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屏风后传了脚步声,文以言顺势提起精神,站定等待着齐皇。
“以言,怎么今日有闲心,这么早来请安啊?”齐皇轻笑着。
文以言一见父皇驾到,双膝跪地,作为嫡长子的他向来不用行此大礼,但今日对他来说非比寻常。
“你这是...”齐皇见状,顿时明白了他是有求而来。
“儿臣请求父皇赐婚。”文以言一板一眼地说着,这眉宇间尽是认真,丝毫没有玩笑之意,这也让齐皇不由得一震。
“赐婚?”齐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言道:“以言啊,这王妃可不是你想立谁就立谁的,说是你看上哪位郡主或是官家小姐,大可与父皇言说,父皇来帮你定夺如何?”
“儿臣今生只娶安陵孙氏,孙尤瑾。还望父皇即刻赐婚。”文以言这一番话像是用掉了攒了半生的勇气。
齐皇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大声道:“安陵孙氏,又是安陵孙氏,孙尤瑾这一钱庄的女儿倒让朕也认识了。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在齐皇眼里,五国之首乃是齐,而他自是龙中真龙。这平凡众生本就不该被他所识,更何况是钱庄的女儿,就算腰缠万贯,灭了他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万贯家财可以顷刻间化为乌有,全部纳入国库。
可在文以言的心里,龙中真龙又如何,他想要的无非是尤瑾罢了。
“如若父皇不应,儿臣今生不理政事。”文以言堂而皇之地威胁着。
面前的齐皇深知自己的嫡长子对着皇位的本就不大,奈何自己将传位嫡长子视为帝王最为辉煌的成就,只好忍下了这份威胁。
“给朕三日时间,三日后给你答复。”齐皇说罢,起身便走,徒留文以言叩谢皇恩。
这皇城的天,变得雾蒙蒙的,文以言很久没有在这宫内逗留,今日兴致突如其来,缓缓走在石阶上。轻抚这龙纹石柱,不知怎的,却又一股劲流涌上心头,只觉得全身变得热了起来。
文以言好像被惊到了一般,不敢继续摸着石柱,快步走了下去,连忙上了马,踏上回府的路。
一路上他仍在想方才那种感觉,为何那般热烈,为何脑海上会闪过百万兵马就在脚下的画面。文以言生怕自己变了,连忙回府躲在了偏殿里,一刻也不敢出。
许久,已至正午,府内掌事大人不见文以言用膳,又不让人送进去,便亲自前去一探。
“殿下,该用膳了。”掌事大人在门口轻轻喊道。
没有听见偏殿内有丝毫回应,倒是传了几声脚步声。
“走吧。”文以言突然间讲殿门打开,倒是晃了掌事的一下。
“殿下可是有心事?”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苏伯,你说这皇子,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是怎样的存在?”文以言不解道。
掌事大人虽然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从心做了回答:“这皇子与皇子间区别可大着呢,也不知殿下问的是哪位皇子?”
“就说我吧。”文以言直说道。
“如今天下五分,世人皆知齐国乃第一强国,自然齐皇子为大。我国这诸位皇子之中,并无太子,自然嫡长子为大。”掌事大人认真地回应着。
“这说来说去,也就是本王为大。苏伯也是这样认为的?”文以言确认道。
“老夫句句肺腑之言。殿下,有句话即便不当讲,老夫也要说。陛下对殿下寄予了厚望,还望殿下切莫辜负啊!”掌事大人语重心长地劝着。
然而文以言此时心中只有尤瑾,容不下旁事,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想在此时深究,或许娶了尤瑾之后,一切自有答案。
午膳过后,文以言恪守了对尤瑾的承诺,前往尉迟将军府请罪。
可能是心里没有底气,素来便装出行的文以言却开始有了阵仗。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了尉迟将军府门前。
“本王求见尉迟将军。”文以言在门前喊道,周围的百姓又好奇又不敢驻足观看,慢慢地移步,借机多看两眼。
这门若是不开,倒显得自己没理了,尉迟将军算了一算,亲子打开了大门,有好声没好气地言道:“尉迟宗见过殿下。”
“将军,本王今日特来请罪。”文以言步入府内,便不再挪步,府内众人自然也不敢动了。
“诸位在此做个见证,本王今日,”话说到此,文以言拱手作揖,弓身继续言道:“向尉迟将军请罪。”
如此大礼让尉迟惊了一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前去扶起:“殿下言重了言重了,本王受不起。”
谁知文以言竟丝毫没有被扶起,继续弓身道:“日后本王,不。日后以言定不会再像昨日那般对待舅舅。还望舅舅可以包容。“
这两声舅舅说得,尉迟眼中立马泛起泪花,自从文以言和文以桓长大,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过他们承认自己是舅舅。与普通百姓而言,这表舅的关系就已经不亲近了,更何况在这皇室之中。
尉迟宗单膝跪地,感激道:“就冲着殿下今日这声舅舅,尉迟日后必肝脑涂地,助殿下一臂之力。”
虽说这“一臂之力”是哪方面的没有明说,但文以言心中清楚得很,他本想拒绝,拒绝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
今日来此谢罪,于他而言,不过是完成尤瑾交待的事情罢了,没想到竟让尉迟将军如此感动,看来这也是性情中人。
想到这里,文以言好像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难不成就是尤瑾让自己来谢罪的目的?这种感觉不强烈,却令他记在了心上,如若真是如此,日后尤瑾定会嘱咐诸多的事情,到时便可见分晓。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在他心里,尤瑾是什么人,目的为何都不重要,只要今生能够与她相守,即便弃了天下如何,即便接了天下又如何,不论怎样,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尤瑾,三日后,父皇定会赐婚,等我。”文以言对着清风如是说,他期盼着这阵风席卷着这段话,飘到尤瑾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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