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儿的情况,真的这么危险?”
唐若惜向丈夫问到,离开南山寺已经两日,二人此时走在因为气候回暖,逐渐葱郁的山间,继续翻山往西而去,只是心情,却不似这暖阳翠绿一般。
“是,只不过他自制力极强,从不在人前表露而已。但执念这种东西,往往越是压制,爆发的时候,就越是厉害!”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千机阁问问?他们掌握的消息,肯定比两位前辈要多,说不定知晓些什么?”
唐若惜有些不解,尽管千机阁的消息贵如黄金,但她相信,他的丈夫如果有所问,他们一定愿意免费提供,大不了,秘密换秘密而已。
“正因为千机阁知道的事情太多,太会通过蛛丝马迹拼凑事情真相,所以才不能去找他们,开儿是先天离尘这件事情,不能暴露,目前只有你我和真见大师知道,通元道长那里,我不会说的。”
凡进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最主要的是,他们肯定不知道先天离尘的事情!”
因为这个说法是他提出的,灵魂穿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也伴随着更大的凶险,他没办法说,让妻子知道全部的真相,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明白了。”唐若惜点点头,尽管丈夫没有解释,但她已然十分相信。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很快来到太白山脚下。
道教发自本土,天下道观不计其数,但近三四十年,最有名的,当然是太白山。
相比于南山寺,这里的香火,不知旺了多少被,满山青舍淡雅恢弘,供殿造像金光耀目,三千弟子,十万香客,门庭若市。
山下太白镇,也因此在七年前,升为县治,而且是不限户数的望县。
这其中,少不了地处关内路,毗邻八朝旧都长安的区位优势,也离不开持观人内外奔忙的辛苦。
凡进见满山人来人往,规秩有序,便直接拉着妻子,往小路走去。
走出去不远,就发现这曾经通往观后的小路,已经设了禁制手段,或以关卡封路,或派人把守,不过这些当然不可能难住他们。
二人在林间飘然起落,等到把守的人感受到风动的时候,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福生无量天尊!二位施主想往哪里去?”
道观后的关键路口处,有修为高深的道士一手持拂尘,一手掐三清诀,拦住了去路。
“戒律院风鹤道长,什么时候也做起了门童。”被发现行踪,凡进大方现身。
“因为我本来就是师叔的门童。”随口说完,他仔细看向来人,思索良久,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的问道:“可是刀圣当面?”
“不错,凡某特来拜见通元道长。”凡进拱手施礼。
“刀圣好快的速度!”风鹤听他承认身份,赞叹了一句,但是很快又变脸质问:
“不过刀圣这是什么意思?太白山恭敬相请,也做足了迎接贵宾的礼仪,你不堂堂正正走正门,却非要偷偷摸摸?”
凡进一头雾水,回头看了看妻子,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结合风鹤的话,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些事情,试探着问道:“贵院可是派了人去请我?”
“你不知道?我们听到一些关于望山之战的描述,特地派人去请刀圣来敝院交流一番。”风鹤打量着凡进的神情,好不掩饰怀疑的意思。
凡进右手抱在胸前,左手虚握,轻轻抵在唇鼻之间,沉吟一番:“想来你说的事情,应该就发生在近几天。”
“七八日前的样子,不然我怎么会说你快。”
“那他们应该才到石牛不久,说不定还在那里等我,因为我半个月前,就出门了。”
“原来如此,相请恰逢偶遇,既然这样,还请刀圣往前院一叙,掌教师兄已经恭候多时!”
凡进没有犹豫地拒绝:“不必了,我和掌教又不熟,和前任掌教么,倒是还能说上几句话,你还是带我去见前任掌教吧。”
他完全没什么心思和功夫,跟这些不亚于政客的道长们,打什么交道。
风鹤面露不悦,看着凡进不说话。
“看来你不愿意啊,那也行,我自己去找他。”说着凡进抬步,让开风鹤,朝旁边走去,走了两步,正要穿过风鹤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因为风鹤开口了。
“刀圣,这里可不是望山,而是太白山!”
风鹤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明显:太白山不是望山,太白观众,也不是北旗武人之流。他话音响起的时候,周遭气氛为之一顿,这是催动真气的征兆。
凡进淡淡偏过头,看着风鹤,微微有些疑惑。
“入乡,还是随俗的好!”
