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摆渡人

    
    自那日雷雨天伐槐木之后，又过了整整一周。
    渊长流作为老方头的徒弟，在方家安家落户了。
    这一周里，渊长流被带着去了县里最好的医院，看了脚伤。医生说具体最后会不会有病根得看恢复的情况。其实，渊长流经过那日雷雨天伐木的事，对于老方头的话深信不疑，已经做好了要成跛子的准备。不过老方头说，虽然会跛，还是要好好养。最起码走路的时候，不要太明显。
    每天晚上，老方头就会拿出一个陶罐，掏出里面黑乎乎的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敷在渊长流脚踝上。据老方头说这是玄冥河水里生长的一种药材制成的外伤药，虽然渊长流脚是没法痊愈，但是用了这个药，最气码不会跛的很明显。
    本来，渊长流还想着要不要去医院治一下耳朵，之前去山上砍伐槐木，被槐木精震聋了耳朵，这次索性也要去医院就一起看了。但是老方头不同意，非要渊长流再等等。
    于是，渊长流废了好大劲去了县里的医院，就只治了脚上的伤，就回来了。
    回了杨家村，老方头也没有治渊长流的耳朵，渊长流也没多过问。不过生活上还是受到了影响。
    一开始渊长流甚至是有些绝望的，他觉得难道做这摆渡人，还要成为聋子才能当么？
    但是之后，渊长流发现，自己在黑暗中开始渐渐可以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一开始这声音很嘈杂，扰的渊长流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只有到早上耳边的声音才会消失。
    老方头见他实在是被折磨的不轻，就又上了一趟虎头山，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张槐树的叶子。他把槐树叶子团成小球。当渊长流要睡觉时，就把这小球塞进渊长流耳朵里。这样渊长流就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已到了深秋。
    虽是深秋，但是杨家峪的气温还是挺高的。
    渊长流期间又去了趟医院，医生给他拆了夹板。然后遗憾的告诉他，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是还是留下了病根。
    令医生有些诧异的是，眼前这个小男孩倒是一点不意外。
    渊长流尝试恢复的时候，能发现，自己的右脚有些使不上力气。走路姿势如果仔细看，能发现还是和常人有所不同。日后激烈的跑动是不能有了。不过好在走路上，没有太受影响。
    等从医院回到杨家村，天已经黑了。
    负责带渊长流去看病的杨大树，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摸着黑往家里走。
    渊长流走在他身后，一开始有杨大树在前面引着，渊长流好歹能看清路。谁知杨大树到家之后，也没有要送渊长流回家的意思，嘴里说了什么，疾步离开了渊长流身边。
    但是，渊长流因为耳朵被震聋了，根本听不见。他喊了一声却见杨大树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
    渊长流心中叹了口气，只能自己一点点往家里走，杨家村地势较陡，一不小心还会踩进沟里去。所以，渊长流只能慢慢的用跛的那只脚先轻轻试探前路，见没有问题了才走一步。
    此时，正值黑夜，渊长流耳朵里又开始出现嘈杂的声音，但是渊长流已经开始习惯了。不知是不是渊长流产生了幻觉，他总觉得最近耳朵里能听到的嘈杂声越来越低。甚至有的时候，渊长流睡觉时，都不需要再塞槐树叶子了。
    今天也一样，黑暗中耳朵里的嘈杂的声音，就像一个人低声的喃语。
    渐渐的，这种轻微的声音开始消失，但是因为渊长流正聚精会神的抹黑走路，没注意到这一点改变。
    直到，他突然听到一种很悦耳的声音。
    “前方2点钟方向，有一条深沟，请往左侧移动。”那声音听不出男女，和槐树精发出的声音有相似之处。
    渊长流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困惑的往前稍走一步。然后瞪大眼睛，用脚微微探前方2点钟方向。渊长流感到自己的脚一半踩在地上，一半在空中。看来这里确实有一条沟，而且不浅。
    渊长流稍微往左侧走了走，之后就听见耳朵里又传来声音。
    “请直行。150步后到达目的地。”
    渊长流索性不再去一点点探索前路了，他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这条深沟应该是杨四婶门口的那条，也是村子里最深的一条。渊长流记得，过了杨四婶家，之后的路基本上很平坦。
    于是渊长流加快了速度，并且在心中默数自己的步数，直到150步走完，渊长流向自己右侧看去，只见黑暗中，方家的那扇破门就在眼前。屋里的灯光漏过门缝，照在渊长流脸上。
    渊长流敲了敲门，然后他惊讶的听见了敲门声。
    屋里方培玉开了门，看见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也没带手电筒。你耳朵怎么流着黑色的液体啊？爷爷，你快出来看！”
