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京师之后,有几日没有练功,简舒之感觉有点心慌。高凤翔也没有时间过来指点,近期很少能见到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简舒之一直惦记着练功的事情。府衙之中也有寂静偏僻的地方,但是因为人多口杂,他一直觉得不妥。鬼宅附近没有人家,倒是非常符合需求。简舒之决定先去勘察地形,如果不合适的话,那只能在府衙之中练习了。
鬼宅在长寿街,因为凶名在外,非常好找。
简舒之在附近观察了一天,果真如同管事所言。这处宅子附近没有人家,因为又是一条死巷,几乎没有人路过。宅子大门紧闭,门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院墙太高,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要翻过去确实太难。简舒之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在墙边的花丛里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洞口,只有从这里钻进去才能进到宅子内部。
四周无人,简舒之尝试了一下,进入到宅子内部。
不得不说,这座宅子确实荒废了好久。瓦片因为缺失破损将檩条暴露在外,又受风吹雨淋而变得破烂不堪。梁上结满蛛网,柱体油漆剥落,墙面有渗水的印迹,地上爬满青苔。好在此处僻静,对此,简舒之十分满意,便高兴的打道回府。
胖子终于神出鬼没的出现了,这次露面又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正在坐在府衙门口堵着简舒之。
简舒之把胖子拉倒人少僻静处询问发生了什么。
胖子如同丧娘一样嚎啕大哭,破口大骂龟孙子。
简舒之一阵头大,说道:“得嘞!得嘞!有话好好说,你可别骂我呀。”
胖子抹了一把鼻涕,说道:“我并没有骂你,我是骂那些个龟孙子。”
简舒之敲了一下胖子脑袋,说道:“说经过,说重点。我可没时间陪你胡闹。”
胖子哭丧着脸说道:“那得要从头开始说起……”
话说,胖子将石子不小心丢出墙外砸到人后,他十分担心路人伤势,便攀爬上了墙头进行察看。
围墙外边站着的人有三位。领头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身着锦衣发束高冠,腰间悬佩手握纸扇。此时,只见他右手抚摸着脸颊,在一旁哼哼唧唧骂骂咧咧。一看便是那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的风流作派,此时被击中脸颊,便只剩作派不见风流。胖子心里一沉,莫非砸得不轻。旁边一位男子正愁眉紧锁,观察伤情。站在另一边的是位豆蔻年华的窈窕少女。
胖子感觉有点心虚,此刻,那少女正沉默不语转头盯着骑在高墙上的他。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少女:只见这位姑娘身着淡粉襦裙,梳着流云挽髻,广袖飘带,长发及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胖子直接惊呆,此女容貌娇美清丽脱俗,如同仙女下凡,人间实在难觅影踪。姐姐与之相较,如同皓月荧光,根本没有可比性。
胖子暗自打气,从高墙之上跳了下来,悄悄靠到那负伤青年的跟前,胆怯的问道:“伤势应该不会很重吧?要不要去找位跌打郎中瞧瞧伤势?”
执扇公子尚未开口说话,旁边的跟班开始跳出来叫嚣:“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壮!居然还敢跳出来。正准备去府上拿人,如今倒也省事。”
胖子连忙赔笑与人道歉。
可是,那跟班压根不理会,便要动手抓人。
那位少女倒是明眼人,在一旁仗义执言。“料想这位也是无心之失,这样咄咄逼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执扇公子见少女的目光投向自己,用右手摸摸脸颊。脸颊上并没有擦伤和淤青的迹象,只是有些酸麻而已。想到自己为了吸引这位姑娘的注意力,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更不想因为这件小事给她留下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便顺水推舟的说道:“姑娘所言甚是。”随即便向那位跟班施了一个眼神。
跟班顿时会意,向小胖子说道:“你这逆子,还不快快谢过公子和姑娘的宽宏大量?”
胖子便弯腰致谢,心里对那姑娘颇有好感,忍不住又用余光扫了几眼。
那位少女回礼示意胖子不用客气。对于胖子奇怪的目光,少女已经见惯,所以并不在意,只是内心有些不喜罢了。
执扇公子轻摇纸扇,面带笑容,对着那位少女说道:“姑娘,请随在下移步。如果去晚了,唯恐错过开场。”
那位少女恩了一声,跟在执扇公子身后,往那位于长平街中间的茶楼走去。今日茶楼老板花重金请了一对走南闯北的弹评父女,唱的是那江湖上荡气回肠恩怨情仇的故事,据说演的十分精彩,好多达官贵人慕名前来捧场,场面火爆到了一票难求。
听到此处,简舒之不禁打断胖子的叙述,问道:“既然人都走了,那你脸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呢?”
