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把院子拾掇了一番,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到处都洋溢着春日里的气息。
应秦仂的要求,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和豆腐脑,街道对面的早点铺早已营业,也免去我准备早饭的麻烦。
今天是周末,张雪瑶还会过来帮忙,想好了一天的工作安排后,我抿嘴笑了笑,心里暗自窃喜,冯老板果然还是敞亮之人,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上午需要去找周子然,对接一下款项与合同的事,也多亏了他在中间说尽好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日后生意做强,定不会忘记这等恩惠。
渣哥和秦仂还没起床,我把小笼包放进蒸锅里加热,院门口开来一辆黑色轿车,车标是一串英文大写,自己从未见过,车牌号也是极陌生的。
我有些诧异,难道是挑选服装的顾客吗?没道理来这么早呀。
车子停稳后,贵妇人慢慢钻了出来,许久未见,她气色很好,红光满面,体态妖娆,穿着一身黑色裘皮大衣,浓密的头发绾在脑后,猩红色的双唇被涂抹的有些惊悚,她关上车门,走进院子,又四下打量了一番。
“欣妍在哪?我女儿在哪?”
她的脸颊有些扭曲,犀利的双眸折射出一道可怖的光芒。
“我,我不知道。”
我低声呢喃着,自从跟欣妍分手后,就一直没在联系,如今她下落不明,沉重的罪恶感再次把我笼罩。
贵妇人掸了掸毛领上的灰尘,咬牙切齿的说:“王涛呀,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一开始我就把你看的明明白白,你心术不正,三观扭曲,也不自己撒泼尿瞧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女儿能看中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的脸面让你丢尽了,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大清早我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欣妍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的确很让人捉急,我无视她的谩骂,焦急的问道:“欣妍可能还在这个城市,不然也没的去处。”
“呸,王涛你给我记住了,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你都别想过的安生。”
贵妇人气急败坏的喊着,吵醒了渣哥和秦仂,他俩哈欠连天的走出地下室,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愣怔。
但机智的渣哥一眼便看出贵妇人的来意,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贵妇人说:“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别来无恙呀。”
贵妇人睥睨着渣哥,啐了口唾沫说:“少跟我在这油腔滑调,听说你们最近生意做的很好呀,哦,对了,宣传工作很重要是吧?那你怕不怕有人给你暗做手脚,宣扬你的服装是残次品,冒牌货,以至于臭名远扬,人人唾骂,啧啧啧,那生意是不是就很难维持了?”
“咱们有一说一,跟生意无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脸色阴沉,显然被她的威胁震慑到了。
贵妇人听后,扬起手就打了我一巴掌,力道很大,我的脸颊像被烈火灼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秦仂见状,上前一步说:“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哟,哪来的野小子,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吧,物以类聚,现在你这里都成了臭虫的老巢了。”
她冷言冷语的嘲讽着,秦仂被气的全身颤抖,他瞪着贵妇人说:“你才是臭虫,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说话如此阴损,多给自己积点德吧,免得以后倒在病床上没人伺候。”
“秦仂。”
渣哥低吼一声,把他拉到身后,又急忙赔笑道:“您别生气哈,小孩子,说话不知深浅,别跟他一般见识。”
贵妇人瞥了一眼渣哥,不慌不忙的说:“来到你们这个臭虫窝,真是让我极不舒服,话挑明了,三天之内,必须找到我女儿,不然你们就等着关门歇业吧。”
“三天,三天太短了。”
我喃喃地说。
贵妇人恶狠狠的瞪着我:“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临上车前,她还不忘啐口唾沫,以示轻蔑。
秦仂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呆愣愣的说:“怎么办呀哥?”
我没言语,点了支烟吧嗒吧嗒抽着,渣哥把锅里的小笼包端出来,放到桌子上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你还是抓紧联系联系认识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欣妍的下落。”
我长吁一口气,回忆欣妍最常去的地方,无非就是家里家外,她心性敏感,不喜欢太聒噪的地方,那应该远离了城市才对。
“哥,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
秦仂吃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非常滑稽。
我掐灭烟头,看着他说:“今天你去寻找场地,如果没合适的,就把那家商场租下来吧。”
“可是租金太高了,不划算吧。”
“没有投入,哪有回报,吃完早饭你就去吧。”
两名顾客走进院子,在棚子下方挑挑拣拣,渣哥嚼着包子走过去,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秦仂吃完早饭便匆匆出门了,院子里的顾客越来越多,已无心让我胡思乱想了,忙了一个多小时,周子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到公司洽谈服装进购的事情。
“渣哥,我得出去一趟,一会雪瑶过来帮忙。”
“行,你忙你的。”
车子被秦仂开走了,我焦急的站在路边,想拦辆出租车,但邪门的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真是他妈见鬼了。”
我低声谩骂着,又沿着马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我听见身后有车在鸣笛,回过头去,看见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开来,我皱了皱眉,车牌号看得眼熟,但绝不是杜宸宇的车。
车子停稳后,见一名面容清秀,身材挺拔,俊美无俦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穿一条白色休闲西装,偏分短发被打理的异常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沁人心田的微笑,此人正是春风公子。
许久未见,他似乎变化很大,至少从表面看来,之前的那种浮躁和傲娇都已经淡化了。
他走到我面前,淡淡的说:“真巧呀,你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
我又向马路两边张望一通,依然不见有出租车驶来,我叹口气说:“好,那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上车吧。”
他替我拉开车门,神情异常谦卑,我很不适应,讷讷的说了声谢谢。
车内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花香,音响里放着一段听不懂的欧美音乐,一切都显得那么恬淡自然。
车子不快不慢的行驶着,他的情绪很好,跟随车内的音乐哼唱起来,我看着他说:“怎么?遇见好事了?”
