿赂,怕被人发现,所以出门的时候,经常一个人都不带。”梨落说着继续用棍子拨了拨火。
“你果然心思敏锐,难道玉鼠会收你为徒。”宁翊接过水壶,突然夸道。
“论机智聪慧,我可比不上宁公子你,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还叫我小狐狸。”江梨落想起她第一次见宁翊的模样,在沈府花园里,他看起来像个不正经的翩翩贵公子。
“你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好像?”火光下,两人像朋友的闲聊。
宁翊笑道:“你不觉得我穿白色衣服像翩翩美少年么?”
“这句话莫不会是欧阳公子跟你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
“口气很像他!”梨落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说话的气氛越来越好,梨落的心扉似乎被打开。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宁翊看了一眼梨落,回道。
“留仙楼是你开的?”梨落的表情中有了一丝期待,“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你让人招待的么?”
宁翊笑道“你猜出来了?”
梨落的表情出现惊喜,她继续问道:“排名也是你想出来的?”
宁翊意有所指地点点头说:“其实我就是管管美食,开店管店的人,大部分都是长风。”
梨落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个掌柜是段二么?”
“你猜出来的?”
“还真的是?”
“你这个大骗子。”
·······
夜风阵阵,仿佛此刻,这两个年轻人才真正打开心扉。
京师朝堂,上午
今日朝堂中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他是一他是契丹的王爷,名叫耶律渠。
朝堂之上,显然,皇上和耶律渠两人聊得十分开心。
耶律渠虽说是辽国的王爷,但他从小学习大宋礼仪、诗歌,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做起诗词来都不逊于大宋人。
论长相来说,他既有读书人的一股文雅之气,还真有草原汉子的英武,年纪不大,约二十五岁上下。
此时朝堂上相陪的,除了景澜,还有二皇子景沅,和三皇子景予。
这种机会,皇上在有意观察景澜的处世,便借机让景澜跟这位王爷多聊聊。景澜跟这位耶律王爷谈起了汉民与草原部落的异同之处,两人谈得十分深入,从两边的吃穿住行到图腾崇拜以及诗歌文化的比较,其余人则专注地在一旁倾听。
耶律渠观点新颖,且十分善谈,景澜好奇地问道:“不知耶律王子为何如此喜爱我汉文化?”
“其实这是跟我的叔父有关,他曾经爱上了一位大宋女子,但两人总是会因为一些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差异而导致观念不和,最终没有走在一起。”耶律渠回道。
“哦?”景澜像是来了兴趣。
耶律渠接着说道:“后来,他下定决心研习大宋文化,这一研究下来就发现汉人文化之博大精深,我的这些所学所交都是拜我之为叔父所赐。”
“原来如此。”景澜点点头说:“有机会的话,孤倒是想跟耶律王爷一同切磋一下。”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当下切磋,如何?”耶律渠放下酒杯,双目炯炯地看向景澜,似乎是想试探他。
听到这句话后,晋王景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个辽国的王爷。耶律渠这么主动,让景予心底来了兴趣,他独自饮了一口酒,他十分想知道,这个耶律渠是不是如同他表面上的这么友善。
景澜也没有想到,耶律渠居然会当面答应他的邀约,此刻他作为大宋太子,也不好胆怯,便不急不慢地问道:“不知道耶律公子想切磋什么?”
“今日前来,小王并没有多加准备,不如诗文如何?”耶律渠十分自信地说道。
“哦?不知道两位想以什么东西作为诗文主题?”皇上在上面问道,他显然对两人的切磋十分有兴趣。
耶律渠恭敬地回道:“不如我们就以这秋风为题,作诗一首,以当下之景切磋,如何?。”
景澜抬头看了看门外秋风阵阵,天下日渐萧条,便回道:“好,就以秋风为题!”
这时,景予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耶律渠说道:“景予斗胆相问,诗意之争,各有千秋,如何才定输赢?”
