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晚平安生产的第三日,颜家众人正在为刚出生的小悠悠“洗三”。所谓洗三是吴国诞生礼中十分要紧的仪式,即是在婴儿诞生三日后邀请亲朋好友一同为其举行沐浴仪式,洗去一切污浊、晦气,并为之祈祥、纳福。但因颜将军父母早亡又无亲人在邺城,而萧国公去世之后,承袭爵位的萧无白与颜府往来甚少。颜府素来行事本就低调不喜张扬,便关起门来简单举操办。
出生才三日的小家伙就已会睁眼了,众人皆言往后定像她三姑姑一样是个机灵鬼。纤尘看着襁褓中一边吐舌头一边手舞足蹈的小悠悠,便想起了那日安平公主的话,今日已是初五,那便是后日就要去宁府,此事必须告知双亲了。
“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事禀告,正好今日也没有外人,便在此处说吧。”
“何事?”知女莫如父,颜将军从听闻纤尘拿回了“千味丸”便心中一直不安宁。
纤尘看颜将军神色紧张,便故作轻松的打哈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安平公主想请女儿去宁府小住一月。”
闻言众人皆难以置信,这虽定了亲,但并未完婚,就住到夫家去,从未有过这样的事。还是萧夫人第一个想明白道:“文安侯虽是宁家长子,但毕竟单独出去开府,自身又有爵位,也算是从宁家独立出去了。你过去小住也不算悖理乱法,只是安平公主为何突然相邀?”
二哥颜朗似联想到了什么:“你且讲讲那日你求药的细节。”
纤尘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众人脸色皆沉了下去。
“三妹妹不可,文安侯因你要挟生母,安平公主必会迁怒于你。”萧秋晚依旧很虚弱,话音极低,但却比往日更掷地有声。
“要挟?我怎么没有听出来。”大哥颜朝武人脾性,十分简单。
“文安侯定是了解他母亲安平公主的,所以先抛出自己干冒大不韪也要帮助玥儿的话,而后安平公主也是有所顾虑才舍了那万金难求的‘落霞霓裳’。如此看来文安侯对玥儿真是十分用心呢,文安侯素来行事深思熟虑,此番如此,想来是有法子护住纤尘也未可知。”一旁的萧夫人为颜朝解释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有什么法子?左不过是想着自己出去开府了,以后玥儿嫁过去也不用晨昏定省,安平公主鞭长莫及。他定是也未想到安平公主会此时把玥儿叫过去。”颜将军担忧的看了一眼纤尘。
“……”
颜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颜明甚至让纤尘装病避之。纤尘心知此番避无可避,镇定的的说道:“放心吧,我腿伤已好,若情势不对我跑便是,再说了安平公主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为我坏了名声的。再者……你们不是都说文安侯待我好吗?他又极聪明,应该帮我的。”这是纤尘第一次,主动想起宁折,或许试着接受也并非难事。
见纤尘心意已决,又想不出好的应对之策,只得再三叮嘱她万事小心了。此刻姜姨娘还在佛堂为小悠悠诵经祈福,纤尘便辞了众人去告知她不提。
第二日初六,姜姨娘和孙嬷嬷正在为纤尘整理行装,萧秋晚身边的飒飒送了一包东西过来,纤尘打开一瞧,里头竟是萧秋晚的陪嫁首饰。纤尘讶异不解,断然不肯收。
飒飒死死的把锦盒塞进纤尘怀里道:“我们奶奶说了,小姐此去必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点,三小姐往日都不在这些上头留心思,但今时不同往日,必得多长一个心眼。那宁府的婆子丫鬟都是成了精的,三小姐既要小心提防也要懂得拉拢。”
“谢谢大嫂提点,只是这些首饰实在不必。”
“我们奶奶知道三小姐必是不收的,还有一句话,往日我们大奶奶有专了牛角尖,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三小姐不要记挂在心上,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若三小姐今日收下了便是原谅我们奶奶了,奶奶也可安心坐月子。”
自从萧秋晚因纤尘的名声有损在娘家被嫂子妹子指指点点,憋了一股气,气还未消萧夫人又把管家理事之权给了纤尘,更是火上浇油。故而那段时日皆对纤尘闭门不见或不肯施以援手。其实她事后也明白过来,娘家因她嫁入颜府而兴旺,嫂子妹子平日里在她面前都低一等,此次也是借题发挥给她难堪而已。后因纤尘与文安侯定亲,那些人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在她面前阿谀奉承,真是可笑之极。其实她并不知,纤尘虽知她刻意疏远,但并未放在心上。
纤尘见萧秋晚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深知却之不恭的道理,便一再谢过,收了锦盒。
第二日巳时宁府的马车便到了,说是安平公主等着与纤尘共用午膳,纤尘也不敢耽搁,幸而包袱都是昨日收拾妥当的。萧夫人看纤尘总是大大咧咧的,小鱼儿又是个没城府的,便指了蔷薇跟着过去。一行三人拜辞了颜将军与萧夫人便出了角门,却不见宁折只来了往日近身伺候的随从。
“给颜小姐请安,奴才东风,今日侯爷因故不能来接小姐,故而命奴才过来。”此人纤尘见过几次,是宁折近身伺候的,只是今日才第一次说话。
“有劳了。”
“小姐客气。”说罢便引着纤尘上了马车,东风也翻身上马,一路追随。
今日是纤尘第一次直接从颜府去宁府,不知是路程较近还是心中迟疑,竟觉得没多久便到了。纤尘下马车时见另外两辆马车也随之停在了宁府西面的角门。纤尘见两辆豪华的马车皆镶金嵌宝,白玉为脊、蜀锦为帘、坠以珊瑚,相较而言自己乘坐的马车如敝屐不堪。一前一后下来两人更是使人眼前一亮、赏心悦目。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文安侯本人,只见他头戴王冠、腰系玉带、锦缎加身、高贵俊朗。
第二辆车下来的是一位与纤尘年纪相仿的女子,身着素绒绣花袄配以宫锻素锦裙,头戴两只巴国进贡的粉色堆纱宫花一支素红宝石步摇。通身看不出一丝华丽,却贵气十足。此人肌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美好,举手投足似弱柳扶风,见之便生怜惜之情。
文安侯下车后对这名女子说一句话,便向纤尘走过来:“今日我母亲临时说孟小姐要过来小住几日,又说端和郡主对我十分惦念,便命我前去拜访她老人家顺道把孟小姐接过来。”宁折说话之时一直留心观察着纤尘的表情,似乎想抓住她的每一个表情细细品味,可纤尘的神色却始终毫无波澜,宁折顿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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