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宋

正文 第四十章:刘府寿宴(二)

    
    半个时辰后,刘府客厅内已是坐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男人的争执喧闹声,女人的说趣欢笑声,景象真是好不热闹!
    此时,刘正彦与苗傅等人在府外亦是站了很长时间,见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刘正彦便准备呼唤一众人等入府吃宴。
    就在这时,一驾绿顶马车拐进了宽敞的巷道,缓缓向着刘府而来。刘正彦亦是留意到了,只是心中十分好奇,又会是何人前来?
    透过被风吹动的车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马车中正坐着一位威严十足的男子,并不时捋着长长的胡须,似是在思索什么,眼神中不时闪烁着精芒。
    待马车停下,来人便掀帘下了车,在下人的护卫下,仪态十足地冲着刘正彦等人走去,苗傅一见却是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来人。
    “刘公子,老夫莫不是来迟了,呵呵。”
    刘正彦虽然亦是很吃惊,但也并未感到太过出奇,依旧保持着君子风范,对着来人躬身一礼:“聂大人乃开封百姓父母官,百忙之中能来我刘府为家父贺寿,小子甚感荣幸,无论聂大人何时前来,小子与刘府所有人都是欢迎的,又怎会来迟一说,况且现在寿宴刚刚开始,大人来的正是时候。”
    “哦?哈哈,刘公子一说,那老夫却是来得不早不晚。”开封府尹聂山自好客来一案后,对刘正彦便是甚为欣赏,一直想将其留在身边为府衙做事,奈何人各有志,且听说刘正彦过几日便要进入军中效力,自是倍感惋惜,但昨日收到刘正彦的请柬后,聂山丝毫未斟酌便欣然应约前来,虽说是与刘法并无过多来往,可这并不妨着自己以受邀宾客的身份,参加此次寿宴,这便是爱屋及乌了吧。
    “些许贺礼,权当道令尊之喜。”
    一张红底金字的大幅寿幛上,写着一个瘦金体的寿字,两副精心装裱的对联,六对由面粉制成的鲜红寿桃,另加三坛上好的江南寿酒,这些便是开封府尹聂山的贺寿礼。
    与苗傅等人的贺礼相比,虽是不显得奢华,但刘正彦知晓聂山为官清廉,并无过多家财,自然也就不能强人所难,毕竟像苗傅这类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少数。刘正彦微笑着躬身一礼,便欣然收下了礼物。
    “聂大人,正好小子也要前往客厅入宴,便由小子陪同大人前去吧。”
    “嗯,甚合老夫心意,那便有劳刘公子了。”
    “大人请。”
    刘正彦侧身一礼,聂山即领着师爷走在了前面,刘府一众下人由杨管家领着,躬身走在身后,而刘正彦却是被苗傅死死拉住站在了原地。
    “狗子,你还真认识开封府尹聂山大人!等会千万记得帮我引荐引荐,我可是对聂大人神交已久了。”苗傅虽是猴急地对着刘正彦说道,但望着聂山在前方走着的背影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真诚。
    “本公子早就和你说过,我与聂大人那是喝过一碗汤的交情。”刘正彦满脸深不可测的神情炫耀着说道,苗傅听了却是对着刘正彦激动地直点头,望向刘正彦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崇拜,不过刘正彦却觉得这家伙这么着急想要结识聂山,动机肯定不单纯,“刚才你说你对聂大人神交已久?就你还神交,说的跟真的似的,如实招来,最近又惹什么祸了?”
    “嗨,我能惹什么祸,还不是我岳父家在开封城做生意犯了事,被聂大人抓住了把柄正要问罪嘛,便委托我说说情,希望聂大人能通融一下,你说我这当乘龙快婿的,哪能不费点心尽点力呢。”苗傅委屈巴巴地回复道。
    “嚯,苗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不容易啊。”对于苗傅幡然醒悟,洗心革面,想要重新做人的正确思想态度,刘正彦甚感可贵,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刘正彦便决定帮他一次。
    “在开封城界面上,本公子向来都是行侠仗义惯了的,更何况帮自家老岳丈呢。不过这次,你不帮我不行了,我可是收了人家的钱,办不成可不行啊。”苗傅越说,声音愈是越小。
    。。。人渣!
    这种钱都能收。。刘正彦两世为人,最为看不惯的便是坑骗老人钱财的行为,三观更是有点极端执拗,听了苗傅的话,刘正彦瞬间便改变了心中打定的主意,“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便帮你引荐,至于成不成全看你自己喽。”
    对于刘正彦的狮子大开口,苗傅甚是不满,“我总共才收了一千两银子,你这一张口就要一半,还不能保证能办成,我。我容易吗?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六百两!爱给不给,本公子还不帮你引荐了。” 刘正彦说着,抬脚便往府里走。
    “艾艾艾,行行行!五百两就五百两,不过你要帮我办成了。”苗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瞧着正背着身子暗暗坏笑的刘正彦。
    “成交!”
