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五万年

    
    妖王离开后，猫儿静静地看着那个呆滞的男人，她没有带清风进来，因为她早已经料到，这里很可能会爆出不怎么光明的信息。
    猫儿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人也好，妖也罢，都是被感情左右的生物，如果感情足够炙热，足够可以做出让人无法理解和不敢相信的事情。
    过了许久，沐冥才神情萎靡的开口：“她说的不是真的吧，猫儿姑娘。”
    此时的沐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猫儿不禁想到，当初沐子兮前辈做出这种决定时，有没有考虑到这个男人愿不愿付出这般代价重新活过来。
    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在五万年前她了解的不多，唯一被人们熟知的就是这个人是炸了通道，让异族进来的罪魁祸首。
    因为，当时异族来势汹汹，无论是人还是妖所担心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才不至于在绝望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哪怕他曾经为神朝打下大部分疆域，哪怕他曾经是公认的第一高手，到后来，慢慢的抗争中，他那样高手不值一提，他也逐渐被人遗忘。当然除了一个人，那个真真正正的第一高手，一个视异族如无物的女子。
    她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妖。
    “妖王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即使满腹叹息，猫儿还是对妖王的话加以肯定。
    “沐公子您可是教出了一个可不得的徒弟呢。”
    沐冥兴致不高，没有接话。猫儿沉默了半晌，又道：“沐公子想知道贵弟子的事吗？猫儿恰好知道一些，或许可以跟你说一些。”
    虽是在询问沐冥，可她却不等沐冥有所回应直接开口：“说起来，沐子兮前辈的出现在当时所有人看来，就像救世主一样，飘然若仙，轻飘飘的几剑，荡尽异族之魂。这可是妖皇大人们都不曾办到的事情呢。若是她出现的早一些，或许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吧。”
    猫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低沉。
    或许打从心底，沐冥还是向着自己的弟子，下
    意识的道：“子兮她或许只是在积蓄力量。”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种解释听起来何其苍白。
    果然，猫儿轻笑道：“沐公子真的觉得贵弟子刚开始不出世，是在积蓄力量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异族势大，将人们逼到绝境只不过用了区区几年时间，几年时间，到了沐子兮那种境界，又有何意义？
    见到沐冥又沉默，猫儿摇摇头，道：“说起来，我有些羡慕沐公子呢。沐子兮前辈漠视天下之人，异族之祸，世界的存亡，她都漠不关心，却将沐公子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沐冥忽然抬头，问道：“什么意思？你为何这么说？什么叫做子兮把我看得比她生命还重？”
    沐冥开始有些惶恐，比初听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还要惶恐。
    “人死而复生，还是沐公子这么完美的复生，你觉得不付出点特别的代价作为契机，就能够轻易的实现？”
    “所以这个代价是她的命？”沐冥想从猫儿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否定的表情，然而他却失望了。
    猫儿目露钦佩，道：“这就是我羡慕沐公子的地方，复生之路虚无缥缈，一切需要等五万年才见分晓，然而沐子兮前辈她却如此的义无反顾，普天之下，再找出一个人这样对另一个人，恐怕很难吧。公子何其幸哉！”
    当然，有些东西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人难以背负，重生也不见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就像此刻的沐冥。
    随着一桩桩的真相被挖掘，沐冥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自己复生这件事，他的内心很痛苦，痛苦到甚至想懦弱的结束掉这充满血腥味的复生。
    轻生虽然是弱者最不负责的选择，但这种选择不往往不是最轻松的选择吗？
    “幸？我现在甚至都觉得自己充满血腥味，这样活着，愧对所有人，你觉得是幸？”
    或许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份事实，沐冥显得很愤怒。
    猫儿有些理解这个男人，加之她的那种温柔性格，所以并没有生气：“其实先生
    不用觉得亏欠所有人，从始至终，你只需要承沐子兮前辈的情就可以了。这个世界能被创造出来，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异族入侵，死了太多人了，所有人都有想要回归的人。只不过有些人有实力实施，有些人只能想一想。”
    猫儿或许是觉得有些累了，走到妖王曾坐过的树桩跟前，坐下，继续说道：
    “说起来，创造这个世界人，虽然有想要复活心爱之人的乞望，却没有沐子兮前辈那样的决心。所以他们大多失败了，五万年后，只有沐公子从混沌中归来。哦，不对，楚国内还有一个，只是丢了所有的记忆，记不起自己是谁来。”
    猫儿认真的看着沐冥，顿了顿，道：“沐公子以为沐子兮前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去复活你？她是做好了抛弃包括她在内的整个世界，我想对于她而言，世界如何，与她无关，只要你能回来就好，被够被人如此眷念着，难道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沐冥不语，或许是幸运，但同时也是罪孽。
    猫儿似乎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就能想通的。
    “沐公子还是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吧，我想这时候清风该等急了，我去接那孩子，就不打扰公子了。”
    猫儿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身道：“沐公子切莫有什么轻生的念头，那条路好走，可却让她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虽然沐公子的生死与我等并无纠葛，但猫儿还是希望公子哪怕心负罪孽，也要活下去。”
    说完，不等沐冥说话，走出屋外，蓦然发现少年正倚在门口，懵懂的望着她。
    “大哥他很痛苦的事，猫儿姐姐为何要羡慕？”
    原来清风什么都听到了。
    猫儿摇摇头，将少年的头发抚顺：“你还小，不懂。”
    少年还欲再说些什么，只见猫儿继续说道：“能被人爱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向往的事情。”
    猫儿叹息，有些事她不愿意提起，却总能想到。她也曾爱人，可没有人来爱她，被人爱着的人，又怎么知道被爱本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