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众人竟难辨真假了。
老夫人和卿鸿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卿如许,卿如许皱眉摇摇头,表示她也不能确定。屋里一时间只剩下卿如初呜呜咽咽,又委屈又悔恨的哭声。
半晌,老夫人沉声说道:“不论如何,今日之事,皆因你太过鲁莽,否则也不会撞见林奕那小畜生!来人,将她带下去!好好反省!”
卿如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婆子半扶半抱着出了松鹤堂,白珠跟着出来,不由将墨山扯到一边问,“先头老夫人说要将二姑娘关柴房,现下咱们到底将二姑娘送到哪去?”
墨山瞪她一眼,“你糊涂了,老夫人方才既然没再提柴房的事,自是送回杜若阁了。”
白珠一拍脑门,连忙给婆子一个眼色,“别愣着了,赶紧将二姑娘送回杜若阁,伺候二姑娘沐浴更衣!”
卿如初在旁一边抽泣一边听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踉跄着往她的杜若阁去了。
松鹤堂里,众人相对沉默了许久,三夫人面色蜡黄,脸色极差显然很为卿如兰的前程担忧,说道:“母亲,大伯……这事可怎么办?就算那荣国公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可咱们这样的人家,把女儿许给林奕那混账,也说不过去呀!”
“是啊……”老夫人连连叹息,“到时旁人问起来,可怎么圆的过去!”
“还有,万一二丫头她……”三夫人看了一眼卿鸿,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开口。但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万一卿如初有了身子,日子就等不得了,一月之内必得完婚,可这样一来,明媒正娶什么的就要大打折扣了!外人还不知要怎么样猜测。
卿鸿重重一拍桌子,脸色灰败,好似大病之中一般,“这是做的什么孽呀!”
“父亲别急,总归会想到办法的!”卿如许心中懊恼不已,面上却只能安慰几句,这事的确难办了些……
入夜忽然飘起细雨来,碧翠的树叶在雨水的洗刷和灯笼的映照下莹莹发亮,卿如许披了一件外衫,屏退了其他人站在廊檐下茫然出神。她对卿如初还是太过心软了,总是无法客观的去猜她的心思,如果她将卿如初当成祈绫雪那般防备,今日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收起疲惫的心绪想要回屋子里去,转头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之中,多了一个神姿飘渺的人影。她不禁惊讶道:“你怎么来了?皇城司的事忙完了?”
“还没有,孙竟那事,抻一抻才好,我听说你这边出了事,就赶紧来看看。”江凛最近忙着从陈容那边套话,两人已经不少日子没见了,他上前几步,将卿如许身上披着的衣裳拢了拢,皱眉道:“你脸色不太好。”
卿如许着实高兴不起来:“今日发生太多事,是在令人难以消化,父亲在一瞬间颓废下去,祖母也新添了病灶,我真是自责,若我再警醒一些,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这话就错了,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哪里能怪你。”江凛推着她进屋,方才泡的茶已经凉了,散了一室清凉茶香。兰舟见状便端了茶壶出去,重新沏茶。
外面传来入夜的梆子声,使得静谧的夜色更添几分清寂。
卿如许眉头蹙着,道:“话虽这么说,可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你我的亲事时定下了,可这家中姐姐妹妹可有不少,三妹妹更是正在相看人家,说不得就要受些挫折了。”
“你不妨将前因后果与我说说,我来帮你想办法。”
事关卿如初的闺阁之事,卿如许不愿多说,只没精打采的,简略说明了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道:“那谢氏倒是一百个愿意,忙不迭的好话将亲事应承下来,那祈郡主也不是不好解决,为难就为难在……这日子上,就算正经八百的定下亲事,也难免惹出口舌猜测。何况,万一二妹妹她……唉,百密一疏,我只以为二妹妹与林奕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人,谁曾想……”
江凛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将这其中的利害想的一清二楚,说:“若只因为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忧。”
“啊?”卿如许诧异的看着江凛,她们都要愁白了头的事,怎么到了他那里如此轻描淡写……“你有主意?”
江凛宠溺的伸出手指在卿如许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枉你平日百般聪明,怎么一到你二妹妹身上就总是犯糊涂?”
“哎呀!你做什么!”卿如许嗔怪的看着他,伸手去揉自己的额头挡住脸上泛起的红晕,“既有主意,还不快说,不然我就叫宝儿将你打出去!”
熊宝儿心里打了个突,蹑手蹑脚往角落里缩了缩……
江凛说道:“世间凡事都有特殊,如同这婚姻大事,有冲喜的,有消灾的,各种各样的原由不一而足。咱们只需想个说法,让他们不得不在一月之内,甚至半月之内将亲事了结!”
