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事定尤须待阖棺
前一天除夕的时候,陈墨早早地就跟唐沁和张钊他们三人说过了自己的打算。那张钊与王恒师徒俩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也不知那两个人是入了什么魔,认准了陈墨,非要他来做这龙虎山的掌教,秉着那等掌教在哪儿,龙虎山就在哪里的心思,自然是得好生跟在陈墨身边儿的。
至于说那位龙虎山现任掌教唐沁,也没说什么言语,如今这龙虎山上没了别人,就算她留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何况,此时自己的身上不仅仅只是那振兴龙虎的担子,还有替伏报仇的心思,有人作伴儿,终究会轻松一些的。
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可总归是商定了之后的路,一切都得等到了南蜀那边儿再说的。如此,陈墨当时便说好了,今日一早儿,都在那尊道祖金身像前集合,几人下山,依着来时的路,见机行事,从兖州南下入南蜀。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实在是出乎陈墨的意料,他不曾想到,就在昨儿除夕夜里,自己那颗守了二十年的道心一夕失守,一个不小心,便被那白朝容给钻了空子,占了自己的身子。等着清醒过来,想着昨夜的那等美妙光景儿,陈墨嘴里念叨着失策,面上却忍不住的笑意。
美人帐暖,不觉日高起,君王不早朝。昨夜欢愉让陈墨忘记了时辰,睁眼时便已经天亮,再看床榻旁,白朝容已然穿戴了整齐,还是那件白衣,只不过不曾带上那副假面,精致的面容展现出来。
想着白朝容平日里从来都不摘下假面的性子,陈墨心里觉得稀奇,忍不住轻声开口:“今日怎舍得将容颜露出来了?”
白朝容眼神避过陈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这副假面,眼中秋波流转,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猛然抬头,眼角勾出几分妩媚,笑着开口:“不想带就不带了,怎么嫌弃我给你丢人不成?”
这等罪名,陈墨哪里敢接下,连忙摆手,高呼冤枉,想着开口解释的时候儿,却见得白朝容随手一挥,将那副假面随意丟出了窗外,想来是使了术法,那假面离手的时候,猛然燃起火焰,也不曾落到地上,便整个化作了灰烬,随着火焰慢慢熄灭,一阵风吹过,灰烬散开,没了踪迹。
便在这时候儿,陈墨一拍脑袋,猛然记起了昨日里跟张钊几人商议好的事情,连忙从床榻上爬将起来,扯过了自己的衣衫,胡乱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头发也来不及梳理,任它披散在身后,抓起了那桌子上的长歌宝剑,转眼对着白朝容开口。
“昨日与他们说了下山的事情,都商定了今日动身,怎晓得起来的晚了,说不得他们都在那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听着这些个言语,白朝容使劲伸了一个拦腰,身子后仰,胸前高耸显露一道诱人的曲线,在配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昨夜里刚刚食髓知味的陈墨险些不能把持住自己那颗道心,如今有要事,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舍却杂念。推开门,脚下步子急忙迈出去,灰溜溜地走在了前头。
看着陈墨狼狈的身影儿,白朝容忍不住,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冬日里,怎晓得仍有这等莺啼悦耳!
正如陈墨想的一样。唐沁他们几个人的确是在这做道祖金身像面前等了好一会儿了,左等右等,不曾见着陈墨与白朝容两个人的身影儿,心里虽说着急,却也不曾多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如今是南蜀的新皇,九五至尊,说句难听的,让他们多等一会儿还是他们的福气,寻常人还等不得呢!
终于,看着那两道人影人正急匆匆地朝着这边儿赶过来,只是那模样儿与以往不一样,走在前头的陈墨披头散发,也不曾将头发束起,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儿。至于他身后的白朝容,还是一袭白衣裹住了玲珑身段儿,却不曾带假面,显露容颜,自不是人间颜色,眉眼之间,那几分若有若无的妩媚更添几分美艳!
