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妤亲自将素云搀扶回华锦苑时,张太医刚好后脚就来了。安顿好素云,给她上好药后,看着她睡了方才走了出来。
一连几天,她都围绕在素云身边,见她脸色总算稍微有点好转,这才放了心。
这日,她坐在美人榻上,回想着那日在后花园的抄手游廊里遇到萧墨白再到素云挨板子的一切,心中纳闷。那日,萧墨白跟她不像是偶遇,倒像是刻意在等她。
前段日子,萧墨白出外督工,为防节外生枝,她都是卯初就起来赶往寿和苑。他消息如此灵通,必然是有人告诉他,难不成他在华锦苑安插了眼线?
可是,他早就断了她与舒家的书信,在她穿越前,舒长妤更是奄奄一息,根本没必要为此浪费人力。
舒长妤此事还未有眉目,又想着眼下好不容易重新拉近了跟老太君的关系,难不成就这样前功尽弃?再者,今儿这事闹得这么大,老太君不可能都未有耳闻啊,可是那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哎,这老太太真是高深莫测,态度上分明有所缓和,也是一句话可以解释的事情,可她都不吭声。”
舒长妤心中烦闷,起身走出了屋门,想要透口气,却看到素霞慌慌张张地进了苑门,疑惑道:“素霞,你去哪里了?”
素霞陡然见到舒长妤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垂首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前几日托了白莲姐姐描了新花样,今儿原本想拿回来,不想白莲姐姐还没描好。”
舒长妤探究地看着素霞,瞥到她的双手颤抖个不停,不就是偷空出去嘛至于这样吗?她看起来像是不讲情理的主子吗?
突然,舒长妤心里蓦然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点头漫不经心道:“我正好想换个新荷包,你改日替我绣一个吧。”
“是,奴婢这就去。”
这日,舒长妤急急唤来了素霞,催促道:“快快替我更衣,差点忘了,老祖宗还在纳凉亭等我说话。”
素霞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伺候舒长妤更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奴婢一直在苑子里,寿和苑那边何时传达的奴婢怎么不知呢?”
“昨儿你去找白莲的时候,双喜过来跟我说的。”
素霞脸色土青,促然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差点误了少夫人的大事,请少夫人责罚。”
“起来吧,让老太君久等就不好了。”
梳妆打扮妥当,舒长妤带着素霞走出了华锦苑。突然,她停下脚步,回头对素霞说道:“对了,差点忘记,老祖宗特意嘱咐了,让我一个人过去便是,你先回去照看一下素云吧。”
素霞停下脚步,垂首点头退了回去。舒长妤看着她的背影没入了华锦苑,又等了一小会儿,这才幽然转身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头。
须臾,但见一道身影窜出华锦苑,探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小跑着出去了。舒长妤这才慢悠悠地从假山后走出来,眉角眼角横着一层冷意,走回华锦苑,随手招来了一个粗使丫头。
“你去纳凉亭等等,远远瞧着便是,别声张,看看谁会在那里?”
待粗使丫头离开,舒长妤让人搬了藤椅到廊下,坐了上去,抿了口花茶润嗓,气定神闲地轻摇着手中的蝉翼扇,心思一片活络。
一盏茶的功夫后,舒长妤隐隐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她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须臾,陡然听到了一声惊慌又立即压抑下去的尖叫。
舒长妤睁开眼,看着素霞煞白惊恐的脸色,浅淡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去通风报信回来了?”
“少、少夫人说什么?奴婢不、不明白。”
舒长妤冷笑出声,清丽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一下一下用茶盖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菊花瓣,瓷器碰撞出的脆音犹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扎在素霞的心口上。
良久,舒长妤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忘记跟你说,老太君根本就没有叫我去纳凉亭。”
素霞愕然地抬头,又立即垂下头,声音控制不住猛颤,“这、这是主子的事,奴婢不、不敢过问。”
舒长妤不再说话,抿了口茶水将茶盏搁下,起身逗着挂在廊下鸟笼里的鹦鹉。她的不动声色看得素霞胆战心惊。
顷刻,粗使丫头急急地赶回来,见到素霞站在苑子里的毒日头下大汗淋漓的样子一脸愣然,旋即紧跑几步,福了一礼,回禀道:“少夫人,奴婢去纳凉亭瞧了,只有苏姨娘去了那里,小呆了会儿便走了。”
舒长妤挥了挥手,示意粗使丫鬟退下,而后这才慢悠悠地对素霞说道:“你说,此事我若是抖了出来,苏沁荷是会救你还是为了自保杀人灭口?”
话音未落,素霞促然跪了下来,重重朝舒长妤磕头,哭着求饶道:“少夫人,是奴婢的错,少夫人饶命。”
舒长妤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素霞,你并不是府里的长工,这再过个两三年就该放出去了吧。你说,眼见就要熬到头了,为一个姨娘出头值得吗?”
素霞哭得泣不成声,心惊胆战道:“少夫人,奴婢为了自个儿前程自然不愿如此冒险。可若奴婢不照做,奴婢的母亲和小弟便不会有好日子过。少夫人,只要奴婢的家人平安无事,奴婢的命给您也是使得的。”
舒长妤暗自松了一口气,那清冷的眸色渐渐绽放出一丝温和的光芒,浅淡一笑,“你的命我不需要,也不想对你家人如何,你只要照常通风报信就是。至于要通什么风报什么信,那是我说了算。当然,你要是耍什么心眼,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连一年都熬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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