    老方头出来看见渊长流，走过去仔用手指抹了些黑色的液体，放到鼻下问了问，然后眼睛一亮说道：“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成了。”
    “师傅，这到底是是怎么了？”渊长流也被那黑色的液体吓了一跳，之前一直在黑暗中，没看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衣领上和脸颊上，到处是这种液体。
    “这是一种伪耳报神，说起来应该也算是一种残灵吧。这种伪耳报神多出生于受过精怪声音攻击的人的耳朵里。虽然比不上真正天生的耳报神。但是也算很不错了。不过精怪的能力不同，寄宿者的能力不同，伪耳报神的能力也有不同。这伪耳报神怎么用，还得你自己探索。”老方头回答道。
    “爷爷，如果我也去砍槐树，那妖精会不会也震聋我的耳朵，我是不是也会有耳报神了？”方培玉在旁边听到后，也跃跃欲试道。
    “这方法虽说确实能诞生耳报神，但是却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当时我和渊长流一起去砍得槐树枝，我却没有听到那妖精的话，如果说只有伐木人才能听到的话，当时这电锯片上还有我的血符，按理来说我也是共犯才是。”老方头说道此处，蹲下来仔仔细细的盯着渊长流。
    “说不定，这杨家峪摆渡人真的要从你小子身上发扬光大了。”
    渊长流听到老方头的话，大概了解了，这耳报神不是谁都有能拥有的。
    阴阳行当是极讲究缘分和天赋的，不得不说渊长流确实得天独厚。
    “好了，你们也赶快睡觉了，不早了。”老方头嘱咐完二人，就回屋睡觉了。
    方培玉去关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看，这不是杨大树么。
    “我说杨建你小子跑什么，都说我去上个厕所就来带你回去，你一个人着什么急啊！”杨大树说着把渊长流全身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擦伤才松了口气。
    “下次别自作主张啊，多依靠一下大人不是什么坏事。”说完揉了揉渊长流的头，就走了。
    方培玉看到这一幕问道：“你怎么不等一下，自己就回来了。”
    渊长流有些委屈道：“他估计是忘了我听不见了吧，离开的时候好像是说了什么，但是我没听见。”明明之前去医院都是杨大树和医生沟通后，又用纸写上，告诉渊长流的。
    “哪有那么容易忘啊。不过还知道回来看看，也不算没良心。”方陪玉有些冷冷的道。说完他麻利的关上了门，推着渊长流去洗漱。
    渊长流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想起之前方培玉的话。
    杨大树其实一开始是真的不想送自己回来，但是最后又经不起良心的折磨，才又找了渊长流。
    世人虽然敬畏阴阳两道的人，却不一定喜欢和他们接触。在他们眼里，这从事阴阳交易的人，终究是和未知力量打交道的。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下意识恐惧的。
    “他本来就没打算送你。我这才出口的。”耳朵里突然传出之前听到的伪耳报神声音。
    渊长流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叫灵珑，是你的耳报灵。日后沟通不必开口，我从你的灵魂之中出生，你我本是一体的。”
    渊长流刚注意到耳报灵的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像是伪耳报神的另一种说法。
    “二者不是一回事，耳报灵是耳报灵，耳报神是耳报神。前者是根据寄生者的经历能力形成的，你可以看做是你修炼的一项神通，本来就是你自己生成的，可以自由控制。后者是先天形成，威力并不受寄生者控制。”
    耳朵里，灵珑的声音不急不缓，慢慢讲到。
    渊长流想到既然灵珑是由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形成的，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耳报神和耳报灵的区别，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渊长流刚想完，灵珑紧接着回道：“那是因为我诞生于你的灵魂，也许你并不知道，但是你的灵魂知道。”
    渊长流听完解释后，更纳闷了。
    “现在不了解不要紧，以后会知道的。”
    灵珑说完这一句，就匿了。之后无论渊长流在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也没有再回答。
    渊长流坐在床上，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现在被灵珑一句话，勾起了自己的探索欲。索性他也不睡了，来到老方头的书房，开始翻找关于灵魂的书籍，妄图去寻找答案。
    可是，直到天亮，渊长流看了关于灵魂的讲解，依旧一知半解，满脑子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