等着那两人走近了,唐沁更是看得清楚了几分,眼见着那边儿的白朝容眉峰晕散,当日也听过自家姑姑讲过三言两语的闺房之事的唐沁有如何想不到这其中究竟生出了什么?如此,心中猛然一股子刺痛生出,眼角无端落下了眼泪。
只恐那陈墨瞧见了此时自己狼狈的模样儿,唐沁转过身子,抬手将泪珠儿拭去,在转身,又是先前那副清冷模样儿,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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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并非只是除夕这一天的。俗世里,一直要出了正月十五,才算是过完了年的。可是同样在俗世里,今年的大齐皇宫格外的少了几丝年味儿,那些个宫娥来回走动的也少了,则宫里自然就冷清了好一些。
昨日除夕,白日里,这位大齐新皇姜仲达到宫外走过了一趟,原本是本着散心的打算去的,可是没成想,这一趟回来之后,整个人更是没精神,恍恍惚惚的,少了言。自打一回来,姜仲达便一头扎进了那御书房里,连除夕夜也不过了。
的确,在宫外走过一遭之后,姜仲达的心里的确是不美的。书上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自己在宫外看到的确不是这样的,如今的大齐,早已是岌岌可危,外忧内患,如履薄冰。可是那些个百姓呢,还是照常的过着日子,浑似没事儿人儿一般。
姜仲达觉得,这与圣人在书上说的不一样。圣人自然不会有错,可自己仔细想想那百姓的言语,人族千万载,改朝换代这等事情太过寻常,与百姓来说,可是真的有什么不一样?诚如那人说的一样,不过是换了个皇上,顶多再给这天下换了个姓氏,百姓的日子不还是一样的?
种种疑问围绕在姜仲达的心头,不停地来回翻阅书册上的道理,苦思冥想间,终于被这位出身儒家的大齐新皇给想到了些什么,抬眼时,眼神里生出些许清明,起身高喊,对门外的内监吩咐:“传旨下去,责令朝中文武百官明日早朝,若有缺席,革职处置!”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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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这些个大齐的臣子们是走运还是不幸,大齐一统以来,一共不过两届帝王,可这两位,都是勤勉的很,也不愧是父子两个。想着那典制上前朝时候,除夕休沐可是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先皇威烈皇帝,硬是给砍成了三天。
得!三天也不是不行,只是委屈了那些个家在外地的京官,大过年的都回不了家。如今倒好,这外新皇更是厉害,除夕第二天便要上朝,只一天休沐,也实在是折腾人呢。
即便心里不乐意,这些个朝臣却不得不来,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上呢,普天下最大的一个,皇上都发话儿了,也不敢不听不是。
也算这新皇威严仍在,就算这等事情强人所难了一些,第二天的早朝上,还是没一个缺席的。
“哟,赵大人也来了啊。记得昨儿在我那里,赵大人可是说了,今日定然不来的,就算丢了这官不做,也不能不陪着自己老婆回娘家不是?”
“哈哈,刘大人说笑了。酒后的言语,自然当不得真的。不管怎么说,家事有怎能比得上国事要紧?”
皇上还没来,底下的朝臣们忍不住转头接耳说上几句言语,互相打趣几句,也算是互相拜过年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儿,在那太监曹季尖细的嗓音之下,姜仲达慢慢地走上了那龙椅,道过一声平身之后,这早朝也算是开始了。
“刚过了除夕,今日本不该打扰诸位,只是如今大齐为难之际,不得已,只得委屈诸位臣工了!”姜仲达一边儿说着,抬手,接着开口:“给诸位大人看座。”
此声令下,下面传来一阵嘈杂,好些个内监没人搬着一张椅子放到了诸位大人的身后。所谓君命难违,更何况这等命令,想来也没人不接受不是。没人说出半句言语,各自都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今日将诸位臣工请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教诸位的。”说到这里,姜仲达停顿了片刻,看过了下方一眼,再一次开口:“圣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言当真?”
下方一人,起身上前,跪倒在地上,开口说道:“既然是圣人的言语,哪里又有不对的道理。此言自然当真!”
看清楚了这人的模样儿,姜仲达面上闪过几分鄙夷,轻笑着开口:“既然当真,那么朕便再问一句。如今我大齐为难之时,赵大人昨日除夕,家里那排场可着实不小,实在看不出半点儿忧国忧民的模样儿呢?”
说到这里,姜仲达站起了身子,看着底下那些个坐着的臣子,言语抬高了几分,开口说道:“诸位臣工且出去看看,整个京城里的百姓可是有半点儿在乎我大齐的国祚如何?”
此语一出,底下文武不曾有一人上前说什么言语,只是一个个沉默着,沉默着坐在那里。
姜仲达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幕,心下轻叹一声,浑身的力气好似都用在了方才那两声质问之中,此番坐回到了龙椅之上,依靠着龙椅,轻声开口:“诸位可知亡国与亡天下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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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有责,事定尤须待阖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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