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白宿不是那种没有姬龙底气就不够的人。姬龙是自己的底牌,但也没有让姬白宿过于依赖的感觉,否则当初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的时候,就不会夜夜孤身一人在罗山与野兽、魔兽斗智斗勇。
但姬龙在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就切断了联系,切切实实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人很危险。
涉及到姬龙这一层次,姬白宿很难将之视作赤翼神将这一类货色。
瞬间,姬白宿就汗湿了整个后背。
全身包裹在黑袍当中,连一双眼睛都没有露出来的神秘人却没有接姬白宿话,转头稍微在弗洙那里停顿了一会,轻“唔”了一声“果然……”
姬白宿皱了皱眉头,但趁着这个空隙,已将在奔涌的真气缓缓收拢于窍穴、丹田,全身气息处于平缓状态,就像运动之前的热身,可随时爆发。
直到此时,姬白宿才暗暗松了口气,就算面对天大的危险,能搏一搏最好,如果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把自己搞得走火入魔而亡,那就闹出笑话了。
除尚未苏醒的弗洙外,其余三名护卫都涌起异常的不安,慑于神秘黑袍强大的气势,本能地选择了不动声色,但脚下却缓慢地靠向姬白宿。
青蛇神兽幸科也悄然苏醒,细狭如针的眸子透出强烈的威胁,分叉的蛇信在空气与口腔中飞快穿梭。
欧阳小安在地上飞快地蹬了两步,在弗末嗟不名所以和扈忝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一跃飞扑到青蛇身上,紧紧环住蛇颈,精致好看的小脸上浮现小鹿般的惊慌。
幸科在蓦然一紧后出现微不可查的一丝松懈,马上又如临大敌,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姬白宿抬了抬手阻止了弗琨他们的冒然靠近,黑袍人的注意力除了刚开始在扈忝身上转了一圈后,就一直在弗洙身上,显然不是针对他,所以让弗琨他们护住弗洙才是关键。
看了好一会儿,黑袍人似乎才反应过来,黑袍下传出一声轻笑,这才转过身,盯着了姬白宿。
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那两道犹如实质的视线落在身上,体内真气流转竟出现了凝滞,姬白宿心中蓦然一沉。
一个人的气势不仅仅是修为的原因,像姬啻身为万风城之主,就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哪怕看一眼也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但黑袍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姬白宿真气流转凝滞,显然就是修为高深的原因了。真想不到,如果没有原禁狱封禁修为,那一眼的威力会达到什么程度。
黑袍人忽略了周围所有人的虎视眈眈,也丝毫不顾及会引起过激的反应,就那样大咧咧地走向姬白宿,同时抛出去一块灰白色牌子。
“这块牌子你收起来的话,事情就小一点了,如果不收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害怕。”
语气玩味,但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姬白宿不得已,只能无奈收起那块名为“甲一”的灰白色铁牌。
“砰”
巨大的动静使得整座山都好似震了震,头顶处更是有碎石簌簌而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呆滞地看着那个一瞬间有些血肉模糊的身形从硬生生被压陷出一个“人”形的洞壁上慢慢滑落。
反倒是公认四护卫中有些木讷的弗幺率先有了动作。
手中血叉猛地一甩,叉头带着链索宛若蛟龙般凶猛直刺黑袍人,同时大踏步前行,罗刹族健硕的身躯踩得比起外界坚硬不知多少的地面微微下陷。
弗幺发挥全力,甚至有些激发潜力地瞬间爆发,速度快得惊人。
但黑袍人只是淡淡一挥手,声势惊人的血叉被格挡而回,以更惊人的速度折返,叉头带动链索,链索带动弗幺的躯体。
让人眼前一花。
弗幺也重重摔到山壁上,又出现一个大大的“人”形,唯一与那个可怜家伙不同之处在于身上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不错不错。”
黑袍人回过头对着嵌入山壁内的弗幺点头赞赏道:
“如果在我数完五声之后还能站起来,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黑袍人继续向姬白宿走去。
“五”
血肉模糊的姬白宿吐出一口血水,艰难地爬起,手掌微微摆了摆,阻止了弗琨他们的飞蛾扑火。
“四”
“砰”
姬白宿再次砸了出去,落在山壁上时轰然作响。
弗琨双眼暴涨起一股火焰,却被弗蝾紧紧止住身形。
“三”
黑袍人没有再数下去。
弗幺晃悠悠地从“人”形坑洞中拔出身形,倔强地举起手中的血叉。
“砰”
弗幺也再一次被砸了出去。
弗琨暴躁地挣脱开弗蝾的阻挡,猛地冲了出去。
