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提刑司来了个女煞星!

第一章 无头剑客

    
    入夜,蜀州城下起暴雨。
    牢房,阴暗湿冷,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少女身披斗篷,紧紧地跟在典狱官身后,绣鞋被雨水打湿沾满了污泥。两旁的囚室,塞满了戴罪之人,不时有犯人朝二人伸出手,面露期盼。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
    “我家有钱,愿意赎我。别走啊,喂!”
    几滴雨水落在她的维帽上,少女抬起头,睫毛微微抖动。这里雷声震耳欲聋,却仍盖不住受刑之人的凄厉惨叫。
    走到牢房的最深处,男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地坐在一面高墙前,囚服被鲜血浸透,混合着脏污同肩膀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
    牢门旋即吱呀一声被打开。典狱官面无表情的嘱咐:“有什么话快说,别让我为难。”
    “多谢大哥了。”她连忙摘下一个金镯,塞进了典狱官的手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快回家去!”男人向后闪身,双脚上沉重的铁链发出叮当声。
    “爹,那夜值守的士兵已经招供,说是受你指使偷窃南境的贡品。他也被关押在此处吗?”谢含辞急切地问道,声音嘶哑。
    “呵,这是要拿我顶罪了。他们是不会让你找到那士兵的。你就照顾好母亲和哥哥,旁的事不要再管了。”男人冷笑一声,瘫坐在墙角,闭上了双眼,似是已不想再挣扎。
    谢含辞看了看隔壁空荡的牢房:“爹,他们是谁呀?你快说啊,没有时间了。”
    “他们,是轻易就能决定别人生死之人。”说着他伸手向天一指,一个炸雷劈下,谢含辞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典狱官拎着一个大木桶,过来放饭。他并没有将馊饭倒进男人的破碗里,而是拿出了一碗猪肉,又拎出了一壶黄酒。
    谢渊做了三年的知州,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日便是他的死期。
    谢含辞出了监牢并没有上马车,雨已经停了,她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徘徊。
    街角处传来一声马的长嘶,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冲将过来。马背上的男子身着囚服拿着一柄浑铁长剑,剑刃摩擦着石板,发出阵阵嗡鸣声。
    还有五步的距离,谢含辞身后是死胡同,避无可避。
    她不甘心,父亲被人陷害即将问斩,母亲和哥哥还在家中等消息。她向满天神佛发愿,她可以死,但绝对不是现在!
    就在这时,男人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大刀斩下,竟从自己的脖子上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了谢含辞的脚边。
    谢含辞被溅了一脸鲜血,愣在原地,但顶着无头尸体的骏马还在狂奔,马蹄就要踩到谢含辞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一只黑羽长箭射中了马的左前腿,马儿吃痛,扭头换了个方向奔去。
    谢含辞看着这匹马的背影,无头尸体伏在了马背上,手却还死死地拽着缰绳没有松开,场景说不出的血腥骇人。
    若是刚才真的有神明实现她的愿望,那也只能是来自地狱的阎罗了。
    “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竟被吓得动都不敢动?”射箭的男人声音低沉,语气却很柔和。
    谢含辞略整衣衫,冲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似是还没缓过神来,过了半晌才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
    李穆白一指旁边的荣华酒楼:“来这里听说书人讲了段故事,今日恰好讲的是无头剑客,当街纵马狂奔。”
    谢含辞冷笑道:“那还真是巧了?他那边讲完故事,我这边就成真了。王爷相信我爹会是那盗窃贡品之人?”
    李穆白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这刺你的剑客是谁?”他走到谢含辞身边,用脚尖抵住那颗滚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
    谢含辞忆起那人似乎穿着身囚服;“莫不是那诬陷我爹的士兵?”
    “你父亲本该是明日问斩,本王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往后拖了三日。你若能三日内查明案情,你父亲,可活。”他丢下一句话,不再等谢含辞回应,便转身离去。
    谢含辞回到知州府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细细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三日前,荣华酒楼。
    说书人一拍醒木:“说,离咱们不远处的田利县有一药农,日日上山采药,从山中挖走不少珍奇异草。这一日他家娘子上山给他送饭,两人一时情难自抑,见四下无人,便在山中欢好。”
    台下立刻传来了两声口哨。
    说书人略一停顿:“谁料二人被山神撞了个正着,山神见这药农的小娘子,身段婀娜,肤如凝脂,便起了妒意。第二日,药农像往常一样上山,中午却迟迟不见娘子。到了晚上,饥肠辘辘地回了家,娘子早已死去多时。”
    台下有几人控制不住好奇:“怎么死了?”
