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歌人

第一百七十章 煽动

    
    “公子,还有一事。”
    来不及安慰长安,箴娘双膝跪在地上,握剑作揖。
    在她的左手上,只有四根手指头。
    “你说。”
    “上次在王府中,刺杀您的那个刺客,叫做春儿的,方才在搏斗的时候,属下与她交过手。”
    “春儿?”
    想起那个人,殷景的眼神微眯。
    “果然……又是他……”
    “看来这九五之尊,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知晓一切。”。
    他苦笑两声,仿佛在自言自语,“只是这戏,他也做得太足了些!”
    “子城那边怎么样?”
    虽然明明知道结果,但若不问一句,他的心里却总是担忧。
    “回公子的话,一切都好。”
    “世子有先见之明,江南的秦氏和南宫氏,都已经提前全部撤离,留下的商贾产业,也都分托交给各人打理,隐藏得极好。”
    “若是真追究起来,皇帝……难道想杀光天下人不成?”
    站着的人点点头。
    想起心里面的男子,他沉肃的脸上,略微多出了几分柔情。
    “这很好。”
    “多派几个人高手保护他,务必不能出差错。”
    “属下领命!”
    眨眼间,箴娘已经消失在眼前。
    看看一旁侍力的长安,殷景淡淡道:“你们母子许久没能相聚,这次你便跟着你娘,一同去执行任务吧。”
    长安还是少女模样。
    但上次她犯下的过错,箴娘却用自己的断指,去赎罪,连带着她,如今亦稳重不少。
    “是,属下领命。”
    说完,她如同飞鸿踏雪般,三三点点,就在空中起飞离去。
    寒风萧瑟。
    席卷着大雪洒下,落满大千世界,近处的树枝丫,百步之外的屋瓴瓦舍上,都被覆盖成白辣辣的一片。
    一缕温暖的炊烟,从远处袅袅升起。
    华阳殿,暖阁内。
    殷夙拿着一只银白色小瓶,从里头倒出几粒褐色的药丸,混着参汤,送予龙榻上,给殷帝服下了。
    赫连嘉懿,正被殷夙封住穴道,扔在了外殿。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他将青霜剑摁在他脖子上,声音冷厉如冰。
    “交出解药,否则我现在杀你,是轻而易举。”
    面前的人却不畏惧。
    他倔强着脖子,耿着脸道:“要杀就杀,哪儿这么多废话!我赫连氏要是眨眼,就算不得北境的王!”
    他是条硬汉子,他知道。
    因为自己也是。
    二人之间,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他很了解他。
    殷夙倏然一笑,他很少笑,但这次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威胁,一丝狠厉,又带着缕缕不解的嘲讽。
    只听得“刷”的一声……
    那柄剑在他的手中挥过,猛然指向身负重伤、躺在一旁的襄阳!
    “那她呢?”
    他的眼神依旧冷冽,神情淡淡的,像在问一件极其随便的事情。
    “她的命,总值得你拿出解药吧?”
    赫连嘉懿抑制住心头的紧张。
    “你……你不敢……”
    “襄阳可是你的亲妹妹!”
    “皇上也是我的亲皇兄。”
    “殷夙啊殷夙,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殷帝一死,你拿我出去顶罪,安抚天下人的心,那这个皇位,可就是你的!”
    “我不稀罕。”
    他的口气随意,说得毫不拖泥带水。
    “况且两国纷争,生灵涂炭,于你我,于天下人,又有什么好处?”
    地上的人,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他抬起一双漆黑如点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眼神欣羡又慌乱。
    “襄阳说得没错,你果真是这样的人。”
    “你到底拿不拿?我没功夫跟你扯。”
    “我数三下,你若再不交出解药,我便一剑杀了她,我说得出,做得到,若你不信,就试一试……”
    “一……”
    “我给你!”
    殷夙的嘴角处,扯出一抹狡黠的笑。
    “很好。”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放我们走。还有……立马找一个大夫来,给襄阳治病,我方才已经封住她的血脉,她还能撑几个时辰。”
    “我知道。”
    他的嘴角邪魅一笑。
    “治病可以,放你们走?不行!”
    “我们在谈条件!”
    殷夙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人,语气薄怒:“你现在没有议价的资格,拿出解药,或者……我杀了她!”
    一阵青光闪过……
    “住手!”
    “解药在华阳殿的第三列玉阶下面,你去寻便是!”
    “怎么吃?”
    随着那剑的逼近,襄阳的碎发落下,飘忽在地上。
    “一次五粒,参汤口服,不出三日就能祛毒。”
    “哗!”
    青剑入鞘。
    “来人,襄阳公主身负重伤,传太医医治!”
    “是。”
    倏然间,殷夙便消失在了门口处。
    看着身旁的这个人,赫连嘉懿的心里,一阵惊悸,心头“突突”地跳。
    三日后。
    殷帝逐渐苏醒,在殷夙的陪护下,再次亲临朝堂。
    华阳殿中,一行人争论着。
    “皇上,臣以为,北境人胆大包天,胆敢入宫行刺,罪行可诛!但考虑到他的身份特殊,若是冒然处置,怕会引起……”
    “皇上!”
    曹尚书持笏出列,当即截断了这话。
    “臣以为,我朝素来以文明治天下,准许襄阳公主北嫁,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不料北境人竟还不满足,这等狼子野心……”
    “不诛,不足以震慑天下人。”
    “臣反对!”
    鸿胪寺顾少卿持笏出列:“若一旦开战,两国相伤,我大殷的将领,正处于青黄不接之时……”
    “青黄不接?”
    “顾少卿何出此言?!”
    “听闻郑老将军的三子,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便是军家新秀,少年俊才,如何不能用?难不成,咱们大殷要永世受人的威胁摆布?!”
    他忽然话锋一转。
    那语气,忽然变得揶揄起来。
    “听闻顾少卿,曾多次接待北境人,关系自然亲密些,只是为一己私利,置国家大义而不顾,实在令人不齿。”
    “你污蔑!”
    “臣下接待,是身在其位,才谋其事,是为国礼!”
    刹那间,曹氏慷慨激昂。
    “那北境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你身为大殷的朝臣,如何就能忍?”
    他拱手向上,语气异常地愤慨。
    “皇上乃九五之尊,如今却在皇宫里被行刺,这件事若不处理,岂非任人践踏,让天下的人笑话?!今儿你放箭,明儿他下毒……”
    “还是,顾老你真的有私心?”
    “够了!”
    殷帝无力地摆摆手,苍白的嘴唇上,干涸得起皮。
    他端起茶盏,猛呷下一口茶水。
    “传令下去,赫连氏夫妇,犯行刺国罪,看押天牢,择日再审,鸿胪寺立即修书,加盖国玺,问罪于北境。”
    “派人八百里加鞭,不得有误!”
    偌大的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顾老还想再说什么,但圣命难违,他也不敢反抗,只得跪下领命。
    “臣遵旨!”
    “退朝!”
    “皇上……”
    大理寺出列:“四王府……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殷帝的眉头紧皱,脸色沉郁不堪。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话……
    “残害手足,坑杀忠良,……着行废黜,以慰先灵!”
    那苍白的脸上,惧怒交加,双手牢牢掌住龙座的扶手,长袖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处,在微微地发颤。
    “世子殷景,大内行刺,本应夷灭三族!”
    “但……”
    他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头的愤怒:
    “但朕行孝悌之义,念先帝手足之情,不忍让四王府绝后,着将世子殷景……贬为庶人,永远不许再踏入殷城半步!”
    “是,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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