见到凡进停留,风鹤补充了一句,明明只有无惑境界的气息,却露一股比通象境界还强的气势。
这也让凡进更加疑惑。
好在他行走江湖,从来不是只靠脑子,想不通的事情,他还有手。
所以,他动手了。
他提起右掌,翻转之间,递向风鹤肩膀。
见到凡进说也不说,直接动手,风鹤惊了一跳,这毕竟是通象境的宗师。
惊归惊,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凡进的出手很慢,很柔和,简直就像是准备和朋友把臂言欢。
果然,还是没人敢在太白山撒野,刀圣也不敢。
风鹤这样想着,一甩拂尘,想要将刀圣的手掌隔开,毕竟,与人勾肩搭背,可不是天下第一观的戒律院主事,该有的形象。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拂尘根本挨不上对方的手臂,反倒那看着悠然缓慢的手掌,很快印在自己肩头。
然后,刚猛的气劲爆开,他倒飞出去一丈。
风鹤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狼狈起身,一脸懵逼,此时的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已经多少年来着,没有人在太白山主动出手了。
凡进藐视着他,“你看,你都不懂,我和你们聊什么!”
疼痛终于唤醒了风鹤的正常意识,他惊怒开口:“你!…”
“下去吧。”
有淡淡的声音响起,凡进偏头,看向林边的石头,那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老道。
那种破烂,并没有给人邋遢的感觉,反而有一股自然的韵味,就好像那身衣服,本应该就是破的。
见到来人,风鹤的不甘也只能吞进肚子,恭敬地行礼:“是,师叔。”
凡进行了晚辈礼:“恭喜前辈,已经到了藏息万象的地步,想来破象入渊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哪有那么容易,倒是你这后生小子,着实得天独厚,年纪轻轻,就悟出了蕴含天地至理的武学路子,刚柔并济,动静合一。”
老道就随意躺在石头上,却始终给人一种不存在、不真实的感觉。
“侥幸而已。”凡进大方说道,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这里是我关于太极的所有感悟,包括一些我认为更适合它的,内息修炼方法的猜想。”
说着,他将册子轻飘飘地推了出去。
通元单手接过册子,迎风翻过几页,扫了几眼,再次赞叹:“很神妙的想法,也是很难得的归纳,你想要什么?”
“也是一些闲话和一个小忙。”
“什么闲话?”
“前辈关于入渊,以及更高层次的一些想法。”
“何为渊,深者,不具象也,但如果不象,也是象的一种呢?”通元老道没有多余的废话,行事直接。
“不错,没有也是有,有什么?有无!”
“都说渊无象,如果不象也是象,那么入渊就是入象?”
老道的话很绕口,但绕不住凡进的思维,他很快就理解了其中意思,并猜出了通元老道的思路。
“不是入象,而是融象。相必你已经见过老和尚了。”
“不错,真见大师的路子好像与道长相反,他正在塑茧,准备隔绝万象,寻找渊门。”凡进没有隐瞒,这两人彼此之间的了解,也不是他这个后辈可以企及的。
通元老道难得露出缅怀的神色,片刻之后,方才再度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俩谁对谁错,或许只有他破茧,我朽衣之后,才能有证明,也有可能,那个时候,也未必能证明出对错。”
“我明白了,那么离尘呢?”
“朽身,元灵得出!”
朽衣入渊,朽身离尘,通元老道的思路清晰,也算循序渐进。
“元灵得出!”凡进带着惊疑喃喃重复了一遍,皱起眉头,难道徒弟的猜想是对的,他因为某种契机,触发了离尘的条件,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修到离尘之境,确实有可能回去?
“你听说过?”通元老道的眼神很毒辣。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是不是和传闻中的夺舍重生有点像,但据说夺舍,只需要入渊境就可以实现。”
“夺舍只不过从这个囚笼,到了另一个囚笼,岂能和真正的大逍遥相必!”通元老道尚未入渊,却理所当然地鄙视入渊境才有的手段。
这是自信,绝顶高手必备的气质,因为举目无路,他们只有相信自己,才能坚持走下去。
“道长所言极是,所以晚辈准备去找自己的路,也正因为如此,才要拜托前辈一个小忙。”
“你说吧。”
“便是关于我那徒弟,不知道长有没有听过他,他虽然资质极佳,但身上背负了大恩仇,我不愿一个百世难遇的武道苗子,浪费时间在凡尘俗事中,所以恳请道长点拨一番。”
“你想让我如何做?”
“引他得道清净,远离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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