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左一脸懵圈:“姑娘,你……你说什么呀?”
阿右叹气:“看样子是误会咱少主了。”
“误会?”陈央央轻声冷笑,“把我半死不活的关在这儿,住死人住过的房子,睡死人睡过的床,喝死人喝剩的茶水,还差点被茶水毒死,……”
“死人用过的东西多好哇,多吉利!”阿左挥着笤帚,颇有点羡慕地说。
陈央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是他们的脑子出了问题,“……胡说八道。”
“咦?你这姑娘咋还骂人哩!”阿左看陈央央就像看着一个初来异国他乡的外国人,“在我们这里,死是投胎转世重新来过,德高望重的人一旦去世就叫‘得道飞升’。这间屋子是历代族长和长老们公认的风水宝地,必死之地。唉,其中机缘可遇不可求啊,在姑娘来之前,这间房子的门锁还一直打不开呢,姑娘一来,门锁就自行脱落了,这是姑娘的机缘巧,造化好。姑娘,你得懂得惜福才是。”
陈央央听得心底直打颤,“你是说,我住进这间屋子,必死无疑?”
“不,”阿右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观点,“是必飞升无疑。”
“苍天,意思还不是一样嘛!”陈央央一下子绝望了,虽然她不大信什么风水宝地,但被这么诅咒的感觉也是非常不好的。
阿左阿右实在不懂她绝望个什么劲儿,飞升呵,多好的事,自顾自的将地面打扫干净,关门要走。
“哎等一下!”
陈央央支起半个身子问,“我能不能问问,这间屋子到底死……”后知后觉犯了忌讳,她打一下自己的嘴,“飞升多少个人了?”
“就一个。”
“一个?”
“嗯,三天前那个造化不够,没飞升成功,魂飞湮灭了,连魂魄都没留下。”
“你的意思是,一半一半的几率?”
“差不多吧。”
“那你哪来的‘必飞升无疑’!”陈央央已经被他们两个绕崩溃了。
阿左面色不改,回答得一脸真诚:“刚才不都说了嘛,那个人用毒自戕,所以生平积攒的造化不够,因此失败。除去这个失败的,剩余的可不就是百分之百了么。”
“……”
还真是,陈央央居然无理反驳。
“姑娘还有事吗?”
“有。”
“姑娘请说。”
陈央央勉力笑了笑,“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不想死……不,不想飞升。要不把机会让给你们也行。”
阿右叹息:“多谢姑娘一番美意。还是那句话,机缘可遇不可求。如果我们强行剥夺姑娘的机遇,一定会适得其反遭天谴,也落得个魂飞湮灭的凄凉下场。姑娘,珍惜吧。”
祝福词说完,门合上,一左一右外面守门去了。
陈央央觉得,自己或许穿越了?
对,书上不是经常这么写么,一朝穿越到异陆大地,机缘巧合,飞升成仙,不一样的人情风俗,迥然相反的性格习惯……
她的手指从床边垂下,漫不经心敲在床体上,咚咚,很闷、很无趣的两声。
然而下一刻,整个床板忽然一翻,陈央央在完全没有时间反应的情况下,连人带被子一起顺着床下的洞,一径掉到洞底。
扑通一下,洞不深,但地挺硬的,如果不是身上裹着一床被子,她刚刚开始愈合的手臂非被重新摔裂不可。
原本洞底漆黑一片,正如阿左形容那把门锁一样诡异,她人一来,洞底恍若白昼的光明便随之而来了。
陈央央用秦始皇陵墓的长明灯原理(灯芯含有白磷等,遇氧自燃)努力说服自己,克服一身疲软无力,抱着一条胳膊慢慢站起身来,壮着胆子四处打量。
整个洞呈高三米、长宽各五米的半个倒扣椭圆状,洞顶是光的来源,由一百颗左右不知名的珠子无规律镶嵌而成,珠子都有拇指指甲那么大,颗颗温润夺目,璀璨宛若星海。
照理说,白光容易伤眼,但神奇的是,陈央央仰视洞顶很久,根本不觉眼睛一丝干涩难受,且她渐渐瞧出一点门道来。
原来,这些珠子乍一看排列得毫无规律可言,但看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珠光强弱微有不同,大概品类不同,或者珠子嵌上去的时间不同,光泽较弱的几十颗不算工整的组成一个“玉”字。
玉?
陈央央直觉,这应该是个人名。
算了,是什么左右与自己无关,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出去要紧。
陈央央扶着洞壁走了两圈,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都十分结实平整,不像有机关暗锁的模样。
于是她把目光重新落在洞底那些珠子上。
玉。
让人怀疑的首当其冲是那一点。
陈央央潜意识的举起手臂,距离问题,自然而然她是够不到的,然后,她的目光慢慢下移,最终落在自己脚边,也就是“玉”字一点垂直在地上的部分。
陈央央蹲下身子,开始徒手挖那尺长的一片空地,好在此地位于沙漠,土地也大多由细沙组成,只消两分钟,沙土中的奇景便惊现于世。
由那尺长的、她徒手挖出来的浅窄沟壑作为光源,极缓慢、极温和的绽射出一层莹白薄光来,这薄光犹如白纸一般,垂直于地面,然后上面轻描淡写的出现两行潦草又不失风流的行书小字。
竖列格式:
懒哉,合该跌至此洞!