“人嘛,就要活的开心。”
他讪讪的笑了笑,片刻后,他又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
他没头脑的感谢我,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皱紧眉头说:“谢我什么?”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说:“谢谢你把欣妍让给我。”
“什么?”
我惊叫出声,急忙说道:“停车。”
“怎么了?”
“我他妈让你停车。”
他瞥了我一眼,靠边停车。
“你知道欣妍在哪?”
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说:“她不让告诉任何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跟她保持联系。”
“你俩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异常烦躁。
他抿了抿嘴说:“一直都在联系,但她心里装的都是你,我没机会接近她,无非就是朋友间的问候和闲聊,但自从你俩之间关系恶化后,她才同意跟我交往。”
我瞪大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不知所措,思忖片刻后,我喃喃地说:“带我去找她。”
“不行,我答应过她。”
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我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吼道:“她在哪,带我去找她。”
“对不起,真的不行。”
他很坚决,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寸步不让。
我长叹一口气说:“那你告诉她一声,夫人在找她。”
说完,我便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喂…”
他跟了出来,低声问道:“你,你对她,还有感情吗?”
我回过头瞪着他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来到冯不识的公司,周子然在一楼会议室接待了我,他拟了两份合同,跟上次进购的合同差异不大,他扔给我一支烟说:“现在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吧。”
我抿嘴笑了笑说:“周哥,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这批服装就是我的及时雨,等全部倾销出去后,我定给你包一个满意的红包。”
周子然摆了摆手说:“免了吧,这次不过是帮你争取到一点服装而已,等全部卖出去后,你的货源问题还是很棘手的。”
我吸了口烟,若有所思的说:“周哥,您能联系到国外的厂商吧?”
周子然瞥了我一眼,不屑的说:“就算联系上了,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商贩而已,人家那些厂商是不会给你供货的,想都别想了。”
“那我就成立一个服装贸易公司,这总行了吧?”
我有些心慌,不知自己这步棋走的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如果不扩大经营,自己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成不了体统,摆不上台面。
周子然叼着烟说:“等这批服装卖出去再说吧,哦,对了,你挂在我们公司代卖的衣服,利润统计表出来了,大概在120万元左右,等所有服装倾销完毕,你的钱自然会转到账户上的。”
我点点头说:“真的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们也有的赚呀,四六分成,你自己也就剩40万。”
我叹口气说:“40万也不少了。”
“嗬,你这人还挺容易满足的。”
他把烟掐灭,站起身说:“这次给你争取到的服装,进价成本在90万元,而且服装质量、版型、款式、布料做工,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换句话说,这批服装进入到中国市场,肯定会大受欢迎,但兄弟还是劝你一句,你蹲在那个院子里卖潮牌,终归不是办法。”
“我正在寻找场地。”
周子然瞥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补充什么,见我脸色很差,神情萎靡,便悻悻地说:“行,你先回去吧,服装到了我在打电话通知你验货付款。”
走出公司,我给贵妇人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薛欣妍的下落,但抓住春风公子这棵救命稻草,不怕他不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我费力的挤进去,见秦仂已经回来了,我把他拉到一边说:“怎么样,找到场地没?”
他得意的笑了笑说:“必须找到了,而且合同都签好了。”
“多少钱?”
秦仂讪讪的笑着:“距离市中心不远,有一家大商场,目前在搞促销活动,现在正大量招商,而且店铺很多,我在一个位置很好的地方,租了一个服装店,半年25万,水电自理,就差付款了。”
“人流量大吗?”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秦仂点了点头说:“人流量不用担心,而且我挑选的位置特别好。”
“行,明天我跟你去付款,这里在卖最后一天,那边拾掇出来后,把服装尽早搬过去。”
秦仂说:“你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进货成本在90万左右,等服装到了,在去验货付款。”
我走到桌子旁,倒了杯热水。
秦仂满脸担忧的说:“可是你一次也拿不出90万啊。”
我坐在长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拿不出来就要想办法,这批服装一定要搞到手。”
渣哥点了支烟,走过来说:“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喝了口水,看着渣哥说:“合同签了,就等付款拿货了。”
“那就好。”
渣哥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干吧,越努力越幸运。”
我看着秦仂说:“你晚点做一份计划书,还有销售报表,统计一下开支和收入。”
秦仂噘着嘴,悻悻地说:“我一个人做不过来。”
“我帮你呀。”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仂咧着嘴说:“你能帮什么,连个表格都不会做,切。”
我踢了他一脚说:“但我会写计划书呀。”
“抠门,你雇个会计不就得了,什么事都推给我,我还得卖货,还充当文员,累死人不偿命。”
他轻声嘟囔着。
我笑着说:“把雇人的钱分给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秦仂剜了我一眼说:“小爷我不稀罕。”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了,渣哥累的摊在椅子上,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张雪瑶倒是精力十足,她嚷嚷着要吃阳澄湖大闸蟹,秦仂也附和起哄,我无奈的笑着,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当属现在了。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路边的梧桐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即神秘又婀娜,一架飞机凌空飞过,发出刺耳般的轰鸣,不出片刻,它便钻进云里,带走了聒噪,也带走了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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