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秋声半酒痕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决裂

    
    “她怎么来了?”
    我心里暗自嘀咕,皱了皱眉,扭过身去。
    “谁呀?”
    秦筱澜怔怔的看着我,又回过头去,见薛欣妍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哇,稀客呀,王老板,你前女友来了。”
    她咯咯的笑着,我回过身,推了她一下说:“干活去,别戳在这。”
    秦筱澜白了我一眼,又吐了吐舌头,便悻悻的走开了。
    刚才见薛欣妍跟春风公子在楼下停车,不曾想她既然来到这里,我有些慌乱,一方面是不想单独面对她,其内心依然有许多愧疚,另一方面是,跟王苓吵架之后,自己倒像一个感情背叛者,对我来说,中间的矛盾与纠葛,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死循环。
    “这个地方还蛮大的,已经很有公司的样子了。”
    薛欣妍走到我面前,她四下张望一番,脸上依然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我蠕动两下喉结,诺诺的说:“勉强维持吧,这年头生意不好做。”
    “是吗,你摆地摊的时候也这么说,呵呵。”
    她掩口而笑,笑的那样灿烂和温暖。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曾经的爱人,此刻如朋友,亦如擦肩而过的旅客,时过境迁,世态炎凉,她依然是那么妩媚动人,善良大方。
    “喝,喝杯咖啡吧。”
    我搓了搓手心里的泥球,眼神却瞟向不远处的秦筱澜,她正捂着肚子,已经笑弯了腰。
    我心里咒骂,这死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好呀,正好来找杜大哥,上楼看看你。”
    她捋了捋头发,又回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筱澜。
    薛欣妍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她眨了眨潋滟的美眸,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装修。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有品味呀。”
    她喃喃地说着,我倒了杯咖啡,放到茶几上说:“这个办公场地是杜大哥租给我的,搬过来的以后,也没做多少调整。”
    “听说你刚从纽约回来,怎么样,生意谈的还顺利吗?”
    她捧起杯子,轻轻抿了口咖啡。
    我咧嘴笑了笑说:“跟美国佬做生意,肯定是税多利少的,不过这一趟的纽约之行,还是蛮有收获的。”
    “哦,那就好。”
    薛欣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没想到你的服装生意,能做的如此红火,而且发展势头也一片大好,真替你感到高兴,哦对了,你女儿已经满月了吧?”
    “嗯,是呀。”
    我敷衍般的嗯哼着,端起杯子,相对而坐,手却抖的厉害。
    从几何时,我变成一个虚幻般的镜中人,那里站立的,是丢失了灵魂,放逐了自我,迷失了目标的王涛,而坐在我面前的,是我在八年梦靥中倚靠,她蕙质兰心,仪态大方,善良端庄,时间教会你的,不是一成不变的忠心和道理,而是恍然大悟的揪心和惆怅。
    我喝了一大口咖啡,看着她说:“你,你和春风已经订婚了吧?”
    “是呀,如果我邀请你,你会来参加婚礼吗?”
    薛欣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在她的眸光里,似乎流露着一丝伤感的期待。
    我挠了挠头发,喃喃地说:“当,当然会去的。”
    “那就好。”
    薛欣妍抿嘴笑了笑说:“差点把正事忘了,我有一个朋友是开服装店的,想在你们公司进购一批夏装,挂到自己的店铺卖,不知…”
    “没问题,要多少都有。”
    我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让你的朋友直接联系筱澜就行了。”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
    她站起身,却不小心把茶几上的杯子打翻了,里面滚烫的咖啡洒了出来,浸染到她的裙摆上,我急忙抽出纸巾,帮她擦干了流到腿上的咖啡。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她脸颊绯红,表情有些尴尬。
    “没关系,有没有烫到?”
