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轩回宫,凌墨相随。
丞相便是帝师,只怕也不能随意责罚皇上,凌墨若在旁,丞相的气怒,怕不冲着凌墨去吗。
千锦低声道:“你还是与我一同回家去吧。去了宫里,恐受无妄之灾。”
凌默苦笑道:“丞相若是要罚,在宫里或是在家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内殿之上。云轩站在殿中,子易踯躅而入,子清和凌墨随在子易身后,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来人。”云轩忽然朗声喝道。
子易、子清和凌墨都是一惊,不知云轩要先拿谁来开刀。
“丞相大人。”青冥等两名侍卫跪到殿上。
“侍郎子清伴驾不利,罚庭杖一百。”
云轩声音清冷。
子清不由傻眼。不是吧,先打我。
青冥恭应一声,退下去准备。
云轩冷冷看着子清道:“还不跪下候刑。”
子清暗中咬牙,微犹豫间,屈膝跪地。
青冥已经带着两名侍卫抬着条凳和红木板子又走上殿来。
子清看了那条凳,心神猛颤,暗暗提气。
“当殿行刑。”云轩吩咐道:“若敢抗刑私逃,斩立决。”
青冥应了一声,过来带子清行刑,他与子清之间,只有三步距离。三步之内,子清必要做出决策,忍或是不忍。
子清终于是散去功力,选择了忍,青冥走到子清身侧,子清正待站起,青冥却忽然出手,连封了子清十六处穴道,才对子清道:“大人武功过高,为防中途抗刑私逃,故按例锁穴。”
子清苦笑:“内侍大人倒是想得周到。”
青冥将子清带到条凳前,再微欠身:“请大人褪衣。”
子清的脸涨红了,他怎么忘了庭杖是要褪衣的,只是此时再要反悔已失了机会。
子清根本不敢奢望皇上能为他求情,他只得咬牙褪衣,只是这褪衣的动作,子清再是想得豪气,依旧是手哆嗦得攥紧了束带不肯撒手。
云轩蹙眉:“再若抗刑不遵,刑责加倍。”
子清大骇,如今自己功力被封,这一百庭杖只怕都会皮开肉绽,若是刑责加倍,岂非要了自己的命。
“属下僭越。”青冥过去按了子清在条凳上,刷地便褪了他的裤子下来,子清只觉身后一凉,脑子里却是翁地一声,几乎窘迫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等到红木的板子抡上来,子清才在尖锐的疼痛中又醒了过来。
板子落在子清身上,子易和凌墨却是感同身受,胆战心惊。
沉闷而单调的责打声,与青冥不带丝毫感情的查刑声交互回荡在大殿中。
“啪!”
“十。”
“啪!”
“十一。”
子清双手抱紧条凳的凳腿,紧咬牙关,忍受着几乎令人抓狂的切肤之痛。
大殿上的烛光闪烁,青冥查刑的数目已过八十。
子清抑制不住的呻.吟声冲破喉咙,臀腿上已是血迹斑斑,皮开肉绽。
“先生。”子清讷讷地出声,为子清求情:“求先生……”
“请皇上去泰和宫请子家家法过来。”云轩冷冷地吩咐。
泰和宫是子家先祖礼佛诵经之处,也是供奉子家家法之处。子家家法是一根紫金莽鞭,据说是子家第一位先祖的马鞭,专以训责子家不肖君王。
子易脸色煞白,知道丞相果真气怒,才会要请家法惩治自己。
“先生,朕知错了。”子易本想对云轩屈膝,到底还当着殿上众人的面,实在跪不下去,心里却是怕得厉害,只得小声求饶。
“朕不该私自出宫,以身犯险,轻信人言。”子易真是恨不得下个罪己诏什么的,以示诚意悔过。
“既然知错,就去请家法过来,再若拖延,亦要加刑。”云轩是强忍怒气,才未在众人面前,再发作子易。
在灵山寺中,子易为掩护宁王逃脱,竟然以身相拦,若非云轩收掌及时,子易定会伤在碎帘之下。
云轩想起都有些后怕,幸好这些时日来,功力又有精进,否则收力不及,子易不知要伤到如何。
云轩简直气恨子易,你怎可仗着本相疼你,便敢如此肆意妄为,甚至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了。
子易自然看得出云轩的恼恨,心里也有几分悔意,也不敢再求,只得应了一声:“请丞相稍待。”便转身去泰和宫自请家法。
凌墨侍立一侧,并不敢插言,丞相与皇上跟前,也本无他置喙之地。
子易转出,凌墨只能在他身后默默相随。
