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灭世为己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元始禁术(中)

    
    货船披着夜色缓缓驶出了港口,繁星倒映在如黑缎般的江面上,好像一堆被打散了的碎银子,随着江水的涌动忽明忽暗。
    因为中午吃得太饱,南山这个时候并不觉得饿,而殷勤的船老大却唯恐怠慢了他们,已经将一盘一盘的吃食端了过来。
    船上的吃食当然比不得酒楼里,几张薄饼,冒着白泡沸腾的鱼头锅,一盘盐水虾,一大碗水煮花生米……酒倒是好酒,南山凑近闻了一闻,顿时双眼放光。
    “又想空肚子喝酒,不准。”青月从她身后转了出来,伸出手就提溜走了那壶正散发着奇香的美酒。
    “给我!”南山作势要去夺,却被青月的另一只手抓了个正着,论力气她当然要逊色许多,只能是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叫道:“我中午吃太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呢,哪里算空肚子!”
    一提到中午那顿“霸王餐”,青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站在甲板上吹着夜风的白衣身影。
    “说起来,你那时候是不是故意的?”青月放下南山的小手,大咧咧地坐到了小圆桌的旁边,挨着南山问道:“还是说,你离开了我真的混到了那么惨,三天三夜都没的饭吃?”
    “是是是,当初你说不带我同行,我就应该一马杀到金殿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万分诚恳地求你大发慈悲地带上我……”南山这样说着,却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眼白。
    青月抬眼盯了一会儿南山的脸,渐渐表情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声音也有些喑哑,道:“我是不该丢下你,以后不会了。”
    南山被青月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眼珠子溜溜一转,咧嘴给他露了一个极为谄媚的笑颜。
    “那酒……着实是香,我能不能……”南山用舌尖舔了舔上唇,手和眼已经协调一致地伸向了青月面前的酒壶,“一口,我保证,就一口!”
    只是,青月哪里会让她如愿,突然手臂一勾揽住了她的脖子,强行地将她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的距离或许从未如此接近,青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南山脖颈的衣领里微微熨出的温度,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淡香。
    此刻的南山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和青月保持着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只要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动作,她的脸颊就有可能会贴上青月的脸颊,而她的双唇就会……
    南山不自觉地红了脸,高高的桅杆上挂着的那盏油灯随夜风摆动了几下,灯火摇曳之间,她看到青月的耳后也染上了一层粉红。
    不过这样的定格画面并没有维持太久,江水卷起的浪花不断地拍击着船身,惹得货船一阵晃动,两人皆是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翻倒下去。
    “咳。”青月稳住身形,一边用手扶了一把南山,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假装咳嗽了一声,道:“你也是昏了头,这跑船之人手里哪会有什么好酒,到时候喝吐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他从桌边的竹篮子里拿过来两只瓷碗,抬起酒壶倒了满满两大碗。
    他推了一碗给南山的面前,自己一手已经端起瓷碗畅饮了起来。
    南山仿佛如获至宝,双手捧起瓷碗先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即偷偷看了一眼青月闭着眼喝酒的样子,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知刚才心跳有没有加快,希望别被他听到才好,不然铁定要被当作笑柄了。
    喝完一碗,南山眯着眼睛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小心地将空碗又推回到青月的手边。
    青月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继续给她倒了一碗——谁叫她现在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缠着主人要小鱼儿吃的家猫呢……
    放下酒壶,他越过南山的肩膀看到了从甲板上走来的那个白色身影,尽管船身动荡,荒夏的脚步依然很稳,好似每一步都踩在浪尖之上,将那卷起的风浪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听到荒夏对着下层掌舵的船老大吩咐了一声:“去,将你们船上的烧酒都拿过来。”
    南山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一句,双眼立即眯缝成了一条线,仿佛一个财迷见到了眼前高耸的金山银山,恨不得扑进去打滚……
    “只准喝这一壶。”青月瞪了一眼已经走到南山身后的荒夏,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道。
    荒夏一脸不买账的表情,拖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你我二人从前相隔千里,此番也算有缘,何不喝个痛快?”荒夏说着,十分自来熟地端起了两只瓷碗中的一只,稍稍抬起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喂!”
