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方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刚刚相见没多久的小师弟,想起来师父传信之中交代的事情,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笑意。
只不过笑意之中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成分,不过却也带着几分的怜悯。
“小师弟,以前我们这群师兄师姐们一直很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无非就是继承了师父这把刀,不过这把刀在江湖人眼里或许值得去吹捧甚至为之疯狂,但是在咱家师门之中这些也都不算什么了,有没有什么所谓的一家之主的说法。”
项方拍了拍叶仙的肩膀。
“你要知道,我们这群师兄师姐心里都清楚,小师弟你未必有多受器重才继承了这把刀,但是你一定是师父最疼爱的那个。”
“大抵是当父母对自己的子女都很喜欢,却总是忍不住对那个最小的孩子多几分容忍,谁让我进门晚呢。”
一直面带微笑十分随和的中年汉子却罕见的摇了摇头,也严肃了起来。
“并不是对于每一家来说,都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尤其是自家事自己人清楚,以前师兄我很羡慕你,因为羡慕你能继承那把我碰都不敢碰一下的黑刀,但是现如今回来再看你,还是觉得师父狠了一些。”
项方说话做事就跟他用刀一般直来直去,快人快语。
哪怕是在谈起师父叶亭的时候,尽管他很尊重自己的师父,却也不忌讳在小师弟叶仙面前点破叶亭的用心。
黑刀主人看似风光,但是那是因为历代的黑刀主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他们在成为黑刀主人之前,就已经是这片天下最精彩的那一批人了。
而在他们佩刀行走天下之时,更是早早的就已经无敌于江湖,所以世人只知道黑刀主人神秘且风流,却不知道黑刀主人所承担的担子有多重。
大概黑刀传世六百年以来,只有叶仙是一个异类,翅膀都尚未长齐就要被逼着在江湖这张刀板之上滚一趟了。
这才是叶仙一直在意自己是不是最弱的黑刀主人的关键所在。
而且项方已经意识到叶仙暂时还没想明白的一件事。
黑刀一脉与这片江湖做生意,六百年来在江湖上也只是留下一个传说。
就像快刀项方他们师兄弟三人师妹两人在江湖上名声远播,但是却无一例外的选择隐藏了自己黑刀一脉的身份,其中的滋味就像是这茶汤一样。
虽然很淡,但是细细咂摸不难感觉的到。
说白了黑刀若是仅仅送江湖一份人情,仅仅是借钱出去而不要债的话,那么黑刀一脉便可以永远不入世,坐看江湖庙堂风起云涌,我自独坐钓鱼台上指点天下。
但是自叶仙开始,开始着手收利息的黑刀一脉怕是再也无法保持神秘了,叶仙的游历实际上便是黑刀真正入世的一个过程。
项方有些唏嘘,按照他直来直去的性格,总觉得一个及冠之年的小家伙,始终不应该担山这样大的一个担子,他那一对肩膀扛的应该挺难的吧。
叶仙自然还是不知道自己二师兄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开口问到:
“这麒麟院的枫十四郎到底抱上谁家的大腿了?难道是大夏皇室?否则谁有这么粗的大腿让他有底气在咱家这门里阴阳怪气阳奉阴违的?高振辉的武帝城?”
叶仙想了想随即自己就否定掉。
“高振辉应该没有那么想不开吧?想当年咱家师父可是顶着天人五衰,仅用了一只手一刀就打的他不得不闭关三年,虽然师父也不好受吧,但是好歹那武帝应该是打心眼里怕师父了。”
项方笑了笑,用自己那粗壮的食指指了指茶棚外面的青天。
“天下无人有底气与我黑刀一脉叫板,可不见得天上没有啊。”
叶仙脸色严肃的说到。
“那枫家十四郎还有麒麟院有这个本事?天道犯得上看他们的面子逾越规矩派个谪仙人下来?”
项方摇了摇头,脸色不屑的说到。
“跳梁小丑罢了,天道都没正眼打量过麒麟院的那群卒子们,不过倒是有两条狗仗着主人嚣张气焰打算咬我们一口。”
“密宗跟道门?”
叶仙转眼便知道项方言语所指。
项方点了点头。
“世人皆知大夏皇室公认天下有三教鼎立,佛门、道门跟儒家,这三家香火传承甚至比皇室都要稳当,只不过我平生向来不喜欢所谓的三教中人。”
“儒家倒也还好,无论是本家以民为本为苍生谋天下的本家儒学还是近百年来才脱胎而出却一直跟儒家格格不入,崇尚文人当为帝王谋天下的法家,说到底所谋之处还在天下,还在人间,没有去做天道走狗这一点就比其余两教有骨气的多。”
项方叹了口气又瞬间提了一口气:
“不过那群腐儒们总是喜欢用他们那酸腐之气对我们江湖指指点点的,尤其是那句狗屁不通的侠以武犯禁,行走江湖手上不染血那叫江湖?武夫的江湖只有生死哪有禁忌?”
“至于剩下的佛门道教,道家又比佛门强了一些,毕竟有着盛世佛教乱世道的说法,苍生之乱之时,道人倒也还是愿意入红尘问苍生的。”
“至于那看似信仰最多,满口仁义道德甚至以割肉喂鹰为教典的佛门,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在人前都说做法事是为了超度苍生,度化灵魂送往极乐世界,可是极乐世界真的有极乐可言?这一脉所谓的极乐净土就在我们的脑袋顶上,天门一开处处是极乐净土,只有真正去了的人才知道被度化到那里的人只能做天道的傀儡,没有意识也没有情感可言,无欲无求自然是为极乐净土了。”
说是这里,叶仙发现项方身上那已经有了实质质感的杀气居然微微外泄,让距离相当最近的他,面容严肃。
不过项方这种失态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转眼微笑着对叶仙说到。
“不好意思小师弟,刚才没控制住,实在是对那些最擅长骗人的秃驴没什么好感。”
叶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然后点点头说了两句不打紧的。
“也是因为如此,佛门的佛陀才是在人间最忠实的的狗腿子,毕竟每年佛门超度而去的众生,这一股子气运何止千千万啊;这才是天道真正的进补之物啊。”
叶仙点了点头。
“以前总想不明白,那位在史书之上褒贬不一,但是却公认是有大智慧的千古一帝为何可以容忍天下诸子百家,甚至连不入流的方士都能忍,偏偏要在国境之内大肆灭佛,全国上下连个光头都不留,现在看来实属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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