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雅在桥头就算好了怎么拐到小路上。她突然一个减速,离开大路,车灯白花花地照亮了那杂草丛生的小路。
黄思瑶朝车窗外看去,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就打开了车门,轻声说:“到了!”
黄思雅熄了车灯,专心倒车和掉头。
“桥上没什么吧?”她简短地问了一句。“没事,倒吧。”男人的声音。她把车往桥的方向倒着,转个弯,沿着大路朝前开了几码,然后又倒着开进小路,在一棵榆树下停住,车轮碾碎了蕨草和杂草。随后她熄灭了所有的灯。黄思瑶走下车,那男人就站在榆树下。
“等半天了吧?”黄思瑶问。
“没多大工夫。”他回答。
他们都等着黄思雅从车里出来,可黄思雅却关上了车门,坐着纹丝不动。
“那是我姐姐黄思雅,你要过来跟她说句话吗?姐姐!这位是李光辅先生。”
那护林员招了招手,但没有移动脚步。
“跟我们一起步行上村舍里去吧,姐姐,”黄思瑶恳求道,“离这儿不远。”
“那,车怎么办?”
“把车停放在小路上。你锁上车,拿好车钥匙。”
黄思雅不语,还迟疑着。然后她朝后看看那小路,问:“我能在那片灌木丛那儿掉个头吗?”
“行啊!”那护林员说。
她围着灌木丛缓缓倒车,倒到从大路上看不见的地方,把车锁上后出来了。
这时天彻底黑了,但天空是澄澈的。荒废的小路旁,篱笆墙很高,上面的树篱疯长着,看上去黑乎乎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清香。护林员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黄思瑶,最后是黄思雅,都一言不发。他用手电照着难走的路段,过去后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一只猫头鹰在橡树上轻声叫起来,花花在周围打着转。谁也不说话,因为没话可说。
走了一程,黄思瑶总算看到了房子里亮着的黄色灯光,心跳立即加快了,她有点害怕。他们仍然排成一路纵队向前走着。
他开了门,把她们请进了那个温暖但空旷的小屋。壁炉里燃着红红的文火,餐桌上摆好了两只盘子和两个杯子,第一次铺上了洁白的桌布。黄思雅晃晃头发,四下打量着这个空旷沉闷的房间,鼓起勇气去看那男人。
他中等个儿,身材瘦削,她觉得他模样倒是挺好看,但她已经过了只看男人外表的年纪。
他沉默地与别人保持着距离,似乎十分不愿意说话。
“坐吧,姐姐。”黄思瑶说。
“请!”他说,“我给你们沏茶呢,还是弄点别的什么?要么喝杯啤酒吧,不过就是有点凉。”
“啤酒吧!”黄思瑶说。
“我也要啤酒,谢谢!”黄思雅故作羞涩地说。他看看她,眨了眨眼。
他拿出几听啤酒,脚步沉重地到厨房里去。拿了啤酒回来时,他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黄思瑶在门边上坐下来,黄思雅则坐在了他的位子上,背靠着墙、面对着窗边的角落。
“那是他的位子。”黄思瑶轻声地说。黄思雅闻之立即站了起来,似乎那椅子烫着她了。
“没事,坐着!爱坐哪个位子就坐哪个,我们这儿可没有什么讲究。”他十分平淡地说。
他给黄思雅拿来一个玻璃杯,给她倒啤酒。
“有什么吃的?”黄思瑶红着脸问。“水果,糕点,就这几样儿,不多。”
“行啊,”黄思瑶说,“你呢,黄思雅?”
黄思雅抬头看看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说河南话?”
“那,那不是河南话,是西北腔。”说着他向她淡然一笑。
“原来是西北话呀!你为什么要说方言呢?你一开始说的是挺自然的普通话。”
“真的吗?我想换着口音说不成吗?算了,还是让我说方言吧,那更适合我。你不腻烦吧?”
“听着有点做作。”黄思雅说。
“没准儿是吧!可是在这个农场,你的腔调儿倒显得做作呢。这人很多人都说各色方言。”他又看看她,露出揣度的眼神,似乎在说:“嘿,你何许人也?”
然后他到食品间去取食物。
“随便些!”他说,“随便!不要客气”。
黄思雅像黄思瑶当初那样,感到了他沉静和冷漠中的力量。她看到他那只小而敏感的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看得出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劳动者,才不是呢,他是在表演!表演!
“不过,”她取了一小片糕点,说,“如果你对我们说普通话而不是方言,那样更自然些。”
他看看她,感到她身上有一股魔鬼般的意志。
“是吗?”他改说普通话了,“会吗?我们之间说的哪些话算得上自然?恐怕只有你说你希望我下地狱,让你妹妹永远不再见我,然后我再说些不怎么愉快的话反击你。除此之外还有哪些话算得上自然?”
“哦,对了!”黄思雅说,“良好的举止本身就很自然。”
“那是所谓的第二天性!”说着他笑了起来,“可别!我厌倦了礼节,还是让我顺其自然吧!”
黄思雅明显感到困惑了,她反感到了要发怒的程度。说到底,他应该表示自己感到荣幸才是。他不仅不有所表示,还装腔作势、自视甚高,倒好像是他给别人面子似的。简直是无礼!可怜的黄思瑶,糊里糊涂地让这个人控制住了!
这是一个多么恶心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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