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把两个女人送回家后,就要返回青云盟。但华老爹死抱着他,怒目圆睁,“你要敢出这个门儿,我就打断你的腿。”
玄朗被老爹压回房间,被强制上床睡觉。但老爹一走,玄朗便抄起夜行衣,从阳台上跳了出去。
半山凹子上,玄朗碰到仓皇回撤的督军府兵。他迅速隐身灌木堆,搓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一脸的难以置信,“青云盟…打败了督军府?”
不信,亲眼看见了也不信!待残兵败将走远后,玄朗加快脚速,直挺青云盟腹地。
木屋前站着一群人,玄朗大致看了眼,人数不超五十。白玉立在他们对面,脸色煞白,高大精壮的身子如今虚弱如风中飘零。他硬靠着阿彪的肩,才没有瘫倒在地。
但,气氛不太好啊。霜打蔫茄,拧眉愁殇。不是赢了吗?
玄朗的“问题山”又增高一米,不过他看到还在喘气儿的白玉时,顿时笑了下,“这个男人,还真是命大。”
阿彪先看见玄朗,眼睛、嘴巴使劲儿往东咧。玄朗没在乎,径直朝白玉走去。
白玉看到他,张了张泛白干涩的唇,“你,跟大家一块儿走。”
这又是什么情况?李文豪随时卷土重来,大敌当前,应该同仇敌忾吧,说什么“跟大家一起走”?玄朗上前,代替了阿彪位置,他要问个清楚。
“哟,华大少爷?您怎么也来了?”声音刺耳,透着小人得志的作祟。应强两手插兜,迈着方步悠哉的从东边走过来,他身后立时冒出两队荷枪实弹。
玄朗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朝自己走来的贼眉鼠眼出身哪路,蓦然,他想起来了。那夜,他和白玉暗杀黄麻子时,这个人在督军府出现过。
玄朗明白了,青云盟祸不单行,刚击退豺狼,又迎来恶虎。
贼眉鼠眼的高高在上,玄朗一看就不爽。他把白玉重新交给阿彪,一口气吸到底,摩拳擦掌就要教他做人的道理。突然,他一惊,怔住了。
刹那间,白玉攥住了玄朗夜行衣上的束腰带。但提着的那口气很快崩掉,他跌在玄朗背上。玄朗急忙转身,四目相对时,他没有看到白玉的气吞山河之势。
玄朗不知该如何整理现在的心情,等他反应过来时,阿彪已经把白玉扶到应强跟前。
“明天之后,外滩再无青云盟,”白玉的声音很轻,他顿了顿,看了看仅剩的青云盟众,“明天之后,这些人将回归众生,还请应帮主不要为难他们。”
白玉要解散青云盟?玄朗终于掌握情况,他一步跨到白玉面前,“白玉你……你怂了?”
白玉要把他推开,没推动。见状,应强自动往旁边挪了一步,“这要看白老大的配合程度了。”
“议事厅说话。”
陆明拦住了玄朗,玄朗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扛起陆明,把他砸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要掏配枪的手上,出手又快又狠又准。陆明闷哼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应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盛名内滩的风流大少,看来,这小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纨绔。相反,他很有料。
“让他进来。”
应强一开口,举枪围住玄朗的人才退下。陆明从地上爬起来,冲玄朗狠狠的抹了带血的嘴巴。
长桌一侧是白玉、玄朗和阿彪。另一侧是应强和陆明。
“怎么配合你?”白玉开口问道。
玄朗气性大,一拳砸在桌上,“先算我的账。”
他把那封封遗书拍到白玉面前,“说,为什么想死?”
应强看见了,先咧开嘴巴,后笑出了声。老天爷真是待他不薄,碰到一个一心求死的背锅的。主要是,他突然想起春情缘疯传的关于华玄朗“爱男妆”的秘闻。
白玉神情微变,“这是我的事。”
“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玄朗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想过华玄月吗?你想过我吗?你想过青云盟的众弟兄吗?你想过吗?混蛋!”