自正殿穿过回廊,便是泰和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给子易见礼。
这泰和宫是皇家禁地,凌墨并不能入内,只在宫门外等候。过了一会儿,子易已是奉了一个九龙鎏金的拱架走出,拱架上横放着一柄紫金蟒鞭,正是子家家法。
凌墨微欠身,接过子易手里的九龙鎏金拱架,觉得皇上似乎周身都在战栗,低声安慰他道:“皇上无需太过惊慌,丞相未必会重责皇上的。”
子易咬了咬唇道:“朕这次气怒了先生,怕是不能轻易获免了,只望先生,能给朕稍存体面就好。”
子易的话让凌墨也感心惊。凌墨也知道云轩的性情,若是真惹怒了他,他是着实心狠手狠的。
凌墨原以为云轩对皇上也许会有所不同,如今见了皇上这般惴惴不安的模样,也满心忐忑起来。
早知如此,实在该让千锦给杜王爷透一些风声过去,许是还有转机。
“杜王爷可知今日之事吗?”子易也想到此处。
凌墨轻摇了摇头。他担心杜王爷会迁怒云轩,故此让千锦假传杜王爷口谕而已,实际上,杜王爷根本不知云轩又在皇上跟前“作威作福”。
子易稳了稳心神,和凌墨回到殿上。
子清的一百庭杖也正好结束,青冥正拎了一桶淡盐水,泼在子清身上。子清从昏迷中痛醒,惨叫出声。
云轩的目光却是只落在走进殿来的子易和凌墨身上。
凌墨将手里的鎏金架再奉给子易,退到一边。子易奉着鎏金架对云轩微欠身:“先生,朕已请得子家家法。”
云轩点点头:“放到龙案上。”
这大殿并非是子易朝见百官的正殿,上首亦摆了一张宽大的几案,也称为龙案。
子易将鎏金架放到龙案上,云轩命众人退出去。
青冥架起子清,子清强忍了痛楚,挣扎着还为子易求情:“皇上是万金之体,丞相便是帝师,也不能轻易折辱。”
云轩冷冷地道:“当日先皇在世,特赐本相圣谕,凡子家不肖子孙,本相皆可代行子家家法,便是皇上也不例外。这圣旨如今还供奉于相府之中,本相依先皇圣旨行事,何人敢于置喙?”
子清听了,不由心里暗骂先皇混蛋,只得换了语气道:“是子清蛊惑皇上微服出行,错在子清,还请大哥开恩。”
“你还知道本相是你大哥。”云轩淡淡一笑:“身为本相之弟,不知衷心侍君,草率行事,本相的家法亦不能饶你。”
子清心里刚喊糟糕,云轩已经又吩咐道:“墨儿将清儿带到殿外空地,再抽一百藤条。”
子清险些没吓昏过去,云轩再道:“若是昏过去了,便盐水泼醒了继续,无需回报。”
“是。”凌墨恭应了一声,青冥已将子清直接拖出去了。
大殿之下,只剩子易和云轩两人。子易再不迟疑,扑通跪落于地:“先生,易儿真得知错了,求先生轻责。”
云轩伸手取过紫金莽鞭,用鞭子点了点龙案:“皇上请吧,有什么话,也先挨了鞭子再说。”
子易平素偶被云轩责罚,不过是拍几个巴掌或是罚跪,已是有数年不曾挨过紫金蟒鞭的打了。
子易又怕又是委屈,伸手褪去长袍,看着云轩,只怕他能稍有心软。
云轩面色清冷,手里的蟒鞭缓缓指到子易眼前,子易吓得瑟缩一下,眼泪硬咽了回去,在云轩冰冷目光的逼迫下,只得颤抖着双手慢慢褪去小衣,再将长裤也褪下,才战栗着俯身到龙案上。
子家受家法的规矩,子弟必要褪全衣的。
即便正殿之上,并无旁人,子易依旧是觉得脸颊滚烫,羞窘难安。
“你竟然敢背着我。”云轩的鞭子轻轻点到子易的背脊上,只说了这一句。
子易已是不自觉地绷紧了皮肉。
果真,鞭子几乎是立时就破空抽了下来,“啪”地一声,抽落在子易的背脊之上。
“啊!”子易的惨叫声夺口而出。
一道紫色的檩子,如一条小蛇,立刻蜿蜒在子易光洁的背上。
子易拼命咬了唇,将那惨叫声再咽回腹中。
丞相最恨的便是背叛,今日自己背着他做这许多主意,他定然是气恨了。
云轩手下略顿,第二鞭又抽落下来,依旧是在子易的背脊上留下一道僵痕。
子易咬紧牙关忍耐,只怕自己的怯懦再惹了丞相厌弃,那自己这顿打就更是难捱了。
云轩一下一下打得很慢,力道却很重,必定是一下一道僵硬的檩子,留在子易的背脊上,痛得子易全身都在哆嗦,便是嘴唇都咬破了。
子易甚少挨打,更是耐不得疼痛。
云轩打他,不过用了三分力道,这若是打凌墨,必是要比这重上几倍不止了。
云轩打足十下,停手:“为什么做这种事情?故意要气本相?”
“易儿……知错……”子易缓着气,小声道:“易儿确实是……气先生……大婚之后,便……不再……让易儿……承恩……”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