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河山龙凤谋

第二十八章 忠节烈女

    
    章怀泽出府后,对随从吩咐了几句,直奔大哥章怀严处,章怀严听说他的来意后,也对此事表示怀疑。
    章怀泽说道:“我已派人去静安王府打听了,稍后自见分晓,如若这件事是真的,必能给贵妃一党重击,挫其威风,我们也可扳回一局。”
    章怀严双眉紧蹙,疑虑道:“先不说此等秘事,京城的人都不知道,他姜翊宸一个常年在外的皇子是如何得知的。即使这件事是真的,为何偏偏让我们知道了?”
    “大哥是怀疑,静安王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不错。”
    章怀泽思考了一下说:“刚才我听肖君彦说,静安王有心为他那位红颜报仇,可自知势弱,难以撼动贵妃。即便如大哥所猜,他是故意想利用我们打击贵妃,至少,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付贵妃党,如若我们助他一臂之力,那么,我们不仅对付了贵妃李尉之辈,还给了他姜翊宸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章怀严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忧,“那马家不是普通人家,虽说他们现在已不再出堂入仕,但像他们这种儒学世家,朝廷一向敬重。马家的人向来极重声誉,如若没有万全把握,切不可轻举妄动。”
    “大哥说的我明白,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万万不可错过。为今之计,我们要先查明此事的真假再作决断。”
    章怀严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章怀泽派出去的随从回来了,他禀报说,昨晚黄标确实把静安王的红颜知己强掳入府,静安王知道后大动肝火,亲自上黄府要人去了。
    听完后,章怀严目光深远,说道:“看来,我要去静安王府一趟了。”
    当下人来禀报,说丞相求见时,姜翊宸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会客厅等着他。
    丞相进来后,姜翊宸开门见山笑道:“章丞相,本王已恭候多时了。”
    对于姜翊宸的坦诚,章怀严有些惊讶:“怎么,王爷知道老臣要来?”
    姜翊宸抿嘴轻笑:“丞相不必惊讶,本王有自知之明,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了丞相大人,还不如早点交代,以显本王诚意。”
    听姜翊宸这样说,章怀严心里放松了警惕,也舒坦不少,确实,姜翊宸主动说出自己目的,是强似让他猜他的心思。
    他哈哈笑道:“王爷快人快语,那老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老臣此次前来,是想向王爷请教几个问题。”
    姜翊宸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问道:“丞相大人是想问本王,如何得知钟珍之事?还有,既然本王知道此事,还有证据,为何不亲自向陛下揭发此事?既然想借丞相之手报仇,为何不亲自登门相求,要用这种手段请丞相大人过来?”
    章怀严的心思全被说中,干脆坦诚道:“正是!”
    “那我们就一个个说,本王为何知道钟珍之事,说起来,这也是个巧合。”
    他扭头示意一旁的常锐,常锐上前说道:“丞相容禀,三年前,在下回乡探亲,听母亲说姨母病重,便和母亲一起去探望于她。在姨母家附近,我看到一个瞎眼女人坐在门口哭泣,看起来甚是伤心,一时好奇,就向姨母询问此事。正好,姨母和那女人关系很好,所以,那个瞎眼女人也就把自己的伤心之事告诉了姨母。”
    章怀严认真的听他说下去。
    常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原来那瞎眼女人是本村姑娘,因小时候家贫,被卖给了京城大户人家当丫鬟。她到了大户人家后,那家小姐对她很好,主仆二人关系很好,后来小姐出嫁,她自然跟着陪嫁过去了。谁知那小姐命苦,与丈夫刚成婚半年,丈夫就去世了,就这样,她一守寡就是二十七年。想必,丞相大人此时已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
    章怀严微微颔首。
    常锐接着说:“此后的事丞相大人也知道了,皇上感其忠贞,为她立了贞节牌坊,一时之间,马家声名远播,京城的人无不以钟珍为榜样,来教导家中女子、妇人。事情的转折在钟珍去世那一个月,那日,钟小姐和丫鬟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黄标。钟珍虽然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黄标垂涎她的美色,想强暴于她,钟小姐百般反抗,并说出自己是皇上亲封贞洁烈女,无奈,那黄标色胆包天,吃定钟珍不会声张,便不顾她苦苦哀求,将她拖进树林强暴了,钟小姐回去后,羞愤难当,不久就自杀了。”
    章怀严暗暗吃惊,当年马家的人对外说,钟珍因思念丈夫过度,绝食而亡,却不想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姜翊宸仿佛看透他的想法,说道:“那马家乃清誉人家,又有皇上亲赐的贞洁牌坊,自然不会将此丑事抖搂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事发后,他们没有为媳妇讨回公道,而是选择隐瞒此事,那罪魁祸首黄标,自然也逍遥法外了。”
    章怀严问道:“既如此,他们为何任由一个丫鬟在外散播此事?”