突然,白玉笑了,笑的从容自若,“私闯别人房间,你还有理了?”
什么?玄朗再次把他的脸掰回来,“你是在强词夺理,偷换概念,无理取闹。”
白玉轻哼了声,笑看他,“就当是吧。”
你!玄朗一拍桌子。他气急了,一时间想不起来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阿彪拿起那封遗书,他本不识字,可听玄朗说了这么多,眼圈越来越红,他抹了把眼泪儿,“老大,你……你有啥想不开的?”
对,你有啥想不开的?为什么想死?说!
闻言,应强也从看热闹的状态调整过来。白玉长得帅,又聪明,即便是青云盟没了,只要他想,东山再起没有问题。怎么就着急忙慌的想跟阎王爷请安呢?
玄朗正要问他,白玉突然正色,“阿彪,带华少爷马上从这里离开。”
玄朗一个眼神压制了阿彪。
白玉低垂了眼眸,不知过了多久,应强听见他飘无的声音。
“应帮主,咱们路上说。”
路上说就路上说,应强可不想节外生枝。想到此,他招呼陆明,“白老大有伤,去把车开到这儿。”
应强挺直了腰杆,环视简陋但不失威严的青云盟议事厅。曾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任人差遣、打骂的喽啰,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让外滩之王成了自己的阶下囚。
突然,玄朗跃过桌子,一掌折砍应强持枪的手,下脚一踢,枪跑到了阿彪那里。
阿彪赶紧捡起来抛给玄朗,玄朗逼紧应强的脑门,怒喝,“放人。”
应强很快恢复镇定,“华少爷,我看你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白玉大惊,左胸的伤口再次崩裂,“玄朗!”
玄朗对阿彪道,“阿彪,把你家老大扶到外面车里。”
他枪指应强,“把你的人撤走。”
应强没动,“华少爷,今儿我要是让你把人带走了。明儿,魏督军就得要我的小命儿,我——”
玄朗喝了一声,“那是你的事。”
“也是你的事!”应强冷冷一笑,“今天的事肯定瞒不过魏督军,那他会不会把杀赵武兄弟的事儿当成你们二人的合谋呢?”
杀赵武?赵武是谁?
不等他反应,应强又道,“或者,魏督军会不会怀疑整个华府都暗中通匪呢?”
玄朗不以为意的龇了声,“这时候还敢说威胁我的话,特容易招死。赶紧让你的人后撤。”
“华少爷,”应强阴笑,“我一穷二白,啥都没有,可华少爷就不同了,你有家有地位还有钱。同归于尽,你亏啊。”
“我他妈才不在乎。”
白玉在乎,应强说中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心。玄朗和他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一再纠缠在一起。他已经罪恶渗骨,不能再增罪恶,牵连无辜。
白玉推开搀扶他的阿彪,强忍钻心的痛挪到玄朗面前。他的手覆在玄朗持枪的手上,看着他,咬着牙一点点把枪拨到一边。
“算我求你,”他眼睛里陌生的氤氲让玄朗不知所措。
白玉把枪交给应强,“让他走,跟他无关。”
应强也忌惮华府和英使馆的关系,见此,就顺坡下驴,“华少爷,给您一句劝,闲事管多了,容易短命。”
玄朗仍保持刚才的那幅模样,白玉见他不再冲动,便转身出议事厅。而此时,玄朗终于想起了赵武是谁。
他脱口而出,“上月12号,晚上10点左右……”
白玉大惊,他猛然回身,集全身之力大呵,“华玄朗!”
众人皆吓了一跳,唯玄朗不管不顾,脸上还有神光乍现的挑衅。
“淮帮南面哨岗三哨位,三死。”
“你疯了!”白玉踉跄冲过来,紧捂住玄朗的嘴巴。
应强拧紧眉关,他推开白玉,质问玄朗,“人是你杀的?”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
“口说无凭,”应强提示道,“你掉了什么东西没?”
什么东西?
偏差!应强气急败坏,“玉,你掉了块玉。”
什么玉?