“小王今日前来切磋,并不求输赢,只求放纵于诗文之间,图一个人生乐趣而已。”耶律渠看向景予回道。
“如此,那谁先呢?”景予继续问道。
“既然小王是客,那不如就小王先吧。”说完他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并在大厅里踱步。
看着耶律渠深思的模样,景予若有所思,一个过于了解大宋文化的人并不一定会是朋友,也很有可能会是一条毒蛇,他始终对这人心存警惕,耶律渠来过大宋好几次了,每次来都有所求,而且此人对“人”的所求特别多,足以看来,此人是深思熟虑的。
他的所求,应该没有他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听完此人所作的诗句之后,景予愈发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此人心中心有大图,他在诗文中作道:“秋苗以苏,喜而有作。一夕骄阳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不愁屋漏床床湿,且喜溪流岸岸深。千里稻花应秀色,五更桐叶最佳音。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
诗词作的极为讲究,且描述的是秋天久旱逢雨、喜得丰收的事情,是有暗示什么么?听说大辽国的皇帝最近得了重病,不知道这位耶律王爷频频来到大宋,是不是另有所图。景予心底已在不断地揣测。
景澜听完耶律渠所作之词后,也当朝做了一首,他本就贵气十足,此刻念了出来,让人觉得更是朗朗上口,他念道:“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朝廷是的大臣听到后,接连说道:“极秒!极秒!”短短几句,既写出了夏去秋来之感,也点出了他胸中的大爱,词淡意远,无声胜有声,两人立见高下。
吟诗结束后,两人将所作之诗词用毛笔写了下来,赠送给了对方,一场宴席下来,看似其乐融融,但各中其事,只有他们心里明白。
宴会结束之后,景予陪着景澜送走了耶律渠后,对着他低声说道:“太子,能不能去你院中一坐。”
景澜对景予一向是爱护有加,他回道:“只有你不嫌我那里清冷,随时都可以来。”说完就揽着景予的肩膀,朝东宫中走去。
站在他们身后的景沅,眼神中迸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像是嫉妒,又像是冷笑。
景澜亲自沏了茶,他说道:“怎么样,我这里清冷吧?”东宫看着有些大,物件的摆放却是十分的清冷,仿佛住在里面的人,能感到明显的寒意,外人眼中,东宫主人,寓意着无尽的权力和无穷的宝藏,但景予心底清楚,这不是他向往的,他喜欢江湖,喜欢朝野之外,喜欢自由。
“恭喜太子找到心中所爱,我此次回京师,还没有好好地跟你喝一杯庆祝一下。”可以看得出来,此刻景予的表情是开心的,他心底是真心祝福景澜。
景澜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丝笑容,这段时间,他与宁语接触下来,两人已达形成了不少默契。在认定宁语为太子妃之前,他一直认为这是一场政治的游戏,但现在看来,太傅说的没错,宁语的确是更适合的东宫太子妃人选。
“今生能娶到宁语,也算是上天对对我景澜的眷顾。”景澜笑着说道。
听到此话后,景予点点头。
“我的婚事都定了,你呢?难道说,你真的要娶裴家的人。”景澜提到景予,他其实心底也知道,景予不喜欢裴佳,裴贵妃强行将二人绑在一起,所以,他很少看到景予脸上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景予颇为无奈帝一笑,他端起茶说说道:“我做了很多事情,一直想要摆脱裴家的束缚,包括我纵情于江湖也是,但现在看来,收效颇微。”景予接着说:“我不想要娶裴家的人,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但母亲沉浸其中,她的想法很难被改变。”
“你担心裴家的人,会玩火自焚。”景澜问道,他们兄弟之间,一直都是知无不言。
景予点点头,他分析道:“裴伊自视甚高,他本想让裴祁轩去告发苏州盐务一案,没想到被蒋春河捷足先登。这下不仅没有扳倒沈府,反而让裴祁轩身上多了一些嫌弃,而且让沈家对裴家更为警惕了。”
“你虽然不在朝堂,但却对朝堂之事看得极为清楚。”景澜不禁欣赏道,“你没有同裴家的联合起来来对付我,这对于为兄来说,是最大的助力。”
景予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好的帝王人选,所以,你一定要登上帝位,带我等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我作为你的弟弟,会一直支持你。”
这振重的话语,既让景澜心中汹涌澎湃,又无比的温暖。景澜知道,他这个弟弟,看似冷漠、疏离,不解人意,但实则胸中一片赤子之心。他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定会用尽全力!”
两人对视一笑。
景澜想起定亲的事情,便问道:“那你可有看上的女子?需不需哥哥帮忙?”
景予听到后摇摇头说:“身为皇子,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不知为何,景予说起这个话题,脑海中想起的都是江梨落。
“那不谈皇子这个身份,你可对哪位姑娘上了心?”景澜给景予添满茶。
“我最近确实脑海中常常想起一位姑娘的身影,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你说的这种。”景予表情出现了一丝少有的羞涩。
见景澜极有兴趣地看着他,景予回道:“她很漂亮,很特别,而且她也喜欢江湖,喜欢破案,她看着对人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其实极有自己的主见,还当面呛过我,我还。”景予有些欲言又止。
“还什么?”景澜问道。
“我还把她气哭过,我从来不会逗姑娘笑,也很少见姑娘哭,但她那次哭了,我的心真的会融化了,又心疼又后悔。”景予说得有些结巴,一时不知道怎么样整理措辞。
“你说的不会是江家姑娘吧?”景澜笑着问道。
景予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兄弟连心,我猜出来的!”景澜对着景予说话,用的都是皇宫之外地说话的口吻和用词,听起来他们不像是皇子,反而像是民间生活的亲兄弟。
景予只好点点头。
景澜安慰道:“虽说我们是皇室子弟,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位让你心动的姑娘,你也应该勇敢地去追求,哪怕将来,你娶了别人,但至少你让那位姑娘知道过,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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