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似是喉咙里卡了一股浓痰,苏暮年有气无力的迸发出嘶哑的两个字。
“爷爷,我在,我在呢!”苏染染双膝着地,跪在床头前,握着苏暮年的手哭着道。
“爷爷,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了,你有曾孙了。”苏染染大声说道,希望能唤起苏暮年对生的渴望。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思慕。”苏染染又解释道:“是为了提醒这孩子,生是苏家人,却也不能忘记慕家恩。”
“好名字,唉~,只是我怕是没有福气见到这孩子了~”苏暮年称赞着,又叹了一口气道。
“爷爷,你的病会好的,我让晨祎给你请最好的医生!”
“别...“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此刻的苏暮年像一滩水一样软绵绵的瘫在床上,浑浊暗淡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松垮垮的皮肤仿佛覆在一具骷髅上,瘦骨嶙峋,肩胛骨突出了足有一根食指长,皮肤皱巴巴的,就像小时候揉的纸团一般皱,碍眼的老年斑大面积的覆盖,早年那一缕花白的苏暮年总爱捋的胡子因为生病也剪了,颓唐已至灵魂,生机褪去,仿佛每一秒都有可能踏上通往天堂的阶梯。
“折腾了!”苏暮年蓄了一把力,带着哭腔道:“爷爷...撑不过今晚了!”
“爷爷,你胡说,你骗人!”苏染染哭的越发大声。
“你...要...好好......”苏暮年话还没说完,抬起想摸苏染染脸的手便垂了下去。
“爷爷~”苏染染撕心裂肺的哭道:“你别装睡了,再不睁眼,染染要生气了!”
苏暮年依旧那么安详的躺着,并未再像小时候逗弄苏染染一般冷不丁的开口说话。
......
墓园里,是早已经按照风水选好的墓址,苏暮年的墓碑前,一片哀悼。
“老苏,如今怎的连你也去了。慕老头也是,你们俩真狠心,竟舍得丢下我一人。”话罢,柳书彦抹了一把眼泪。
“染染,别太难过啦。你还有我呢!”柳书安搂着苏染染的肩安慰道。
苏晨祎也宽慰道:“是啊,染染,别太难过啦,看见你哭,爷爷会舍不得走的。”
“是啊,染染,你还怀着孩子呢,太伤心对孩子发育不好。这孩子是慕家和苏家唯一的血脉了,可得保护好。”柳书彦拿孩子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苏染染穿着黑色的孝服,本来扎的丸子头也被风吹乱了,天空飘着小雨,不大,落在身上却冷的让人打颤。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苏染染眼前一片湿润,苏染染抹了一把脸,忽然笑起来,道:“对,晨祎,你说得对,我要笑,我不能哭,不然爷爷九泉之下也会难过的。”话罢,咧开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面无表情道:“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陪陪爷爷。”
在苏染染的坚持下,所有人离开以后,苏染染突然冲上前抱着墓碑,喊道:“你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装睡了。”话罢,痛哭起来。
......
“晨祎,这是离婚协议书,我替你拟好了。”慕婉安道。
“这...这不太合适吧!”苏晨祎顿了一下道:“苏暮年刚离世,染染又...又怀了我的孩子,我怕现在提离婚,染染会受不了!”
“晨祎,你该不会是对苏染染动真感情了吧!”慕婉安试探的问道。
听到这话,苏晨祎却突然特别生气的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我仇人的女儿。”
“最好是不喜欢,你可别忘了她父亲和外公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们注定有缘无分!呐,拿着吧!”话罢,把离婚协议书扔到苏晨祎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离婚协议书,苏晨祎有一瞬间的失神,慕婉安倾身趴在苏晨祎的耳边说道:“至于孩子嘛,会再有的。呵呵!”慕婉安娇笑着转身离开了,昏暗压抑的房间里只剩苏晨祎一人,很少抽烟的他,抽了一根又一根,吞云吐雾,烟气缭绕,呛得苏晨祎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最后在烟灰缸里湮灭了最后一支烟,站起身来,心里带着答案走出门去。
......
苏家家主苏暮年于苏家独女大婚同年卒。令云城人大跌眼镜的是苏家姑爷苏晨祎一反往日温顺模样,休发妻,夺家产。
“晨祎,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肘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苏晨祎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肘子,献宝似的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苏晨祎。
“苏染染,我们已经离婚了。”往日和煦如春风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霜。
“不,你不会抛弃我的,你仔细看看,我是你最爱的染染啊”苏染染声嘶力竭的喊道。
“别傻了,逢场作戏,何必当真!”
“你摸”苏染染抓着苏晨祎的手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道:“这是思慕,我们的孩子,你看,她在动呢!”苏染染痴痴的说道。
“你闹够了没有?收拾收拾东西你该离开了!这个宅子以后姓苏,苏晨祎的苏!”
......
苏染染心如死灰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暴雨倾盆,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头发乱糟糟的的黏在一起,神情恍惚的苏染染满脑子都是悲伤和怨恨,并未注意到后方驶来的汽车,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伴随着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苏染染应声倒地。
人之将死,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外公的抢救不及时,爹爹的车祸,陷入爱情的傻姑娘被蒙蔽了双眼,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枕边人。今天见到了苏晨祎的真面目,联系起种种过往,苏染染这才发现这原来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爷爷,爹爹,外公,眼前又浮现出他们那慈祥的面容,你们都因我而去,我又怎有脸苟活呢?终于,苏染染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苏染染呢喃道:“终于解脱了,这大概是世界给我最后的温柔吧!”
又恶狠狠的说道,苏晨祎,今生不得手刃你,是怕你的血脏了我坟头的土,若有来世,我定不会轻饶!
此时,车内那个模糊的人影轻声呢喃道:“对不起,我爱他,你不能活!”而后发动机响起,汽车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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