冒牌货!应强呸了一嘴。可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倏而,他看了眼白玉,联想他刚才的反应……难道是他俩做的?玉?白玉!
应强掏出那块佩玉的画像,举到白玉面前,语气很笃定,“你知道这块玉吧!”
白玉瞟了眼那张纸,没有直接回答,“我给你一个消息,让玄朗走。”
“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掉的玉?再说了,什么消息能买华少爷这么尊贵的一条命?”
白玉摇摇欲坠,阿彪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
“这次攻击青云盟的人不是督军府派出来的吧!”
白玉的语气也很笃定,应强好奇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李文豪,”白玉刺杀李文豪,李文豪来报仇,一报未果,必然还有第二波。
“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应强一脚踩在长凳上,逼视白玉,“你玩命刺杀他,他要假借督军府的名义玩命轰平整个青云盟?”
玄朗也看向了白玉,白玉察觉他的眼神,喉咙里滚了两滚。
“这跟你无关,我想说的是,”白玉缓声道,“李文豪不会就此罢休,可是,他不敢拿私人武装和我硬拼。若想攻下青云盟,他必然会选择最快的方法。”
“什么?”
“帮派联盟!”
白玉说的很慢,应强的脸色却风云变幻。
当初,应强为在外滩站稳脚跟,选了地理位置最好的淮帮下手。他以狠辣残暴的手段很快拿下淮帮。其他帮派在其淫威下皆保持里沉默。但应强知道,魏井也知道,一旦事起,那些帮派定会联合自保。为此,应强挨了不少骂。
而且,李文豪和魏井面和心不和由来已久,一旦他真把外滩帮派掌握在手,那将会对魏井非常不利。
可是,这跟他应强有啥关系。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必须得问出那块玉的主子到底是谁。
应强勾起了白玉的下巴,缺了半截眉的脑门挤在一块儿。靠,同样是男人,为啥他长了副好皮囊!
“放开你的爪子,”玄朗抽起长桌上用来标记的小旗子,精准的砸向应强的手腕。
应强发狠的捏开了白玉的脸,转而恶狠狠的对玄朗道,“华少爷,今天,您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应强顾不上华玄朗,他现在只是人质。人质在手,他必须让白玉立刻认下罪名。
“爱咋咋,老子就问你,那块玉是不是你丢的?”
但白玉看出了他的如意算盘。
“你是在韩记当铺找到那块玉的吧!”
应强突然变了脸色。
“你一开始就打的栽赃嫁祸的心思吧!”
应强被揭短,后槽牙磨的咯吱作响。
“你没有跟李文豪直接轰平青云盟,是你的主子让你抓活的吧!”
玄朗再次从白玉身上看到他的气吞山河之势,这才是他熟悉的青云盟大佬。即便青山烧尽,他依然魄力华贵。
“所以,把华少爷送回去,不要为难华府,”白玉逼退应强,重占上风,“你知道,我一句话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应强彻底见识了传闻中青云盟大佬的手段。他走到议事厅外,冲外面五十余青云盟众开了几枪。
他要让白玉知道,你的软肋也在我手上。
“来人,招呼白老大上车。”
玄朗没想到白玉雄起的结果竟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青云盟仅剩的五十余众。而且,他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应强带走。
车子开出了青云盟,白玉看着车窗外的一抹天地。四年的所有,二十四年的所有,都结束了。
应强坐在他旁边,看着落寞沉思的白玉,“我呢,就是替人卖命的。不过说真的,我还得谢谢你。”
他说的是淮帮有魏井眼线的事儿,但白玉没有任何反应。
应强戳了戳他的胳膊,“诶,你下手够狠的啊。”
他双手叠握,垂直插在自己右胸的位置,“90度,直接刺穿心脏。”
原来他是赵武,白玉的脸色又沉了沉,他扭头看向窗外。
应强喋喋不休,“狠归狠,但赵武那小子也得谢你。干我们这行的,脑子枕刀刃。死归死,就怕死的不痛快。对吧,赵武他——”
突然,车前落下一记炸弹,枪林弹雨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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