但刚踏出一步,就突然像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上,而且还是“韧性”与“弹性”极佳的“墙壁”,弗琨被重重弹回,与弗幺和姬白宿如出一辙将洞壁砸出一个“人”性坑洞后又摔落回地面。不同的是,弗琨趴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了。
弗蝾大吃一惊,但防止被那人看成是有敌意的行为,特意谨慎地挪动身子,缓缓靠近弗琨,检查到只是昏迷过去了,悄然松了口气,但同时愈发敬畏那人神鬼莫测的手段。
圣子、弗幺、弗琨看似被同样的方法“弹”走,就连砸出的坑洞深浅都不无二致,但结果却截然不同,圣子、弗幺看起来双双重伤,弗琨却仅仅只是昏迷,没有大碍。
黑袍人似乎没有恶意,可圣子、弗幺血肉模糊的的伤势着实看起来触目惊心。弗蝾一时间也有点茫然,但总归记着圣子给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而且,在他心里,本身也不愿意这时候以身犯险,谨慎细微惯了,他更愿意谋定而后动。
当然“谋定”的意思是等待局势明朗。
因此,弗蝾选择了待在原地“照料”弗琨,顺便“看护”着点其他人,省得他们添乱。
“看护” 的重点就在察卟忝身上,这个少年对圣子表现得有种异乎寻常的亲近,罗刹族性情耿烈,弗蝾生怕这个少年一冲动就冲上去了。
好在少年怒气不小,双眼紧紧盯着那边“小战局”,双拳紧握,目光有着罗刹族独有的凶悍,却始终隐忍着没有上前。
弗蝾略松一口气,分出两部分注意力,一边仍盯着少年察卟忝,一边不露声色地盯着似乎受了伤的巫修扈忝。
山洞中的气氛足够诡异得“安静”,静得不是环境,静得是所有人的人心。地刺丰沛的油脂低落进燃烧的火焰中,爆发出短暂的明亮,同时发出“哔啵哔啵”魔气炸裂的声音。凡火是烧灭不掉魔气的,火是罗刹族独有的鬼火真气与原禁狱中经历了无数年白虚电洗练后的熔炎提炼而成,一团小小的火焰,直接与埋藏在山络中的熔炎火根相连。
因此,那团火焰其实是不会熄灭的。
但在黑袍人再一次轻轻一抬手,姬白宿如同一只被抽掉脊梁骨的土龙一般重重摔落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发不出任何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着时。
根系是山络火根的火焰骤然熄灭,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断了那条微弱纤细的山络火根。
而那只看不见的“手”说到底就是姬白宿摔在地上后的那一“震”。可显然,这份能震断火根的功力并不是姬白宿所能具备的,而是神秘黑袍人。
“咳咳咳”
姬白宿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衣物遮掩下的肌肤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不定。
被揍到现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奄奄一息,其实他压根没有一点伤势,有的只是当初用七极大阵和血魔解体大法构建的伪神体在被一块一块地打散。
肉体之于姬白宿而言,不敢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绝对不是至关重要,如果抛开为了承载化脉蛊的力量不谈,他完全可以抛却一具肉体不管,只要幽煌完好无损,又可以凭借七极大阵和血魔解体大法再加上神性构建出新的伪神体。
因此只要肉体不是瞬间崩溃,化脉蛊的力量不会一瞬间爆发,姬白宿现在肉体上的一切伤势都不会影响太多。
“这就受不了了?”
黑袍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童心极重的人在玩一件有趣的事。
但联系上一次次下手的狠辣,所有人都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那边圣子看上去还能撑得下去,另一边弗幺已完全瘫软在地上,实实在在地像被抽了脊椎的土龙。罗刹族有多强悍肉体防御,他们自己知道。能和龙族抗衡的远古族群可不是浪得虚名。而弗幺从头到尾,不过捱了四次。
圣子已撑过了八次。
不过看上去也再撑不了一次了,现在的状态估计已是强弩之末。
而黑袍人也出乎意料地没有在该出手的那个时间点出手,不知道是打算就此罢手,还是留个喘息的时间。
弗幺在被“折磨”到极限的时候,黑袍人就停手了。
可圣子并没有达到极限,可也撑不住完整一击了。
如流水成冰,不知道谁的气息稍稍浓重了一些。
这一刻,仿佛山洞外面的惊天动地的动静也让人充耳不闻。
紧紧环着青蛇蛇颈的女孩小安,仍是一脸的紧张畏缩,可瞪大的双眼中却多了某些莫名的意味,既有点担忧,又有些犹豫,还有些奇怪的打量,总之,始终没有与脸部表情匹配的惊慌。
而青蛇幸科则从神秘人出现起,到莫名有了些猜测,再到那个按照常理实在不可能发生的猜测,但确确实实有着很大的可能的转变后,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如果有人能洞悉内心变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个敢为了一口白龙火和整个神魔化境作对的天骄竟然惶恐不安,那样子,如遇天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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