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
听到这句话,殷帝的耳边犹如五雷炸响,顿时目瞪口呆,往后一把跌坐在龙椅上。
那张沉肃的脸上,竭力保持着镇静。
空气静谧。
殿内的人,早被小夏子遣出去了,他自己躬身猫腰地,立在那里,也是脸色刷白。
“不……朕不信!”
殷帝猛然站起,‘哗啦’一声甩过龙袍长袖。
“先帝爷弥留的时候,朕独独守在身边。”
“若真有遗诏,朕如何不知道?况且如今四王府的世子,是庶子出身,连入宫的资格也没有……”
“这根本不可能!”
龙威大震,殷帝的咆哮回响在大殿中,久久不绝。
殿外,又有小太监来催。
趁他还没说话,小夏子连忙走上前去,朝着那人猛踹一脚,低声骂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没见着皇上发怒,想找死吗?!”
“公……公公……”
那小太监趔趄了两下,依旧紧张道:
“襄阳公主,和……和北境王,正朝这边赶过来……”
这说话的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
小夏子彻底怔住了。
好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竭力掩饰住心底的慌乱。
“好生在外看着,拿着这个”,他从身上掏出腰牌,“叫大内将军来,只说是皇上召见,悄悄儿的,别惊动了人。”
“是,是……”
小太监连声去了。
临出宫门口时,还差点被绊了一跤。
一时间,数事并发,殷帝的心头上,更是千头万绪,竭力静下心来,想拟出个解法。
“皇兄!”
小夏子刚命人出去,襄阳已经走进殿里来。
“大胆!”
“不等传报,谁允许你上殿的?!”
殷帝拍案而起,焦虑与愤怒交加,朝着底下的人一声爆喝,他的面色沉郁不堪,一双眸子像是利剑飞来!
“小夏子,拖出去!”
“皇……皇上……”
小夏子已经被吓傻了眼,内心惶惶,“咯噔”乱颤,却只站着不敢动。
“还不快去?!”
“是……是……”
他将腰杆垂得极低,几步走到襄阳公主的面前:“公主,快请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别叫奴才们为难。”
不料襄阳却冷笑一声。
她直泠泠瞧着上方的人,声音却异常清晰。
“皇兄,事已至此,放过四哥吧。”
“四哥秉性温和,一向与世无争,您已是九五之尊,天下人都臣服在您的脚下,您为何不肯放过他呢?”
“圈禁一生,实在让人生不如死啊!”
那清灵灵的脆声,还在殿内回响。
殷帝亦看向她,目光如同三冬寒雪,带着隐隐的肃杀之气,他极力地压制着心头愤怒。
那嘴角处,忽然扯出一抹笑意。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放他回巴郡,永世安好。”
四目相对,霜飞冰冻。
小夏子站在一旁,请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一愣一愣的,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放他回去?”
龙椅上的人,当即昂首大笑三声,好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可以!”
“当真?”
襄阳面露喜悦,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备条黄金棺材,将他抬回去,等到地底下,依旧可以保他的‘永世荣华’!”
“皇兄!”
“襄阳!”
龙椅上的蓦然腾起,只眨眼间,他已经站在襄阳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目露凶光。
“朕……对你不薄。”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朕,当真要和这群乱臣贼子,合起伙来要挟朕?!”
“……皇兄……”
“我没有……”
她只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紧,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像是十八层地狱来的魔鬼,不留丝毫的情面。
那声音含糊不清。
他瞪着她的眸子,额上的青筋暴起,手上的力度,也在不断地加大。
“皇……”
襄阳兀自挣扎。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裂!
一双水盈盈的眼珠,带着丝丝哀求,可怜地看着眼前人。
这个……她唤作“皇兄”的人。
双眼润红,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滑下来。
小夏见状,翊慌了神。
“皇上,您三思呐!站在您面前的不是别人,是襄阳公主,您如今唯一的亲妹妹啊皇上!”
“皇上……”
他跪在地上,紧紧拖曳着殷帝的衣袖,却被主子一脚踢开!
“……滚……”
殷帝的双目嗜血,极强的愤慨与危机,在他的内心席卷,那掐着襄阳的手上,团光乍现,周身涌现出杀机,显露无疑!
“皇上!”
“您快松手啊……”
那尖细的声音,已经吓得猛然失声,喑哑得如同齿锯枯木,在喉咙间“咯咯”地作响。
襄阳的手,已经停止了挣扎。
她的眼珠暴出,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身子仿佛失去重心,双膝一软,就要往下坠去……
小夏子跪在地上。
他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嗖!”
一只利刃小箭从殿外的方向飞来,出手狠辣,速度极快,仿佛要将目标一击毙命!
殷帝一个闪身,急忙躲过了。
“砰!”
小箭飞插入殿内的朱漆大柱上,箭身竟然全部没入!
犹是殷帝自恃武功高强,但此时此刻,心里也不免漏掉一拍,有些胆战心惊的后怕……
倘若他的反应稍慢,那这支银色小箭,就会穿过他的喉咙!
“咳咳咳……”
襄阳感觉到脖子一松。
她当即往下倒去,却被一双手紧紧抱住。
一股清凉的空气灌入内腔,让快要炸裂的胸口,得到一丝活命的喘息。
“没事吧?!”
赫连嘉翊飞身过来,急急地扶住她,忙为她拍着背,语气担忧又焦急。
“没……没事。”
好半天后,她才幽幽地吐出这两个字。
说完,又是一阵急咳。
那双娇俏的美目中,已经咳出了泪花。
而殷帝的目光,却幽幽地,看向了那被箭打中的朱漆圆柱,那箭头的银色,仿佛在哪儿见过……
一抹疑虑袭上心头。
“护驾!”
小夏子亦被惊呆,好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扯着嘶哑的尖声,气急败坏地朝外头叫喊。
外头传来动静。
脚步齐整,兵器铿锵,刀剑出鞘的摩擦声……
即便听声音,也能知道,华阳殿外,已经被团团地包围起来。
赫连嘉懿怀抱着襄阳,始终不肯再放手。
“你总说,他是你的皇兄,不会害你,还坚决不让我陪你进来,说自己能搞定……”
“傻丫头,这下你总信了?”
“权力和**,足以吞噬人的一切!”
襄阳伏在他的怀中,轻轻抽泣着,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惊悸错愕又伤心。
“可……可皇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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