    嘿嘿嘿,刘正彦仔细算了算这次举办寿宴府里的花销,就是算上自己为二老买礼物的花费,也不过是三百两出点头,这下一次就捞回来了,苗傅这家伙还真是富得流油,美滴很,美滴很!
    刘府客厅里,随着开封府尹聂山的到来,众人皆是愣了一阵,一些乡下的七大姑八大姨尚属首次见到朝廷三品官员,手脚不禁有点哆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法虽是与聂山并不生疏,但也说不上亲近,在朝堂之上,且不说对方品级在自己之上,但说分属阵营两人便是不同,聂山是由奸相蔡京长子蔡攸举荐而担任开封府尹的,自然也就是与蔡京童贯等奸贼一伙的,碍于这一点,刘法从未与其过多来往过,只是偶尔听闻聂山在开封城百姓中口碑不错,亦倒是乐意与其交谈一番,却不想今日便有了机会。
    苗履宗泽等武将虽是坐着饮酒不语,但李纲毕竟身为文臣,便不能再气定神闲地对聂山熟视无睹,率先起身笑着拱手一礼,“纲未曾想到,今日竟能在刘府寿宴之上见到聂大人,下官有礼了。”
    见李纲起身,作为刘府家主,刘法亦是起身恭迎着聂山,许是征战沙场惯了,刘法说不来那些俗礼,只是寒暄着将聂山请到了自己身旁,随着一杯杯温酒上堂,桌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仅饮过三杯两盏烈酒,几位文臣武将便熟络了起来,包括聂山在内,众人都是时不时地仰头大笑。
    刘正彦进入客厅后,本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歇息一番,亦好躲过老魔头的纠缠,待宴席散后再寻聂山办事不迟。
    可惜事与愿违,杜氏一眼便瞧见了刘正彦坐在角落里饮酒吃菜,直接过去将刘正彦拉到了李纲、聂山等一众朝廷文武官员所在的席位,并向他们主动介绍着自己的儿子,被杜氏轻拧了一下屁股后,刘正彦便装作不认识般,尴尬地对着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嗨。呃呵呵,诸位叔伯好,小子有礼了。”
    “哇哈哈哈,弟妹真是好福气,竟有这般宝贝儿子,真是羡煞我等老家伙了。”听了杜氏的话后,宗泽倒是以其标志性的洪钟大笑率先开口了,言罢。只见李纲等其余几人亦是满眼欣赏之色,笑着对刘正彦微微点头。
    “老哥哥说的哪里话,我家彦儿自幼便是资质愚钝,若是日后能得到诸位大人相助,倒是他的福分才是。”口中虽是这么说着,但宗泽的话显然十分受用,竟说到杜氏的心坎里去了,平日里便娇惯得刘正彦不行的杜氏,此时脸上笑得格外灿烂。不过倒也是,世间又有哪位母亲不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呢。杜氏如此,天下所有母亲亦皆是如此。
    不过,刘正彦此刻的心情却是如同动物园被人围观的猴子一般,处境无比尴尬,看着杜氏老妈与宗泽这位老魔头打哈哈吆喝自己,亦只能全程陪笑,点头应是。
    唯有苗傅坐在其父苗履身旁,一个劲不停地对着刘正彦挤眉弄眼,并用嘴撇向开封府尹聂山所在的位置。
    大爷的,没见本公子正难以脱身吗?对于苗傅频繁发出的暗号,刘正彦故意顾之不理,苗傅却是以为刘正彦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便加大了力度,继续疯狂地眨着眼睛,并不停地发出咳嗽声,以吸引刘正彦的注意力,直到寿宴结束,苗傅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累得再也睁不开了。
    接着说杜氏领着刘正彦在宗泽酒桌上受了夸奖后,心里欢喜得要紧,便趁着今日为自家老爷贺寿,各路亲戚皆在的大好时机,杜氏带着刘正彦逛遍了客厅内的每张酒桌,一一为其介绍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得到一致称赞夸奖后,杜氏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刘正彦重新回到了自家老爷所在的酒桌上。
    这时,宗泽苗履等人早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与自家老爷刘法等几位朝廷官员醉得是一塌糊涂。
    原来,为了庆祝老爹的五十大寿,刘正彦自上次税案风波结束后,早早地便派刘虎到好客来酒楼里提前预定好了今日的酒菜,上好的高度酒,再配上好客来本就是金字招牌的菜肴,自是引得人垂涎三尺,更何况似老爹他们那如往日饮用普通米酒般牛饮的喝酒方式,自是醉得更加快了。
    “我说。。弟。妹啊,彦娃子。瞅着也是快加冠了,怎么。。还不给讨个媳妇?要不老夫我。替彦娃子说个媒?”宗泽显然是有点醉了,却也有点像借着酒劲撒泼似的。
    “噗。”刘正彦正饮酒,一不小心没忍住,恰巧喷了对面坐着的苗傅一脸。
    “咳咳咳,有劳宗叔叔费心了,汉之霍去病有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如今我大宋周边北辽西夏虎视眈眈,燕云十六州更是为辽贼窃取,故土未复,吾国未安,又岂是男儿娶妻成家之时。”一番慷慨激昂,说得连刘正彦自己都差点信了。。一顿之乎者也,简而言之就是想表达一句话,本公子还年轻着呢,婚姻大事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桌上李纲、聂山、苗履等人听了刘正彦的慷慨陈词,却是不禁牵动了心中的家国情怀,满腔热血沸腾上涌,西夏贼人无耻,辽国更是可恨!燕云十六州经太祖、太宗两世数次北伐,非但无果,反倒是折损了众多军马,至今亦尚未从辽人手中收回,实是百年以来大宋臣子的耻辱!