    我把湿漉漉的面巾纸扔到垃圾桶里,又抽出几张,擦着她脚踝上方的水渍。
    “我,我自己来吧。”
    薛欣妍有些难为情。
    我皱紧眉头:“别动,你瞧,这都烫红了,回去擦点药膏。”
    薛欣妍捋了捋头发,没有吱声,倒是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苓姐,王总他正在开会,您不能进去。”
    这是秦筱澜的声音。
    “开会?哼,我是他老婆,他有天大的事,也得出来见我。”
    这是王苓那不可一世的嘶吼声。
    我心里咒骂,秦筱澜这个呆瓜,王苓冒然前来,就不该去阻拦她,让她破门而入,看个究竟,但只要稍加阻挡,她便认为我定是做了亏心事,或是在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凑巧欣妍也在这里,这是我曾经的恋人,虽然已经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但在这个敏感时期,让王苓见到,定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我有些慌乱,身体也在轻微颤抖,我手里攥着纸巾,蹲在欣妍的脚下,一听到王苓的声音,我急忙站起身,想跟欣妍保持一段恰当的距离。
    只听薛欣妍“啊”的一声惨叫,倒在沙发上,我的脑门也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起身太快,撞到欣妍的下巴上了,她满脸委屈的捂着嘴,我也被磕的眼冒金星,刚想绕过茶几,腿脚却不利索,刚迈出步子,就绊到薛欣妍的脚上,只听“噗通”一声,我不偏不移的砸在薛欣妍的身上。
    王苓推门而入,她身后跟着秦筱澜,见到这一幕,相信所有人都会气恼的,何况是王苓这样不可理喻,到处找茬的小主。
    “好呀,王涛,我说你怎么不回家住呢,原来是跟前任藕断丝连,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亲热拥抱,也不嫌丢人,呸,你真不要脸,还有你…”
    王苓涨红了脸颊,她又指着薛欣妍骂道:“你真不知廉耻,分手就是分手了,既然还来这里勾引我老公,呸,恶心死我了。”
    秦筱澜拽着她说:“苓姐,他俩一直聊天来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没理会王苓的谩骂,只是看着薛欣妍说:“没事吧?”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说:“对不起,给你添乱了。”
    “没关系。”
    “那,那我先走了。”
    “嗯。”
    我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脑门,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站住,你俩是不是一直都在联系?”
    王苓堵在门口,引来很多同事的围观,秦筱澜皱紧眉头,走出去低声斥道:“都回去工作,看什么看?”
    员工们都悻悻的离开了。
    “你让开,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瞥了王苓一眼,见她面容扭曲,怒目圆瞪,巨大的火气将她包围,宛如一颗定时丨炸弹,随时准备把这间屋子轰的粉碎。
    “王涛,你别不知好歹,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厉害了,可以在外面包养情人了?说我丢人现眼,你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给你生了两个女儿还不满足,口口声声跟我说维护家庭,过好日子,这就是你所说的美满婚姻吗?”
    她骂的气喘吁吁,停顿一下,又继续骂道:“我早都看出你那花花心思了,怎么,跟我在一起感到腻歪了?没有新鲜感了?生完孩子就没激情了?嗬,别假惺惺的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你不说我也明白,男人有钱就变坏,寂寞了就出去沾花惹草,玩累了我还得伺候你,哟,你当我是什么,丫鬟吗?就他妈你有钱是吗?”
    “你够了,别自讨没趣,要骂回家骂去,这是公司,不是你骂街的地方。”
    我皱紧眉头,低声吼道,实在无法忍受她泼妇一般的谩骂。
    秦筱澜有些木然,她凑近王苓,低声说道:“苓姐,他真的没做什么,在公司也是一个好老板。”
    秦筱澜不说话还好,一出声,又激起了王苓的愤怒,她瞪着秦筱澜辱骂道:“你少在这硬装好人,鼻子里塞两根大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真是好笑,你俩一起出差,漂洋过海,干柴烈火,不发生点事情谁会相信呢,瞧瞧你。”
    她上下打量了秦筱澜一番说:“年轻美貌,妖里妖气的,怎么,他给了你很多钱?陪他上床是不是很刺激呢?哦对了,你是他的助理,不能只照顾工作上的事情,生理上也得有点需求才对,我没的说错吧。”
    “你…”
    秦筱澜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她紧紧咬着下唇,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我走到门口,按住王苓的肩膀说:“你是疯狗吗?我在说一遍,这里是公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要想吵闹,出了这个门,没人管你。”
    “呸。”
    她一口唾沫啐到我的脸上,又阴恻恻的说:“王涛,你太欺负人了,我真是瞎了眼跟你结婚,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让我说了?你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了?真是笑话,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抹了抹脸上的唾液,愤怒的情绪也在慢慢凸显出来。
    我冷笑一声,不温不火的说:“王苓,你口口声声说我沾花惹草、胡作非为,但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王苓刚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了:“你说我始乱终弃,不顾家庭,但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怎么说。”
    王苓抱紧双臂,摆出一脸高傲的神情。
    “是吗?”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咱们没结婚之前,你就跟李浩来往密切,迫于婚期将至,我不想多说什么,但结了婚之后,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悔改,既然把李浩带到家里,又趁着我出国期间,陪他疯狂耍闹,这种种的一切,你又作何解释?”