胖子用手轻揉脸上伤痕,咧嘴喊疼,牙齿打颤的说道:“谁知道那龟孙子跟班去而复返,将我堵住,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了……”
简舒之见状,心中有些同情,忍不住又叹息讥讽道:“这只能怪你自己没有多向小玉姑娘讨教几手招式,不然,哪会被揍得如此狼狈。”
胖子叹气道:“小玉姑娘的招式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学会的!”
简舒之说道:“知道就好。”
“被打之后我特不服气,便和别人约定今晚子时再决胜负,让他说一声道歉,地点就定在殇阳巷。”
“所以……”简舒之说道。
“所以请你做帮手,帮我掠阵。要是见势不妙,咱们撒腿就跑呀!”胖子豪气干云的说道。
“明明知道打不过,还要送去挨揍,你是不是傻?”
胖子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不是很有大侠风范?其实我略有私心:你身上那点小秘密,早在春秋学院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兄弟受人欺负,难道你会选择袖手旁观?”
简舒之十分无奈,摊上这样的狐朋狗友也是醉了。
……
子时未到,京都街道上的灯火依旧长明,照彻夜空。地上千家万户已经入眠,屋内一片漆黑,只余下那些个江湖熟客流连忘返的客栈、青楼灯光依旧璀璨,还在喧闹的做着营生。
胖子如约蹑手蹑脚的推开简舒之的房门,屋内一片漆黑,床榻之上有微鼾传来。
胖子有些不满,“这小子睡得倒是挺香!”
靠近床榻,轻摇简舒之,胖子轻声说道:“简舒之快醒醒,别睡了。”
简舒之被人打扰,睁开朦胧睡眼,听到胖子在旁边说话,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要赶去赴约了!”
简舒之揉揉双眼,摸黑从床上爬了起来,套好衣服鞋袜,便和胖子一同溜出府衙。
那名跟班倒是守信之人,早早便在殇阳巷里等候,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胖子远远瞧见他们,因为隔得距离较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他用手杵了杵简舒之,“对方人多势众,现在该怎么办?”
简舒之远远看了一眼,说道:“咱们是来讨要说法的,又不是聚众打架。怕什么?”
胖子有些担心的说道:“万一真动起手,咱们会吃亏呀!”
简舒之笑了一笑,“只要对面没有练家子,我还能应付几人。实在不行,那就跑呗。那不正合你心意吗?”
胖子嘿嘿一笑,“还是咱兄弟仗义。”
两拨人慢慢接近,胖子也收敛起笑脸。环视了一下来人,今天遇见的那位粉衣少女和那执扇公子没有到来,倒是增加了几位新的面孔。
那跟班见胖子也带了一人过来,出言嘲笑:“哟,看不出来,还约了帮手呢。还以为你这寒门弃子会选择单刀赴会呢。看来,白天被敲醒了脑袋瓜子,知道开窍了?”
胖子不甘示弱,说道:“约你今晚来此,不做口舌之争,只为你讲一句道歉,此事就此作罢。士可杀不可辱,小爷就是这么刚!”
那帮人闻言哄笑,嘲讽胖子坐井观天,也不去京都打听打听,招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怕打个喷嚏都会使他卧病在床。如果白天不是心情好,恐怕这会儿要在床上做躺尸,没半年时光下不了床。
胖子扭头问简舒之,“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所谓高门子弟的丑陋嘴脸!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你说,我还能忍吗?”
简舒之内心之中有些许触动。早在春秋学院就见过高门与寒士之间的争端,难不成这道鸿沟竟是不可逾越?
胖子上前一步,正气凛然的说道:“昨日之事,实乃无心之失。我己致歉,也得到谅解。只是不明白这位公子为何要越俎代庖,将我打伤。我虽出身寒门,但是亦有尊严,现在只为一句道歉而来。若不能握手言和,那我也不是胆怯懦弱之人!”
那名跟班嘻嘻一笑,目露寒光,“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又能怎样?当下打得就是你这种下九流的寒门弃子!”
简舒之终于体会到胸中有气抒不平的感觉。他虽然身世悲惨,但是身存傲骨,更能明白尊严两字的意义。此刻听到这等言语,实在不能忍耐,也终于理解胖子为何三番五次的会与人发生争端的心情。这也只有在自己亲眼目睹之后,才能深刻体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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