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宁这几日睡得不大好,以至于皮肤出现水肿,应芜顾不得自己是婢女的身份,先是数落了一番姜世宁,然后用了些胭脂水粉给她遮住。
姜世宁看着应芜一副老妈子的模样在她面前磕磕唠唠,不由笑了起来。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小丫头,总是在遇事时,第一个挡在她面前。虽然应芜是她的婢女,但应芜自小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长大,她早已将应芜当做自己的妹妹。
姜世宁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脸色确实不大好。这几日她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醒来,记起的是一些零零碎碎连贯不起来的片段,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梦,她也懒得去纠结。
应芜给姜世宁换衣服时,说起府上来了个城中有名的媒婆,想与二小姐说亲,也不知是哪家请来的,连茶水都没端起,就被陈氏委婉拒绝地给请出姜府。
应芜想起那画面就觉得特别有喜感,就不禁笑了笑,但见小姐没有笑,应芜也就立马止住笑容。
姜世宁没有说话,能让陈氏拒绝的,肯定不是达官显贵之人,陈氏嫁女定是要选个有地位有身份能提拔得了姜永的人,一般的人,陈氏怕是瞧不上。
姜世宁过花园时,迎面就撞上姜素素,姜素素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比姜世宁好,也不知是她自己学来的,还是陈氏教的她,凡事都要与姜世宁比较,比如姜世宁带了一个手镯,姜素素回头就带了俩。姜世宁看着竟觉得这个妹妹可爱的有些傻气,但也绝不是个省心的,就像现在这样非要面对面趾高气扬地怼姜世宁两句才甘心。姜世宁从不与她计较,在旁人看来,这对姐妹,姐姐端庄典雅,妹妹倒是显得小肚鸡肠了。
每每这回陈氏暗戳戳地戳了一下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教育她自己已经比姜世宁什么都有了,这种自降身份与姜世宁攀比的行为是愚蠢。
这话不小心被姜世宁听了去,姜世宁觉得有些搞笑,再怎么,她也是府上的大小姐,是嫡长女,论身份,姜素素还得给她端茶倒水呢。姜世宁到底还是懒,懒得与她们争,只要觉得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就行。
近日姜赫早出晚归,姜世宁鲜少能碰得的到他,姜世宁要出府更是不怕顾忌什么。应芜在姜世宁身后跟着。
听闻三皇子的府邸快要修建好了。
姜世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到那座重建的府邸附近。她曾被八抬大轿抬到于此,见证了那场大火将整个府邸吞噬。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意外,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嫁为人妇,三千青丝为夫挽起。
修建的工人都在忙活,无人注意到她。
要是修建好了,姜世宁就要以三皇子妃的身份搬过去。说来也好笑,她的未婚夫至今不见人影,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应芜见小姐走到这,以为小姐是放心不下三皇子,便开口说道:“小姐,三皇子会回来的。”
“如果他回不来,已经死了呢?”姜世宁漫不经心道,想起了那日所看的画中之人,内心并无波澜。
应芜心中落了一拍,也就她家小姐敢说皇子死不死的话题了。
抚安城的街市人来人往,玉颐从医馆里拿了几副药出来,送她到门口的伙计收回对她打量的眼神。玉颐依旧一身暗红交领裙裙,带着面纱,只是出门时,她便背起了琴包。当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时,玉颐下意识退了退,退到遮光的屋檐下。
七音从玉颐背后的琴包里现了出来,她透明的身子一半在太阳底子下没了形,一半在遮光的屋檐下,旁人看不见她,但玉颐看的见,她只看得到七音的下半身,玉颐没有惊讶,仿佛习以为常。七音向前走了两步,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她的整个身子才完整地呈现在玉颐面前,只听到七音问道:“怎么了,还是没有适应吗?”
玉颐点了点头,并非她怕阳光,只是心里作祟的缘故,她的身体长期以来习惯了冰冷的入侵,这会被暖洋洋的太阳一照,总觉得自己要融化掉,不复存在。
“没事,火莲在你体内护着,不会出什么事。”七音安慰道。
玉颐随之应了声。
七音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要我说,你就不应该去管别人的事。”
玉颐听出七音话中的意思,她眉眼弯起,面纱下可见她两腮处有所牵动,玉颐认真道:“我只是懂得感恩。七音,我谢谢你。”
七音听到这话时,有些失神,但很快,七音回过神对玉颐说道,“我们早些回去吧!”