标点叹号,应该是恼怒之下一蹴而就。
陈央央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居然从话里读出一点揶揄嘲笑的意味,像是朋友之间的日常调侃,十分有趣。
陈央央想了想,用手指戳穿那个叹号,然后下一句话随之出现,依然是竖列的行书,只三个字:
滚回去!
又是叹号。
再戳,出现第三句:
取东南,即出。
嗯,这几个字明显温和多了,也不知是书写者性情大变,还是干脆换了个人。
陈央央仰望满天珠光,一时犯了难,到底哪颗才是东南呢?
猜来想去还是不知,她索性一指戳穿那个句号。
一道白光忽然飞掠而起,好家伙,帮人够直接的,以句号作为起点,荧白的光线长长一伸,尽头居然直指角落里的一颗珠子。
这……
陈央央望着那颗珠子再次犯难。
太高了,够不到啊怎么办?
于是不假思索,她一指戳向句中那个逗号。
逗号如勾,徐徐上升,变粗,变大,轻轻一下勾掉位于东南的珠子,珠子坠地之处,地面轰然断裂两半,陈央央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水牢深处。
“灵儿,你可知错?”
“母亲,那您深爱父亲,是不是也错了?”
“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你和姬家长孙姬希指腹为婚,姬希又对你关怀备至一往情深……”
“照您这么说,凡是对我一往情深的男人,我都应该义无反顾的嫁喽?”
“姬希他不一样!他是……”
“指腹为婚?呵,母亲,手指头是您的,您当时为了拉拢各大长老的势力稳坐族长之位,不惜以腹中孩子的终身幸福作为筹码,您自己利欲熏心造的孽,凭什么我来背?”
“你……”
“灵儿!不得对你母亲无礼,快认错!”
“我没错!不认!”
“叛婚出逃爱上一只野妖,这难道不是错!”
“不是!如果不是你们逼我……啊!!”
“灵儿!!”
大半身没入水里的花灵儿长长一声尖叫,她只觉右边的水下忽然一阵奇怪的搅动,猝不及防从水里蹿出一条人影,劈头盖脸,水花四溅,溅了花灵儿一个湿上加湿!
“什么人!!”
“打开水牢!!”
“是是是!”
水牢外的中年男人夺过守牢人的钥匙急不可耐的打开拳头那么大的铜锁,刚要朝水里的不速之客杀过去,手脚被缚的花灵儿却忽然制止说:“没事没事,她是我朋友陈央央,自己人,自己人!”
“对对对,自己人!叔叔您别冲动哈!阿姨好!”即使和花灵儿有着海一样深的仇怨,陈央央此时也理智的选择不跟她一般见识。
岸上的男人收回拳头:“你是外面的人?”
陈央央忙忙点头,发梢上的水滴一点掉一波,“嗯嗯嗯!初来乍到,请叔叔阿姨多多包涵!”
“包涵就不必了。我们族里不欢迎外人来访,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是马上离开吧!”
“跟她废话什么。”岸上的女人冷冰冰的说,“扔出去。”
还扔!
我去,这都第几次了,有完没完!!
陈央央连连后退,解释不停:“叔叔阿姨,我来这里没有恶意……哦不对不对!根本不是我想来这里,是你家姑娘叫人迷晕我强迫我来的!不过你们想扔我出去也行,但能不能拜托你们稍微扔远点,能扔出沙漠最好!呵呵呵呵……”
女人也配合的嘴角一牵:“外人入洲,死路一条。灵儿难道没告诉你么?”
陈央央心骂一句“花灵儿这臭丫头果然想害死我!”面上笑呵呵对花灵儿,“是啊灵儿,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害我被你父母误会。”
花灵儿泡在冷水中两天两夜,脸色虽然惨白无血,但嬉皮笑脸的作风依然分毫不减:“唉,没办法呀,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呗。我如果告诉你,你还敢来吗?你不来,厌棽又怎么会来呢?”
陈央央要被无辜哭了:“我算听明白了,你弄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引厌棽。可厌棽会为了我来么?换句话说,你凭什么认为厌棽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找我,寻求警察帮助不应该是最明智最直接的方法吗?”
“你放心,他不会报警的。”
“那我的同事和朋友们总该会吧?他们……”
“呵呵。”花灵儿笑得有点渗人,“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厌棽有办法不让他们报警。”
陈央央彻底无语了,她也相信厌棽绝对有能力做到—妖精嘛,还能不懂点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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