    “呸,恶人先告状,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俩有奸情了?”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说:“证据是吗?”
    我走到电脑前,调出别墅的监控图像,查询片刻,点击回放,当天晚上她与李浩相拥相吻的画面,出现在屏幕当中。
    这是一个网络监控,与办公室的电脑可以远程访问,我不是有意监视王苓,秦仂喜欢摆弄一些网络知识,就把监控连接上了,想起那天晚上王苓与李浩的亲昵举动,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王苓面无血色的看着,她矢口否认:“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问候而已,真不明白你的思想为啥如此老旧,在西方,这是很正常的道别方式。”
    “这他妈是在东方,是在中国。”
    我大吼一声,吓得薛欣妍又跌坐到沙发上,王苓也瑟缩了一下身子,她瞪着我说:“你神经病吧。”
    “没错,我是神经病,你走吧,我会拟好一份离婚协议的。”
    我掐灭手中的香烟,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王苓却不慌不忙的说:“女儿归我抚养。”
    “你休想。”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气急败坏的喊道。
    她怒目相视,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又瞥了一眼薛欣妍说:“王涛你记住,我王苓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跟我斗,你只会一败涂地,到最后会变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不信?那咱俩就走着瞧。”
    说完,她便闲庭信步般的走出办公室,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摔上,外面也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唏嘘声。
    “欣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会来。”
    我长吁一口气,见薛欣妍的脸颊上布满了恐慌和惊吓,便站起身,走过去说:“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了,春风公子快步走了进来,他瞟了我一眼,又走到沙发旁说:“欣妍,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薛欣妍摇摇头说:“我没事。”
    春风见薛欣妍的裙摆上有咖啡的污渍,便揪住我的衣领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有些无奈,今天的突发事情太多了,一桩接着一桩,我左支右绌,疲惫不堪,早已耗光了精力。
    “春风,不要胡来,跟他没有关系。”
    薛欣妍站起身,把春风推到一旁,又满脸愧疚的说:“我俩先走了,你…”
    她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像一尊雕像,怔怔的戳在那里,即没点头,也没摇头,面颊上布满了苦相。
    薛欣妍和春风走后,我来到秦筱澜的办公室,没找到她,服务台小丽说:“筱澜姐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了。”
    我有些担心,给她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我心里暗想,王苓说出那样一番话,换成谁都会心存耿介的,就让她放松一下吧,从美国回来后,她一直没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多如牛毛,大事小情把人搞得抓狂,她却毫无怨言,对工作兢兢业业,对朋友掏心掏肺,如果非要吹毛求疵,找到一处毛病,那就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嘴里叼着香烟,面容愈发苍老憔悴,渣哥推门走进来说:“张雪瑶订了明天去省外的机票,如果你真的要去,就把这边的工作交代一下。”
    我弹了弹烟灰,淡淡的说:“没什么好交代的,总部这边你多操操心,没准我去了省外,就不再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你跟王苓吵架归吵架,但要公私分明,别把情绪蔓延到工作上。”
    渣哥也点了支烟,他坐到沙发上,脸颊上挂着一抹失望的表情。
    窗外依然在淅沥着小雨,远方变成了朦胧的色彩,云层漂浮,缩短了天地之间的距离,街道的绿化带上,一棵桂花树正迎风摇晃,它的下方攀爬着几株蔷薇,那是一种生命力非常旺盛的花朵,经过雨水的洗礼后,娇艳欲滴的蓓蕾,似乎已经完全绽放,只为云开雾散后,迎接洒下来的第一缕阳光。
    “渣哥,晚上下班前,你去订一家饭店,在成立分公司初期,我想请所有员工吃个饭。”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喉间也带着一种丝丝声。
    渣哥思忖片刻说:“你真的要去省外?”
    “嗯,我意已决。”
    我轻叹一口气,目光转向了窗外。
    “那孩子怎么办?”
    渣哥吐了口烟,遮挡了他那苍老的面容。
    “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渣哥掐灭香烟,站起身说:“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搞得人仰马翻,以前连肚子都填不饱,却活的很开心,现在生活富足了,却又挑肥拣瘦,真不明白你图个啥。”
    “让张雪瑶和秦仂坐飞机去吧,我和金晨明天开车出发,到那边,也免不了用车的。”
    渣哥无奈的摇摇头,又盯着我看了片刻,便悻悻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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