    常锐回答道:“按理说,钟小姐的丫鬟知道此事,马家的人为了永远保密,即使不杀人灭口,也断不会放她出府,给她说出真相的机会。但那马家到底是做学问的,所以没有做出杀人灭口的事,而是威胁恐吓她,不让她说出此事。之前在下说过,那丫鬟与钟小姐感情很好,主子死后,她日日为主子痛哭,叹其命苦,这一哭就是十几年,把眼睛也哭瞎了。马家的人见她眼睛已瞎,做不了事了,人也有些神神叨叨,对他们造不成威胁了,就将她遣散回家了。”
    章怀严感慨,“原来如此,当年我们都被马家人欺骗了。”
    姜翊宸叹道:“本王知道此事的真相后,也极其愤怒,可怜钟小姐死的冤枉,无奈本王那时人在苍州,又无权无势,除了缅怀她,什么也做不了。”
    章怀严道:“那王爷为何这次要出头?”
    姜翊宸愤愤道:“那黄标昨日抓了本王喜欢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本王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还请丞相大人施以援手。”
    章怀严怀疑道:“只因为如此,王爷就要与贵妃为敌?”
    姜翊宸明白章怀严在怀疑什么,他笑道:“本王不似丞相大人心怀天下,只愿与我心爱之人携手到老,那黄标此次犯了本王的大忌,此仇不报,本王难以释怀。”
    章怀严心里暗自思付他此话的真假,虽说他一个堂堂的王爷,为了一个女人与当朝贵妃为敌,确实有些反常,不过联想他的为人,倒也说的通了。
    姜翊宸见章怀严仍有疑虑,知道他怕中了圈套,接着说:“此事本王本想亲自禀报父皇,无奈本王势弱,怕一击不中,反受其害。再者,本王刚回京,如若此时被父皇知道,我为了一个女人与贵妃大动干戈,那父皇会如何想我?本王虽无意争权夺利,但也不想给父皇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你说是不是,丞相大人?”
    “王爷说的是,王爷如今风头正盛,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让人低看了去。”
    姜翊宸明白,章怀严已打消顾虑,他接着说:“所以本王想和丞相大人联手,一同对付陈贵妃,有丞相大人的帮助,此事已事半功倍。加上我手中的证人,足以将那黄标送上断头台。”
    章怀严稍一考虑,便同意了,“那好,既然王爷信任老臣,那老臣定不负所托,还王爷一个公道!”
    “多谢丞相大人。”
    两人商量好具体细节后,章怀严便告辞回家,着手办这件事了。
    章怀严走后,姜翊宸换下笑容,凝神看着窗外,表情悲悯。
    常锐见事已办成,王爷却无半点喜悦之情,不由得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我在想钟小姐,虽然我们跟丞相说,钟小姐是羞愤自杀,可你我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常锐听完,也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刚才他们对丞相有所隐瞒,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据钟小姐的丫鬟说,姑爷去世两年后,钟小姐曾经请求过马老爷马夫人,准其回娘家,可马夫人马老爷怕她回去后改嫁,坏了马家的清誉,便拒绝了。
    后来小姐让她偷偷回钟府,请老爷夫人上门求情,可老爷说,小姐嫁给马家,是他们钟家的荣幸,怎可说回来之事。夫人也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小姐好生在马家为丈夫守寡。
    小姐见回家无望,哭了几天后,也就认命了,这一守就是二十七年,可怜她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硬是熬成了中年妇人。
    本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却没成想遇到黄标那个禽兽,毁了小姐的清誉。那日小姐被侮辱后,回到马家,马家人不仅不为小姐讨回公道,还严禁她将此事说出去。
    更可恨的是,马老爷见小姐清白不在,觉得她已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命她自尽,以保住她的贞洁牌坊和马家百年清誉,小姐不从,他们竟活活将她饿死了!
    姜翊宸难以想象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是如何熬过那二十七年的,他也难以想象她被活活饿死那一瞬间,有多绝望。
    “马家自诩是儒学大家,却是迂腐不堪,我姜国女子改嫁本不是丢人之事,在他们那里却成了天理难容的事,钟小姐被害,他们不想着为她讨回公道,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她活活逼死,可笑的是,如此之人,却广开学堂,教导众人,长久下去,我姜国只不过多了许多像他们那样的人罢了。”
    “王爷说的是,那王爷为何不让我将真正的真相告诉丞相?”
    姜翊宸苦笑道:“当年,钟珍的事可谓影响深远,日后必将载入史册,如今我们跟世人说,钟小姐当年并非自愿守寡,而是被人逼的,你想,皇上会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吗?”
    “钟小姐如今对于姜国的女子来说,是个榜样,如若我们说出真相,那众人的信仰一瞬间就倒塌了,皇上必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是啊,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能为她的死讨回公道,那个忠节烈女的虚名,就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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