玉颐点了点头。
七音化作云烟钻回到玉颐背后的琴包里。
玉颐看着触之可及的阳光,定了定心,走向人群里。
没走多久,玉颐突然感到不适,步伐没稳住因此踉跄了几步。周遭路过的行人见状,有些避之不及。
玉颐此时很奇怪,她全身都疼,整个身子卷曲而不受控制地弯了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吸走,突如其来的害怕,让玉颐很慌乱,她在内心里呼唤七音的名字。
七音立马出现,只是玉颐看不到阳光下的七音。
不远处,应芜买来街边的糖果,小步跟上姜世宁,她将手中的糖果捧到姜世宁面前,姜世宁一愣,脸上未有多余的情绪,但见应芜是真心买来给她尝尝鲜,便只好露了个笑,拣了两个含在嘴里,然后点了点头说好吃。姜世宁笑了,应芜傻乎乎地也跟着笑了。
应芜见姜世宁突然顿住脚步,狐疑地绕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姜世宁没有说话,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为何,前方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己,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姜世宁顺着自身感觉向前摸索过去,应芜见状,茫然地跟上。
七音透过人群看到姜世宁向这边走了过来,立马对玉颐说道:“走,赶紧离开这!”说着下意识想扶玉颐,却捞了个空,七音忘记自己身体是触不到任何事物。
玉颐越来越难受,在听到七音的话后,步伐踉跄,仓皇地离开这。
姜世宁走着走着便失了方向,她摸向自己心口,一股患得患失的感觉在心口里萦绕,没多久,便慢慢消散。姜世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有些失望。
应芜看着自家小姐的举止过于异常,不免担心询问。姜世宁没说什么。
街上人来人往,难免会与行人衣襟相触,大多都匆匆行至前方围栏的公告处,也不知贴了什么,百姓们围着看都在议论纷纷。
姜世宁拉着应芜也想走过去,却被一位矮小枯瘦的老婆婆挡住了去路,婆婆从旧竹篮的杏花枝里拿着一支杏花递到姜世宁面前,声音中粗且沙哑,“姑娘,买花吗?”
姜世宁看着眼前这位老婆婆,一身粗布麻衣,驼着背,灰白的发丝用了头巾盘在脑后,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像是干燥的树皮爬满了疮痍的面容, 一双浑浊的眼睛陷进去眼窝里,正紧紧盯着姜世宁。
姜世宁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应芜便要打发走,姜世宁拦住她,问向婆婆,“多少钱一支?”
“两文钱。”
姜世宁看向篮子里还有数十枝杏花,便说道:“我都要了。”说完眼神就看向应芜,示意应芜付钱。
期间,卖花的婆婆一直说着感谢姜世宁的话。
应芜不理解,但还是遵小姐的吩咐,付了钱,接过所有杏花,婆婆再次道谢后便欢喜地转身离去。
姜世宁手中拿了一支杏花,不由喜上眉梢,凑到鼻间闻了闻,随之说道:“城南的杏花早谢了,这会儿还能看到杏花也是罕见。”
应芜没有小姐那般诗情画意,只知道一支杏花两文钱是可以买十个包子的,关键还买数十支就花了二十多文钱,想想,应芜就肉疼。
应芜捧着花,杏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让她无意识的打了喷嚏。
姜世宁看过来的那个眼神,简直要秒了应芜。大概是因为应芜的喷嚏打在了杏花上。
应芜讪讪一笑,表示没有对着花打喷嚏。
公告上贴着的是悬金寻医,只听围观之人念念有词,说是有人花黄金百两寻天下名医来医治病患。
“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城内有名的大夫都医不好?”围观人群里有人问道。
“十二司王员外家的公子昏迷了好几日都没醒来,找来的大夫都没办法,听说是离魂了,其实也不只他一家,还有几个小户人家的子女也出现了昏迷的现状,也不知是中什么邪?”
应芜凑了过去,听他们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只好回过头看向姜世宁问道:“小姐,他们都在说什么呀,什么昏迷?”
围在公告前的人,有人看完离去,也有人上前观看。姜世宁就是趁这会空挡走了进去看公示。
白纸黑字一目了然,谁医治好王员外的儿子,赏黄金百两。
姜世宁目不转睛盯着告示里的字,有些好奇王员外的儿子得了什么病竟要花黄金百两来寻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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