屋里的烛火静静的亮着,偶有微风透过阁窗吹进来,忽闪着在墙面上打晃,卿如许面上明暗的光影突然鲜活起来,豁然绽开一个笑容:“你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江凛笑着看她,仿佛极是喜欢她这副模样,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桌上摆放着的青花细瓷杯,说:“正好你二妹妹从春神庵回来了,便说她突然得了急症,连冷神医也束手无策,却有高人登门,说二妹妹是被邪祟缠身,必得寻个八字特殊之人,才可化解,而且这人必得是至亲,否则你二妹妹一月之内便要魂归天外……”
这主意,出的当真是再详尽不过了!
卿如许好笑的看着他,“你这人,可是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不过,倒真要谢谢你了。”
江凛笑眯眯的看着她,又犯了那股死皮赖脸的劲儿,说:“为夫人效劳,乃夫君天经地义之事。”
“呸!你这登徒子,又在说鬼话!”卿如许说着,抄起手边的茶盏作势要朝他扔过去。
江凛不但不躲,反而将额头凑了上去:“夫人往这打,这显眼,来日叫他们都知道知道,什么叫打是亲骂是爱!”
卿如初被他的脸皮的厚度给震惊了,“你?!你这泼皮,无赖!”
江凛见她要恼,赶紧起身,“天色不早,我去先生那一趟,你早些安置了吧……”说着,一溜烟就出门跑了。
卿如许气咻咻的瞪着眼,切齿道:“死山贼!”
………………
第二日一大早,京城便四处起了传言,说卿府的二姑娘被邪祟所迷,眼见是活不成了,受人指点满京城的寻“某年某月某日”生人的公子为其化解此劫。
一下子,这卿府门前从正午开始便有人拿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登门询问,还有不少作假的企图攀上卿鸿的,徒增无数麻烦!
卿鸿跟皇上告了假,亲自坐镇,还得时时想出各种理由否定来人的可行性。到了下午已经是头脑发晕,筋疲力尽!谁能想到,跟林奕同年同月同日生人的竟然有这么多!
就这么折腾了三天,谢氏终于按照计划上门来了。
谢氏上门,自然是老夫人和三夫人出面。谢氏当着满院子的人捶胸顿足:“哎呀,这可怎么是好,我家儿子却是正合了另千金寻的生辰八字,可我儿日前已与祈郡主定下了婚约,想要救卿二姑娘是不能了……”
老夫人痛惜道:“难道我家这二丫头就要命绝于此了吗?”
谢氏期期艾艾:“若是以往,我是万万不敢提妾室一事的,只是现今人命关天,不知……”
三夫人重重“唉”了一声,“若为妾可以保命,为了救二丫头,我们府上也不会拉不下这个脸面,只是,据说此人必得是至亲方可,那妾室如何能算得上至亲呢!非得明媒正娶不可……”
谢氏低叹了一声,“即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老夫人和三夫人顿时相顾流泪,这是卿如许紧赶慢赶到了几人跟前,跟谢氏行了礼,急切道:“太夫人,听说祈郡主那日去大普渡寺上香之时,去看过我二妹妹?”
谢氏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有些惊讶:“有这事?”
卿如许皱眉道:“那日祈郡主摆脱了下人自己带着敏风去山顶参拜佛祖,实际却是中途转到了春神庵去拜访我二妹妹,此事春神庵不少人都可作证。”
“这……”谢氏有点懵。
卿如许又说道:“祈郡主不敬佛祖,心意不诚,必定是受了佛祖怪罪,可她八字硬,又是去看了我二妹妹,所以竟生生将病痛痛磨难转到了我二妹妹头上!此事,祈郡主该给我们家一个说法才是!”
“八,八字硬?”谢氏心想,全家只剩下祈绫雪自己还活着,可不就是八字硬么!可是,祈绫雪为什么要隐蔽行踪去找卿如初?
卿如许气恼道:“太夫人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祈郡主无缘无故,又与我二妹妹不相识,为何突然去探望我二妹妹?我二妹妹八字弱,见了她没几日就病的起不来了!若不是我与祖母前去春神庵看望,我二妹妹说不定连家都回不来了!祈郡主是荣国公府的儿媳妇,您可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谢氏一脸见鬼的表情,心想你们乱加戏,我该怎么接?
好在卿如许跟本就不用她做出什么反应,直接说道:“既然太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我们就只能去找祈郡主问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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