    青月和南山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你这人怎得这般亲疏不分!”青月气恼,原先握着酒壶的五指蓦地握成了拳头,重重地砸到了小圆桌上。
    “怎么了?”荒夏嘴角带笑,一脸无辜地望着两人。
    “那碗……”南山声音很低,“是我刚刚用过的。”
    荒夏脸上的笑似乎僵了一下,一双眸子却依然平静如水,眼神没有丝毫飘忽不定的慌乱,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边又从竹篮子里拿出了一只瓷碗放到桌上,道:“如此真是让南山姑娘见笑了,我自罚一碗。”
    他手上动作行云流水,转瞬间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碗,等青月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夺回酒壶的时候,荒夏第二碗烧酒已经下了肚。
    南山眼皮跳了跳,小声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青月说得不对,东夏帝这不是不懂亲疏,这妥妥的是个无赖啊!”
    这一句同样也是青月的心声,如果说他喝第一碗酒之前是不知情,那第二次堂而皇之地再次端起了南山用过的碗,又该如何解释?
    “对了,南山姑娘之前说要循水而觅,究竟是要寻找什么?”荒夏不等青月说话,抢先发问道。
    青月也不甘示弱,伸出手在荒夏面前晃了两下,道:“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我倒是有几分不解,你堂堂一国之君,得知了这么大消息,也不好好筹谋安排一番?到时候逆潮真来了,你那沿江一带的几个港口怕是都逃不过吧?”
    荒夏压根儿没去看青月,继续盯着南山的侧脸,道:“我东之夏水岸线绵延远超过你们青之月,每年水患也是不断,早有各种应对的法子,方才我已经传讯回去,就……不劳青月王费心了吧。”
    “那我们……”南山没有注意荒夏的眼神,听到这里顿时焦急起来,忙道:“青月,你说松吉那边有小五小六在,这个消息是不是也该传给他们那边,虽然我们青之月沿着大江只有三个港口,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刚才传讯回大都了,左相坐镇朝中,却绝不会不管自家儿子安危,放心,不出三天,老王一定能找出办法来的。”青月微微起身,把椅子拖着离南山更近了一些,一边瞟了荒夏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左丞相的两个儿子,正是青月的两位近卫统领——王小五和王小六。
    南山听完点了点头,可是眼底还是有一丝忧虑,“也不知道朱云峰那家伙现在到了哪里,他有飞鹰,可惜我这里没有呼哨,没办法联络他。”
    “没有呼哨?他那飞鹰有三只呼哨,居然没有分你一只吗?”青月对此十分疑惑。
    因为军中用于传讯的飞鹰,一般会配备一到两只呼哨,用于将领们或单线,或双线的传讯。而朱云峰的那只飞鹰是他自己驯化,经年累月,训练出了能听辨三只呼哨的能力,在青月想来他应该是留了一只呼哨给离州城的守城大将傅虹老将军,另一只他自己带着,怎么的第三只也该给南山随身携带,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状况吗?
    他当然不知道朱云峰是好好地利用了一把南山的高阶术法,才得以安然地从梅州城穿城而过,南山也没有打算要对青月和盘托出,毕竟以青月的那个性子,要是知道朱云峰指派南山去做了那么一件深入虎穴的事情,非得把他的头拧下来不可。
    那只呼哨如今还留在张英雄的衣服内袋里,他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捂紧了才敢闭上眼睛。
    南山这边刚想打个哈哈瞒过去,甲板下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船老大带着两个水手一人提溜着两大坛子酒走了上来。
    “这是贵客您要的好酒,那个……要不要让大师傅再给三位炒几个下酒的小菜?”船老大放下酒坛子,搓着双手唯唯诺诺道。
    “不必了,这些就挺好的……”南山赶紧应了一声,指着桌上还算丰盛的几碟子大菜,笑得甜美。
    “好好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现在江上也没什么风浪,我一会儿亲自去掌舵,保准又快又稳。”船老大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带着水手离开。
    只是望着船老大下到船舱去的背影,荒夏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只稍稍用了一点精神控制,竟能让这船老大和水手们如此听话信服,早知道他应该在酒楼里就用上这一招,虽说拿来对付一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是有点下作了,可至少能撇开吃“霸王餐”的“罪名”吧。
    想着想着,他把目光再次拉回到南山的侧脸,不知为何,面上笑意更浓。
    似乎是有意要和荒夏拼一拼酒量,青月难得豪爽地连袖子都卷起来了,一杯接着一杯,喝得畅快。
    不到半个时辰,青月和荒夏两人的眼光都开始有些飘忽不定了,互相敌视的神情也涣散了不少,荒夏更是好几次差点歪倒到南山的身上,眼看着十分已是醉了八九分。
    而看到这样的情形,南山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打算上前劝阻,反而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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