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长流索性不再去执着所谓灵魂是什么。他用清凉的井水洗了把脸。
然后出了屋子,就看见院子里,老方头将之前砍回来的槐木都拖了出来。槐木上面还搭了顶棚,说是怕暴晒。
“长流,一会儿吃了饭,我和你说说这造船的事。”老方头给自己点了支烟说道。
渊长流点了点头,马上去厨房,就见灶台上放着两个窝窝头和一小碟咸菜。方陪玉在厨房内侧的小方桌上正吃着,一见渊长流过来,先打了声招呼。
渊长流一把抓过窝窝头,将中间掰开,把咸菜放进去。然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不喝口汤么?”方陪玉小口小口慢慢吃着饭,一边问道。
渊长流废了好大劲儿,把饭咽下去。
“师傅说吃完饭,就和我说说造船的事。我想快些吃完,好去学习。”
方陪玉听后,低声说了声:“哦。”就没再问了。
只不过等渊长流走了,看着自己手里的吃了还没一半的窝窝头,放在了空碗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做的物件。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小纸人。
小纸人一到了外面,就自己伸展了躯干。
“你瞧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不过是个还没入行的小小摆渡人罢了。阴阳两道四十九行,这摆渡人是最末的行当。这杨家峪的摆渡人我更是没听过名声。”小纸人跳到桌子上,坐在窝窝头上面,两只脚摆来摆去。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爷爷。他从来不准我碰阴阳两道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我偷偷学扎纸人。恐怕会把你毁了去。”方陪玉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纸人的额头。小纸人被戳的翻倒在窝窝头上。
“要我说你爷爷就是在耽误你,之前说你没有入行的契机,不适合这一行。但是你明明拥有着别人都没有的才华。我还没见过有人第一次扎纸人,就能招灵的。”小纸人用尽力气坐了起来,嘟囔道。
方陪玉听到这里,动作有些迟疑,脸上也显得阴沉了许多。
“爷爷不会害我。你少挑拨。”方陪玉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动火了。
“好好好,我不挑拨。我只是觉得可惜。”小纸人说罢咧着嘴,将桌子上的饭食上冒着的热气全部吸入口中。
只见那饭桌上所有食物,一时间都开始腐烂发霉。
厨房内发生的诡异事件,自然没有人知道,此时渊长流正拿着之前塞给他的造船的相关资料,一边听着老方头指点。
“这造船一事,切不可贪图省事快捷。这光木料你就得好好处理。不仅木板内侧要刻上避水的符文还有杨家峪摆渡人独有的冥文。船板要平滑,龙骨要做的坚固。”老方头一只手点着造船书上写的文字,一边提示道。
“师傅可以让我看看您的船么?我想看看成品应该是什么样子。”虽然老方头解释了很长时间,但是渊长流还是觉得亲眼看一下实物更好理解。
“那可不成,在你没做成船之前是不能看我的船的。它会影响你的理解。”老方头拒绝了。
渊长流有些丧气,他翻了翻资料里的设计图。觉得自己还是先用普通木头做一条小木船试试。
“造船一事不急,你现在还小,哪有那力气去造船呢。而且这摆渡人的船,制作起来不能用工具,只能用你自己的手掌作为工具。以掌为裾,以指为钳,合全身的力量才能完成啊。”老方头吐了口烟圈缓缓说。
渊长流这下是真的傻眼了,本以为借助现代工具,自己也能快速完成,这搞了半天,造船不能借助任何工具,甚至不能参考别人的船的设计。
“所以,当务之急,是锻体。尤其是手掌的力量。我传你一套功夫,早上五点起来先绕着杨家峪跑步,然后再练这功夫。”说着,老方头从怀中将炼体的功法交给了渊长流。
“这锻体先锻腿部力量,然后是腰,再然后才是胳膊,最后才是手掌。每天练完就来找我取药,配合上药浴不仅效果更好,而且能大大提高效率。”
老方头一说起药,渊长流就想起上次给自己脚上抹的黑乎乎的药膏。
“是上次用的那个么?”渊长流问道。
“你小子倒是机灵。”老方头笑骂道。
渊长流和老方头正在交流时,突然房门上的铃铛响了。
渊长流奇怪的看了眼铃铛,然后疑惑道:“没风啊。这铃铛怎么响了”
“你先自己看,我得出船了。”老方头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掐了,从房间里取了桨,就出门了。
渊长流有心想要去看看,但是一想到老方头的警告,顿时就歇了心思,老老实实的看功法了。
另一边,老方头到了渡河边,只见河边站着一高一低两个人,二人均穿着斗篷,高个子的背上还背着个模样奇怪的大箱子。
“哎呦,阿潘婆你这是又接了活啊。”老方头一见对方就亲切问道。
“是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难得有个生意,自然要亲自跑一趟了。正好途经杨家峪,能走个捷径。”说罢,阿潘破的口袋里掏了几个古钱,扔给老方头。
“行,船资也有了,咱们开船吧1!”老方头收到钱,就将船桨往河里一插,只见原本正常流动的河水,突然在河边上形成了一个漩涡。紧接着一条湿漉漉的船就“挣扎”着显露了出来。
