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咄咄逼人的合作意向让本来计划中应该是很愉快的用餐,一下子完全变了样。
不过,我也意外的收获一条关键信息,就是集团内部的兰姑和萱貌合神离,已经开始暗中较量了。
这对我本人,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因为所有的机遇往往都是在乱局之中产生。
集团的内斗,不管最终谁胜谁负,对当前我这样一个局外人都无关紧要,不过,关键是我可以在她们斗争过程、乃至事末善后中浑水摸鱼,在其中找到自己生存的空间。
萱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估计是得出了我抵触与其合作的结论,神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她应该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敢和我说这么多,是在赌我和兰姑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不可调和的裂痕。
然而我的态度,又让她彻底拿不准我真实的想法。
我心里清楚,不用她点破,自己和兰姑之间的关系早就完了。
只过不我不恨她,也不怨她,更不会设局害她。
相反,我很同情她,同情她的遭遇,同情她目前的生存状态,我也知道,她当前肯定不幸福。
我会因为利益而背叛她?
答案也当然是否定的。
每个人都有做人的底线。
我本来一无所有,如今小富即安,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感恩,即使身无分文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靠伤害别人的利益攫取更多的财富。
同时,我又很重感情,很想帮兰姑做点什么。
然而这种特殊情况,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合,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当前尚且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替她分忧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早就明白,自己的道行尚浅,兰姑的事情,她本人自有打算,我不添乱,也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你喝多了!”,我抬起头,淡淡的对她说道。
“我们回宾馆吧,明天还有集团的正事要办!”
萱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她的脸色依然涨得通红。
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不知是有意装出来,还是当真不胜酒力。
她步履踉踉跄跄,一手搭着我的肩上,一手扶着头,一副美酒初尝人易醉,“不知何处是他乡”的样子,身体紧紧的偎依着我,走出酒店大门,招手叫车返回住处。
“我喝多了,让大国经理见笑了。”
到了酒店,萱恢复常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道。
“我最近心情不好,酒量也不行,一喝酒就多,喝多了就容易忘乎所以,说话做事没有节制,真的抱歉!”
她反复的解释自己的刚才吃饭时候的失态,意图很明显。
我一笑了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然后很绅士的告别,回到自己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集团有人一早就来通知我,与哥俩好集团的谈判时间确定在下午二点钟。
吃早饭的时候,并未见到萱。
我独自一人在酒店商务中心,准备谈判的资料。
一直快到中午,她才在酒店的商务中心露面。
萱的精神状态很差,估计是晚上没休息好,一见到我,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昨晚喝了好多酒,这么多年不沾酒了,彻底的喝多了,现在头还在疼!”
说着,她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变得更清醒。
“对了,我昨天没有对你说什么吧?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酒后喜欢胡言乱语,但是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酒后的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她笑吟吟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装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言行一致,我知道,她在尝试把不该说的话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也喝多了,你看,我现在还糊涂着呢,昨天和你一起怎么回来的,我都不太记得了,就更不记得你说了什么了。”
我顺着她说话的意思,替她圆场,帮她宽心。
听完我的话,她有点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有时候,人装傻充愣也挺有意思的,能化解一些尴尬的境况。
......
“下午谈判的事情,你准备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些什么?”
昨晚的矛盾插曲能轻易的化解。
她坐在我的对面,表情变得很轻松。
“准备充分谈不上,不过集团领导早已成竹在胸,咱们俩跑腿的,别把事搞砸了就可以了。”
听完我的话,萱咯咯的笑了。
看来我们还都没傻到认不清自己的地步。
不管是商业竞争,还是职场生活之中,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合适的地位上,这也是事半功倍的关键。
......
下午的谈判场面比我们想象的要小的多。
双方都是寥寥几个人出席。
我们这边,除了我和萱,还有一个记录的秘书。
而哥俩好集团,只有小伟和公关部主任伍月,甚至连一个秘书都没指派。
几年不见,小伟人发福了很多,大腹便便的,养尊处优,老板派十足。
会议的上半场,由双方各自介绍自己的企业情况,及本次谈判的合作意愿。
会议资料长篇累牍,大多是和本次谈判关联不大的东西。
看得出来,小伟是在拖延时间,为自己的企业寻找生路。
出场后,礼节性性的和我们寒暄几句,他一直半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养神,竖着耳朵听我们的给出条件。
下半场刚开始的很长时间里,他干脆人都不见了。
会议开到五点多的时候,小伟又从外边晃了回来。
我注意到,他的神色很慌张。
不过,还是坐在一个角落的沙发里,一言不发。
我暗中观察他的表现,不免心里好笑。
这个谈判很有意思。
没有唇枪舌战,纯粹是暗中势力的较量。
小伟会议中间出去,我猜测是在找援兵,摸情况,探底线。
他回来后一脸颓废的模样,让我基本猜出他的当前的状况应该很悲观。
不然,以他的脾气,这种无关痛痒的谈判,早就要结束了。
我不禁想起了当年这哥们在收购大志富采矿场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当时由于有了背后势力的支持,小伟对我和大志的态度,那是嚣张至极。
一个小小的采矿场,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那谈判的气势,恨不得幕后老板如果再多给几个钱,让他去收购个地球也不在话下。
如今,他应该也清楚,自己企业命运的大限已到,在他的能力和势力范围之内,做什么都是徒劳了。
不知道他的无力感和当年我们大志富被迫转让的情形又多少相似之处?
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我看着他歪坐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我们的秘书宣读集团起草好的合作意向书,一声不吭,只是在不停的擦汗。
伍月也好,小伟也罢,每每听到坐在我身边的萱说一句话,他们都不约而同的、不停的上下打量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极具戏剧性。
萱的身份太特殊。
她来这里,代表着过去的广投,代表着如今的京兰集团,代表着企业,同时也代表着的个人,既是谈判官,又是审判官。
我不知道,她坐在这里,会不会让对面两个人的心里感受到来自良心深处的谴责压力。
这也是北京老京官的高明之处。
“心理战”!
运用的恰如其分!
会议又进行了一个小时,双方把所有的文件都基本讲的很清楚了。
小伟终于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他最后的意见表达。
“我......我代表......代表哥俩好集团,表态:“我......我完全......完全同意本次收购方案,但......但是......”
他停了一下,扫了我一眼。
脸色灰白,神情落寞。
“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就是我们不准备......准备要你们的土地,我要......要现汇!”
听上去,这个条件也没什么大毛病。
可是我们很清楚,所有的商业行为,都是现金为王。
小伟这一招应该是很高明,“你们不是胳膊比我大腿粗吗?要买了我吗?好,我同意,但是我不要地,你拿钱来吧。”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可以拿出几个亿的现金来。
这个生意,看来小伟还是想给搅和黄了。
他还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争。
萱看了我一眼,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伟经理,你的意见,我们会如实反馈给集团。”
我作为主谈判官,很官方的表了个态。
“你提出来的条件,前提是满足我们集团给出的价格,具体支付方式,关于你的意见,我会让集团秘书做好收集,我也会及时的向集团董事会反馈,我相信,很快就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的意思也很明显,不管是给你现汇,还是给你两片烂地,今天的谈判成果我得保护好,那就是:“你哥俩好集团已经接受了我们提供的价格!把大厦卖给我们的事实,是板上钉钉了!”
这样,今天的会就没有白白召开,算是有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说完,我站起身,冲着他冷冷的笑了。
小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瞪了我一眼,没说一句话。
我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吃定你了!”。
这样的信息,和当年他逼我转让大志富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次谈判,到此为止。
很显然,下边的博弈走向,究竟鹿死谁手,就看哪方的手段更高一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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