    说书人答道:“这小娘子身着红衣,画着出嫁的妆容,吊死在了房梁之上,眼睛瞪着,舌头伸得老长。更稀奇的是,小娘子用了一块山石来垫脚,这石头十分沉重,仅凭一个女子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将它搬到家中的。”
    谢含辞一身男装,坐在二楼,一壶金骏眉配着一碟乳糕,对着扮成小厮模样的丫鬟菁菁说道:“我看这酒楼新请得讲古仙也一般呀,山神抢妻,这故事也忒俗套了。”
    说书人刚离场,一名农妇冲进酒楼,抓住抱着小孩的女子吼道:“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抱小孩的女子做商妇打扮,旁边是她的丈夫。三人推推嚷嚷,桌上的茶水泼在了旁边人的靴子上。
    谢含辞定睛一看,这人靴子上竟绣的如意云纹,这可是皇室才能用的图案。没想到,如此无聊的故事还能引得贵人捧场。
    这人着一身月牙白锦袍,生了张笑脸,被泼了茶水也并无怒意,而他对面的黑衣男子则面如寒霜。
    两名妇人都扯着孩子的胳膊不肯放手,孩子啼哭不已。
    商妇大声嚷道:“哪有光天化日抢孩子的,我们在永州做生意,路过此处一家三口来凑个热闹。不知哪来这么个疯妇?看你这身打扮,应是个种田的,怕是连我儿身上的半块衣服料子都买不起吧。”
    农妇带着哭腔说道:“你这个人伢子好不要脸!昨日你路过我家门口,说这孩子的面相旺你,要买走我的孩子,我说我不卖。今日你便将他偷走。”
    白衣男子对三人说道:“你们别争了,让孩子自己说一下谁是他的娘亲不就好了?”
    对面的黑衣男子侧身,轻声一笑:“景瑜,这小儿看起来只有一岁,你叫他如何开口?”
    “那这孩子可有胎记?”白衣男子接着问道。
    “并无胎记”农妇答道,另外两人也摇了摇头。
    围观的食客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有人说让两名妇人站在两侧,孩子要谁抱,谁就是孩子的母亲。还有人说可以滴血认亲,商妇急忙摆手说孩子还小,不应该遭这个罪。
    “何须如此麻烦。”
    谢含辞快步下楼,走到商妇身边,先是看了看孩子的袖子,又用手轻轻一翻孩子的衣领,说道:“这人不是孩子的母亲。”
    商妇的丈夫立刻面露不悦,“你是何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小儿的衣衫用的是上等云锦,农妇自是买不起的,但这衣袖往上卷了两道,可见衣服并不合身。”谢含辞边说边指着孩子的衣袖。
    黑衣男子插嘴:“小儿长得快,买大一些的衣服也算正常。”
    “这外衣虽是上等面料,却针脚粗糙,可见是赶制的成衣。内衫虽针脚细腻,但只是次等棉布,商妇穿金戴银,自是不会给亲儿子用这样的棉布做里衣。可对于日日种地为生的人,这已是很好的料子了。”
    谢含辞走到农妇身边,接着说道:“刚才你们二人同时扯着孩子的胳膊,见孩子啼哭,你便立刻放了手,只有亲生母亲才会如此心疼自己的孩子,不忍他吃痛。”
    黑衣男子反驳:“可刚才商妇说不想孩子被针刺放血,这不也是心疼孩子吗?”
    “她并不是不忍孩子放血,而是担心被发现孩子并不是她的亲子。”言罢,谢含辞目光如炬,审视着夫妇二人。
    一旁的商妇将头低下,余光偷瞄自己的丈夫。
    商妇的丈夫猛地抱起孩子,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文书:“我乃永州皇商林氏家中的掌柜,这个孩子是我林家要买得下人,我看谁敢阻拦?”
    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个银锭扔在地上,冲农妇说道:“你若识相就赶紧拿着钱滚蛋,否则老子就是一刀捅死了你,还能再治你男人一个阻拦皇商采买的罪名。”
    众人看着男人手中盖着官印的文书,都噤了声。
    眼下时局不稳,律法在有权有势的人面前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平头百姓自己尚在苟且偷生,如何敢替他人出头。
    谢含辞掏出腰间的一块令牌,举到男人的面前,“你可认得这个?”只见上面刻着知州二字,牌子的背面是一个大大的“谢”字。
    “你是知州府上的人?”男人盯着那块牌子,面露犹豫,目光似乎要将那块牌子戳出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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