三人依次上船,老方头手里拿着桨,轻轻一划,就见那船迅速摆正,然后消失在空中,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等到了目的地,阿潘破和小个子下了船,老方头正打算离开,却别阿潘婆叫住了。
“老方啊,我来的路上碰见有几个纸篾匠正在四处打听杨家峪附近有没有纸人做的好的师傅。我想着应该是道上的,你最近少出门,当心惹事啊。”阿潘婆语重心长的说道。
“什么时候遇到的?”老方头赶紧问道。
“就前天,那几个人身上背着纸人到处晃,还在镇里乱闯红绿灯。”
老方头沉吟了片刻,向阿潘婆道了谢,然后划着船快速往杨家村赶。
等回了家,却见家中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老方头心中一突,暗道坏了。
进了后院,看见渊长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老方头把了把脉,心里稍微安定一点。渊长流没有性命危险。
之后,老方头往其他的屋子里寻找,却没找到方陪玉。顿时,老方头就慌了,他朝四周喊了一声:“小玉儿!”然后直直的冲出家门,却怎么也找不到几个行为怪异的纸篾匠。
老方头急的锤了自己一把,暗骂自己不小心。那纸篾匠扎眼,阿潘婆不也怪异么。阿潘婆能发现纸篾匠,对方也能发现她。阿潘婆这是被对方利用了。这种做事方法,让老方头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还有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纸篾匠家族。
可是老方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绑走方陪玉。方陪玉并没有入行当,没有任何价值啊。
老方头越想越不对劲,他返回家里。把渊长流抱到床上休养。然后自己把方陪玉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发现。
然后老方头想起早上自己离开的时候,方陪玉正在厨房里吃饭。于是又返回厨房。终于在翻到的小方桌底下,发现了一个小纸人。
小纸人看起来遭了不少灾,不仅身子被烧掉一小半,漂亮的妆面也没有了。
老方头看到这纸人顿时感到头大,正在他颤抖着捧着纸人时,就听见小纸人断断续续的说话了:“方陪……玉、小……玉……哥哥。快逃!”
说完这句话后,小纸人就自燃了,但是没有留下任何灰烬。
老方头彻彻底底震惊了:“怎么会?这是……招灵。陪玉啊,你怎么有契机的?这不能啊,明明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啊……难道说!”
老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马上跑到杨家村村口的河神庙里,当场画了张符纸,在符纸背面写上方陪玉的出生地还有生辰八字,然后烧了这张符纸。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三个红点还有六个灰色的点。
老方头眯着眼睛,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数着灰色的点。
“怎么会是六个呢?小玉儿你怎么会少了一魄呢?原来这就是你的契机。怪我一直没发现。怪我……”
老方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然后突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到了晚上,渊长流才苏醒,一睁眼就看到杨二爷的脸。
渊长流反射性的坐起来,然后看了看四周,茫然的问:“杨二爷爷,我师父呢?他回来了么?方陪玉被几个操纵纸人的怪人抓走了。快去救他!”
杨二爷眼睛熬的通红,一把将渊长流拉住:“小玉儿的失踪事我已经报警了。今天下午,有人发现你师父慌慌张张跑到河神庙里。一直没出来,然后进去一看就见你师父倒在地上。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气了。经过检验是心梗猝死,你师父也年级大了,日子本来也就不多了。长流啊……”
“我师父,能扛着我爬虎头山个来回,这样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渊长流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不禁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师父和方陪玉才会发生这种事。
杨二爷知道渊长流又在钻牛角尖了,然后赶紧抱住他道:“长流啊,人固有一死,没有谁能逃得脱。明天和我一同去见你师父吧。见他最后一面。”
渊长流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抱住杨二爷,嗓子都嚎不出声了,嘴却一直长着,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发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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