    刘法同样也是感同身受,捋着胡子满脸赞许地看着刘正彦,不料却被自家夫人一个白眼逼了回去,“诸位大人莫要听我家彦儿胡说,前些时日早有一品德相貌皆是不俗的良家女子与我家彦儿两情相悦,待我家彦儿明年加冠后便是要谈婚论嫁了,呵呵,到时还望诸位大人能到场来喝一杯喜酒。”
    看着杜氏老妈越说越高兴,刘正彦只得与老爹般,默默低头饮酒,愁啊,愁滴很!
    “哦,原来。是这样,也不知是。哪家女子有如此福气,能说得彦娃子。这样的如意郎君。”
    聂山等人似是十分赞同宗泽的话,再次一齐默默点头。
    不过苗傅这时却是停住眨眼,瞪大了眼睛盯着刘正彦,似是在质问如此八卦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真是太不够兄弟了!
    哪家女子?呵呵,你家陛下的。。愁啊,愁滴很。刘正彦依旧默不作声,低头饮酒。但老爹刘法这时却是很明显地振作了精神,不得不说,自家夫人的决断还是很合自己心思的...
    就这样,刘府两位男丁在酒桌上皆是一言不发,默默饮酒,唯有杜氏夫人一人与李纲、宗泽等宾客相谈甚欢,明眼人一下便能瞧出来,这刘家。。似是谁人主事。。
    待寿宴结束,老爹刘法早已是醉得不省人事,直接被杨管家搀扶着送回了后宅,刘正彦此时尚有些意识,待李纲等皆被跟随而来的小厮送走后,便拉着双脸彤红的苗傅出府去送开封府尹聂山一行。
    “聂大人,适才寿宴上忘了与您引荐,不过聂大人亦是见过,这位是苗履大人之子苗傅,欲与大人结识,并有一事相求。”刘正彦瞧着聂山也是有点喝多了,趁着这位铁面大人意识不清的时候,或许能实现自己对苗傅的承诺。
    “哦?既是如此,那老。老夫便听一听苗贤侄。有何相求啊?”
    果如刘正彦所料,聂山意识有点不清,机会来了!
    “啊?我。。我没事!本公子。。好着呢!”
    “啪!”
    刘正彦一巴掌将站着摇摇晃晃,满嘴胡言乱语的苗傅拍倒在了地上,随即便是一阵震天响的呼噜声。
    “呵呵,聂大人见谅,他喝醉了,便由小子说吧。是这样滴,前几天苗傅岳丈家的人进城买菜,结果因为价格没谈拢就打起来了,就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被大人手下的衙役抓起来了。呵呵,看在苗叔的面子上,聂大人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把人放了?”
    “嗯。。小事一桩,老夫。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放人!”聂山大手一甩,颇具几分王八之气,像极了后世工地上的甩手包工头。。
    “那您写个字据,小子这就带人去牢狱提人,也省得您麻烦,嘿嘿嘿。”
    “此处。。无案无笔,何以写得?”
    “小子这有纸有笔啊。”刘正彦说着便将宣纸与毛笔从怀中掏了出来,蘸了蘸唾沫便交到了聂山手中,至于文案嘛。。刘正彦直接将趴在睡得跟狗似的苗傅提了起来,用他的背当作了书写的桌案。
    一番折腾,刘正彦终于算是拿到了聂山的批条,交予苗傅的下人前去牢狱提人去了。其实,苗傅岳丈家的人并非是如刘正彦说得那般才惹上了官司,而是其小舅子因与城中的一位纨绔公子当街起了冲突,这才被投入了大狱,因惧怕对方的家世,这才请求苗傅帮忙,刘正彦详细了解了是非曲折后,这才决定帮忙。
    送走了聂山后,刘正彦将苗傅放到马背上,由其家丁牵着,跟随其父苗履的轿子亦是打道回了苗府。
    “啊~”刘正彦打着哈欠,纵情地伸展了个懒腰,自来到这个时代,刘正彦还从未像今天这般累过,“回屋睡觉去喽~利个楞格楞......”。
    夜幕降临后,外面寒风依旧吹着,但静下来的刘府却是显得格外温暖,准备好了与刘虎入军的行头,刘正彦便安然睡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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